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天剛泛白,李天啟已早早起來,但那範學文卻比他更早,已然雇好兩匹快馬,看來他的確是想巴結這聞名天下的林家公子。當然,有這樣的機會試問誰不想巴結呢?


    城門的把守比昨日更嚴格了,增加了許多人手,本來那些軍士對於李天啟正要嚴加盤問,但範學文長期與官方打交道,又悄悄塞了些銀子,許多人都認得他,也就讓他倆過去了。


    範學文領著李天啟很輕鬆地就走出了西城門,此時西城門卻隻有稀少的幾位燒香求神的百姓,已無當初那般風光。經過北風坳時,李天啟望向那山崖頂上的紫雲道觀,感到了一陣唏噓。此時他心裏有些不太踏實的感覺,似乎有人在後麵盯梢,但往後看去,卻沒發現什麽,也許昨夜沒休息好,心裏有些緊張了,也就沒再留意策馬而去。


    今日天氣甚好,兩人快馬加鞭,往東南方向的望牛坡疾馳而去,不久就已經趕了三十裏地。在前麵帶路的範學文緩緩停了下來,迴過身對著李天啟說道:“林公子,前麵就是駭人的三十裏霧妖山穀。”


    隻見前方均是高聳入雲,雲霧遮擋了樹冠的林木,黑壓壓一片,像一群身披鎧甲的巨人士兵,擋在兩旁霧氣繚繞的高山之間,馬蹄下的泥土路蜿蜒曲折地沒入了這座森林。


    山穀的入口處似乎有個小村莊,裏麵正炊煙四起,人來人往,甚是熱鬧。


    “本可走水路迴望牛坡的,但因禁海,隻能走陸路了,如若要繞道,還需要多走三天。”範學文又說道。


    “嗯,就按這條道走吧。我們過去瞧瞧。”李天啟縱馬前行。


    兩人來到這小村莊,卻不是尋常百姓所住的村莊,倒是個臨時的簡易集市,不僅有帳篷,也有草屋,木房子之類的建築,而且看到不少身穿勁衣,手握兵器的俠士刀客穿梭其中,有些客商也在貨物旁與一些刀客們在議論一些什麽。賣茶水、飯食、野獸皮等等的小販也在盡力吆喝著。


    “這是做什麽?”李天啟問道。


    “哦,入穀之前,一般過往的客商都會雇傭一些刀客俠士作為保鏢,因此自然形成了這個小莊子。”範學文迴話道。


    “這霧妖山穀有妖魔鬼怪嗎?”李天啟問道。


    範學文一臉嚴肅,而且眼神中也掠過一絲驚慌,說道:“我在這裏也經商了好些年月了,這條路也是在不得已的情況下走過幾次,但沒有遇到過,隻是聽說有一些獨行的客商或是路人的確是在這裏失蹤了。”


    “那官府也沒派人來管?”


    “他們怎麽可能會遠到這種荒涼的地方管嘛。都是伸手要錢的主。”範學文似乎還在耿耿於懷方才給出的那些銀兩,那可是他用金錠租用馬匹後剩下的銀子,轉而不見了大半。


    “公子,我們是否也應該雇些幫手?”範學文問道。


    “先生看著辦吧。”李天啟遭遇過短須小販的黑手,此刻雖然不太想身後跟著太多人,但看著這黑森森的森林,隱隱有些異樣的感覺,還拿不定主意。


    “公子自然本領高強,但多一個人就多一個照應。況且他們都是吃這行飯的,一直都在這往返護送,公子不必多慮。”範學文果然是經商之人,隻是略略看了一下李天啟的神色,就已將他的憂慮之處說了出來。


    “好,那就雇多幾個人。”李天啟伸手摸向錢袋。


    “不用公子破費,這個我來。”話落,範學文趕緊下馬,走向那些俠士遊客。


    李天啟見狀也就作罷。


    他還不習慣騎馬,總是用內力夾緊雙腿才能穩住在馬上,此刻也感到有些累,於是也從馬背上跳了下來,牽著馬匹到處瞧瞧。


    忽然,兩個熟悉的麵孔讓他不免一驚,趕緊縮身躲於馬後,熊大熊二兩人右手均握在刀把上,緩緩走了過去,兩人東張西望,像是在找尋著些什麽。


    林逸仙這小子是不是吃定我了?居然又在這裏遇到他?李天啟偷偷張望著,卻沒發現林逸仙的身影,這小子不知又躲到哪裏去了,我得小心些才是。


    想到這,李天啟不敢再到處轉悠,小心翼翼地牽著馬匹,向範學文走去。範學文顯然已談好了保鏢,他雇了三個人。這三人都是一身青衣,魁梧的大漢,三人都是絡腮胡子,方臉漢子顯然是圓臉和長臉漢子的頭頭。


    “好了沒有?”李天啟問道。


    “可以了,公子,這就是要護送我們過這片森林的人。”範學文指著這些漢子,對著李天啟說道。


    這三個漢子均抱拳向李天啟施禮。


    李天啟當然還禮,他翻身上馬,說道:“快,出發吧。”


