這處奇怪的峰頂上寒風凜冽,李天啟冷得清醒了過來,他哆嗦著站起來,不得不再次運用宋伯暗中教習的內功心法。


    一個時辰過後,他才感覺到了身上寒意頓然消失。


    他看了看周遭的環境,果然自己還在這奇怪的山峰之中,依舊被裹在白雲之內。


    李天啟忽然摸到了袖袋裏的東西,他摸出來一看,居然是野山楂!


    夢境裏的東西居然又變成了現實的東西?還是現在依舊是夢中?


    李天啟真的有些懵了,他不知道現在是夢裏還是在現實中,他也不知道是如何迴到這峰頂之上的,就像是他從不曾再往下走過,他也沒有去過那奇怪的石洞中一般。


    李天啟將野山楂又塞了顆在嘴裏,卻感到了極甜。


    難道寓意著苦盡甘來嗎?


    李天啟一陣苦笑,他決定再下去看看那奇怪的石洞。自己所遇到的那些奇怪的事情都是自己誤入那奇怪的石洞裏開始的。


    他熟練地再次攀岩往下而去。


    可他一直往下走了五六丈,卻再也沒看到那周邊滿是爬山虎與荊棘的小石洞。


    這就太讓人感到疑惑與不解了。


    他再次攀迴了峰頂。


    峰頂上的風很大。


    忽然李天啟像是恍然大悟,他搖頭笑道:“我看就是那天師道的掌門所施展的法術,為了困我在此,嗬嗬……折騰來折騰去,始終還是停留在此處,真是讓人無奈啊。修為相差甚遠,居然被耍得團團轉,卻終究還是未能走出去。”


    一道靈光又閃現出來,咦,怎麽忘了有神甲了,值得試試,否則困在此處也太讓人納悶了。他腳踏罡步,召喚出了神甲穿在了身上。


    他看著四麵環繞的層層疊疊的白雲,深吸了一口氣,他準備往下跳了,也許這一跳能成功,也許不能。


    但他並無其他辦法可想了,隻能賭一把運氣了。


    那雲層翻湧著,像是在暗諷著李天啟。


    李天啟雙手往前一揮,雙腳往地上一蹬,整個人就向前飛撲出去,撲出一丈遠,那身體就像塊岩石般往下直落。


    衣袂破空之聲,李天啟收緊胸前衣領,擔心裏麵的東西都掉出去,也就這功夫,他已砸開了底層的白雲,那些雲層在他身後旋即又填補迴來。


    四處一片白茫茫持續了一會,視野豁然開朗,高山叢林、溪流河川隨之躍入眼簾,武當山上天師道門派的建築再次出現在他麵前,而此時李天啟已無暇他顧,他眯著雙眼,極力想看到下麵的情況。


    他是往一道深壑落下去的,深壑下充滿了霧霾黯淡無光。


    李天啟不由在心裏默默祈禱著,他並不想跌得粉身碎骨,但他沒有選擇,隻能這樣逃出來,否則再遇到慕容少華迴來的話,那他必然不可能再有機會逃跑,雖然此前他就已知道選擇這條路的風險很大……


    就在他墜落進入深壑中那霧霾之時,忽然眼前亮光一閃,他像是墜入了漩渦中,登時兩眼一黑,再次暈了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李天啟又晃悠悠醒了過來,恍惚中他聞到了濃重的稻草味道,同時還感覺身上正被許多秸稈壓著,正跟隨著道路上下起伏著。此刻他像是坐在了一馬車上,還聽到了馬蹄聲,旁邊也傳來許多人的腳步之聲。


    李天啟用力推開了身上壓著的稻秸稈,爬了起來,這是一輛拉著一些稻秸稈的馬車,此時正是行進於山路之中,而山路的兩旁是一處山林,各自緩慢走著一列手握長槍的兵勇,這些兵勇都是一些二十來歲的年輕人,雖然他們手上都握著一杆長槍,但卻並不像是真正的大唐士兵,因為他們都穿著不同的布衣,各自都斜挎著包裹。


    這些人顯然都看到了從稻秸稈堆裏鑽出來的李天啟,卻都帶著異樣的眼神。


    李天啟以為這又是法術所產生的幻境,並沒太在意,正在這時,一陣疾馳的棗紅快馬跑了過來,馬背上是一個穿戴整齊的軍曹,此人還未到眼前,但他手上的長鞭一揮了過來,那長鞭有一丈多長,此時揮打過來更是宛若一條活靈活現的黑蛇,他下意識地趕緊跳下馬車,這才險險躲過了這長鞭。


    長鞭打在稻秸稈上,揚起數十條稻草。


    好幾個兵勇看到軍曹揮鞭出手,都早已躲開,此刻更是散開,都在遠遠看著李天啟和那騎著馬的軍曹。


    那軍曹忽然笑道:“你這小子,有兩下子,居然能躲過老子手中的長鞭。”此人麵色黝黑,頗有一身兵勇之氣,他約莫三十歲左右,卻也是身材高大,騎在那棗紅馬上更顯威風。


    李天啟感覺有些莫名其妙,也有些惱怒對方不發一言,衝過來揚鞭就打,於是也不客氣地問道:“這位軍爺你也太過霸道了吧?”