    範學文和那三個漢子也跟著分別翻身上了馬背。


    “前麵領路吧。”範學文道。


    那三個漢子二話不說,騎馬在前麵開路……


    走近森林入口,李天啟這才看到這些樹木均是七八個成年漢子才能環抱過來的古樹,而且森林裏一片昏黑,居然就如黑夜般。那三人已亮出了火把,站在前麵等著兩人過來。


    “駕。”李天啟馭馬前行,範學文緊跟其後。


    由於森林裏參天巨樹遮天蔽日,猶如黑夜,五人的座駕並不能放開腿疾跑,是以前進並不神速。


    “這條路有三十裏?”李天啟問道。


    “是啊,三十裏,霧氣繚繞,隻要請得起保鏢的,都會出錢請的。”範學文說道。


    “嗯。”


    “咯咯咯……”森林裏忽然發出一陣奇怪的聲響,頓時四周響起了迴音,還有一些拍打翅膀的聲音,“呱呱……啾啾……”又是一頓亂響。


    “這是那錦雞野雉,春天求偶呢。”範學文略有了些笑意,“這裏的野禽也比一般地區的大有一倍多,當然,肉質略遜於其他地方。”


    “想必先生嚐過不少了?”李天啟問道。


    “比起公子,那點野味不算什麽。”範學文說道。


    五人一路走了兩個多時辰,卻依然未看到出口,前麵帶路的三個漢子翻身下馬,停了下來,將火把插在了地上。


    李天啟並未在馬背上待過如此久,也感覺到胯下酸痛,登時也下來休息,範學文趕緊下馬從馬背上取出了水袋,遞給了李天啟。


    “這離出口還有多遠?”李天啟問道。


    “一般要走四個時辰,現在是一半路程,主要是路況不好,而且視野不闊,這些馬匹也不能放開腿腳疾跑。”範學文說道。


    五人休息了一會,正要上馬繼續趕路,卻忽聞一陣悠揚悅耳的樂曲從旁邊的樹林中傳出。


    “高山流水?”李天啟想起了這段似曾相熟的琴音,雖然他不懂琴韻,卻記憶力驚人,隻要是有心想記,總是能記住。


    在那紫雲道觀的樓閣上,他就親耳聽了一曲讓他感到得莫名的高山流水名曲。想到這裏,美豔女子的音容又出現在他的麵前。


    難道她也來到這森林裏了?


    三個漢子也在傾聽著這美妙的樂章,神情起了些變化,不再是一臉肅穆,倒顯出了輕鬆。


    範學文不禁讚歎說道:“好琴,好技藝。”


    李天啟問道:“先生對琴韻也懂嗎?”


    範學文說道:“略知一二,略知皮毛而已。”


    李天啟此時又聞到了讓人陶醉的香氣,沒錯,就是這味道,李天啟確信那撫琴之人就是那美豔女子。


    此時琴音突然住了,似乎在等待著什麽。


    “撫琴之人我似乎認識。”李天啟說道。


    “哦,是哪位高人?公子,那可否引在下前去觀摩一番?”範學文心下歡喜,拱手施禮道。


    “我不知道她是否願意。況且這森林……”李天啟還是想快些離開這森林,但又不想拂了範學文一番虛心請教之意。


    “公子,去看看也無妨,有哥幾個在,不怕。”方臉漢子突然發話了,他們三人一路過來都沒吭過聲,想必也是被這琴音打動了。


    “好吧,既然大家都想去看看。那我們就一起去看看吧。”李天啟說道。


    此時琴音又開始響了起來……依然是那麽悠揚,忽而飛入雲中,忽而穿越大地,變幻頗多……


    五人循聲找了過來,越來越近了。那三個漢子手舉火把,照亮了數丈外的景色:前方有三個人,兩個手拿火把的仆人和一位豔麗的女子。


    美豔女子端坐在古琴前,發髻高盤卻不戴任何珠翠,淡雅端莊之氣自然散發出來,及地暗綠色高腰襦裙依然在專注撫琴。


    “果然是好琴配美人。”方臉漢子和他兩個弟兄都看呆了。


    美豔女子美目輕啟,瞧著李天啟,暗送秋波,“公子來了?”


    果然是她,李天啟一收心神,施禮道:“美豔姐姐,正是在下。”


    美豔女子輕輕一笑,“你說話還是這麽甜。果然還是把你盼來了。”


    “那一日,倒望了問美豔姐姐芳名。”李天啟問道。


    美豔女子推開古琴,緩緩站了起來,甜甜笑問道:“你們都要知道嗎?”


    範學文、方臉漢子和他兩個弟兄齊道:“請教姑娘芳名。”


    美豔女子本來笑意盈盈,突然臉色一變,大喝一聲:“我是雷炎蟾母!”


    李天啟等人頓時一驚,範學文更是腿腳發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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