    那軍曹說道:“這是軍隊,紀律不嚴則不成軍,你在行軍途中私自躲藏在拉草料的馬車裏,難道你就有道理了?”


    李天啟望了一下周圍的人,問道:“可在下並非這裏的兵勇,而是尋常百姓啊,這位軍爺……”


    那軍曹卻不以為然笑道:“小子哎,我看你人高馬大的,也不想為難你,大唐正是用人之際,你快跟在隊伍裏,否則真的要對你不客氣了。”


    李天啟正待還要說些什麽,卻被一旁走出來的一位漢子連拽帶扯地拉到了那些看熱鬧的兵勇中。


    李天啟還想要說些什麽,可那漢子卻做了噤聲的手勢。


    那軍曹見狀,對著四下看熱鬧的人說道:“大家都精神點,路還遠著呢!”說完調轉馬頭,又往前麵奔去。


    人群又恢複了方才的陣形,再次緩緩向前開進。


    那將李天啟拽到一邊的漢子低聲說道:“喂,你小子不要命了?”


    李天啟雖然方才還有些抗拒,可眼下看到並無發生什麽事,也就跟著走在了隊伍裏,此時聽到那漢子說話,他不解地問道:“怎麽了,你們到底要去哪裏?”


    此時李天啟看到了那漢子後麵還緊跟著一瘦小的年輕人,那年輕人像是有些靦腆,隻敢偷偷瞧著,但一接觸到李天啟的目光,趕緊就轉移開視線。


    那漢子笑道:“當然是打仗啊,南詔諸部落與我大唐開戰了,熱血青年無不應征入伍啊。”


    李天啟詫異道:“什麽?你們是去打仗?”


    那漢子不解地問道:“你好像並不知道?你難道不是為了保家衛國嗎?不然你為何偷偷一直躲在馬車裏方才才出來,不正是為了應征入伍嗎?”他瞪大雙眼,“放心吧,我會照顧你的。”


    “我……”李天啟卻說不出理由。他看到了那些年輕人都望了過來,他並不想打擊這些保家衛國的年輕人。


    李天啟此時看到了那一道殘陽映紅了天邊的雲霞,而他方才鑽出馬車時看到的那日頭與山頂還是有些距離的,可此時卻已日薄西山。


    這不是夢境,至於他怎麽來到了這裏,卻難以解釋了。


    李天啟微微一笑,既然已來到此處,先看看如何情況再說吧,反正他也想不到要去哪裏。


    “對咯,既然來到了軍隊裏,就別怕。”那漢子看來真以為李天啟是因為突然害怕才躲進了馬車裏。


    看到此人也有二十五六歲,李天啟於是問道:“這位大哥,請問尊姓大名?”


    那漢子聽到李天啟的問話,於是迴答道:“姓南宮,單名一個字朔。你呢?”


    李天啟抱拳道:“我姓李,名天啟。幸會了,南宮大哥。”


    南宮朔點頭道:“李天啟,嗯,有點意境。”


    李天啟笑道:“難道南宮大哥還懂看相?”


    南宮朔道:“不是看相,而是你這天啟兩字有點含義,似乎有點蘊含什麽天機之類的意思。當然,我可是瞎蒙的,你也當笑話聽聽也就罷了。”


    李天啟想了想,他一直倒沒留意自己的名字還有這層含義,突然聽著此人說起,倒有些觸動,而自己自幼戴著的草繩項鏈又是從何而來的呢?


    南宮朔此時再問道:“天啟啊,你哪裏人啊?”


    李天啟說道:“我清水鎮的,屬於廉州城,位於嶺南道區域。”


    南宮朔點頭道:“廉州城與那南詔諸部的東西部倒也有些毗鄰,未曾想你卻是來自這麽遠的地方。”


    “是啊,說來話長啊……”說到這裏,李天啟看了看行進的隊伍,周遭都是生僻之地,他迴頭向南宮朔問道:“南宮大哥,我們現在是在何處?”


    南宮朔看了看環境,說道:“如果我沒說錯的話這裏應該是川蜀境內了。”


    李天啟想了想,川蜀之境離武當山也是千裏之遙了,未曾想從那奇怪的山崖跳落,結果卻來到這裏,而且這隊伍看樣子還得繼續往邊境走。


    南宮朔看了一下李天啟笑道:“還有一個月應該就到了。慢慢走吧。”


    李天啟想到了苗疆的陸琳琅,她不是也在川蜀之地嗎,她現在在何處呢?遂問道:“不知此地離苗疆可遠?”


    “都在那邊呢,如順路,或許還經過。”南宮朔看了看天色又說道:“夜色漸暗,待會就要安營紮寨了。”


    那日頭已沒入山邊……


    果然,南宮朔的話還未落,餘音在耳,前方就傳來了將令,命令眾人就此埋鍋造飯,安營紮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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