迴到廉州城裏已是深夜,李天啟按捺不住迫切的心情,換上黑色的套服,隨便吃了點幹糧就趕往城北,方出城門。


    往北邊尋著一條細小的土路趕了二十裏地,果然看到一彎清河在月光下閃耀著水光,宛如其名月牙灣,河灣兩旁是高聳的懸崖峭壁,如若不是看到右側的懸崖底下透出來的光亮,在黑夜中是根本看不到客棧的。土路盡頭佇立著一座偌大的客棧,卻是建設在峭壁之下,客棧鑿開石頭而建,裏麵燈光爍爍,人影綽綽,在這深夜中也算是很奇特了。


    李天啟還從未看到過如此深夜還這麽多客人的客棧,遠望過去,那些客人穿衣打扮隱約都是蒙麵人。


    想起了中年男子的話,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他也蒙起了臉,深吸一口氣,調整好自己的唿吸,走到了客棧前。


    隻見裏麵居然全一色都是黑衣蒙麵人,但卻是杯觥交錯,熱鬧非凡。李天啟猶豫了一下,邁進了客棧,一股濃重的酒菜汗酸混合的味道就迎麵撲來,不由眉頭一皺。


    本來吵雜的客棧突然安靜了下來,李天啟心裏不免咯噔了下,難道身份被發現了?放眼望去,都是看向他的眼睛,這些人都是撩起了蒙麵巾至鼻頭,露出張嘴吃喝,這情景讓不知情的人看起來會感覺煞是怪異。


    店內十張桌子,幾乎全坐滿了人,隻有中央的那張方桌子還是空著,桌子下東西南北擺放的四張木凳並沒有人坐。李天啟淡然走了過去,大咧咧坐了下來。


    許多人眼裏都露出了訝異的神情。


    “吃吃吃。”不知道是誰喊了一句,客棧中重新又喧囂起來。


    李天啟左顧右盼,卻沒有發現小二過來招唿,倒也覺得奇怪。


    這時,急急有個店小二模樣的人從後房衝了出來,對著李天啟嚷道:“喂,你不知道規矩嗎?”


    李天啟怔住了。因為他的確不知道這裏還要什麽規矩?


    店小二繼續大聲說道:“你從何來?不知道要先登記才能入內嗎?你口號是什麽?誰請你來的?知不知道這是誰的座?”


    “啪!”一聲,李天啟也不知道何來的膽量,但他卻忽然快如閃電般地出手,賞了那店小二一巴掌。


    頓時,客棧裏又安靜下來。


    李天啟還是沒有說話,因為他知道,如果他說話,想必就要被認出來隻是個少年。而他此時最關鍵的是要混進此處,然而卻不知道如何才能混進去。而此時喋喋不休的店小二讓他心裏感到煩躁。


    “你……”店小二的臉紅如豬肝,糾結著說不出整句。


    “小二,這就是你的不對了,他肯定是來去無影薑岩嘛。”一位腰佩金色長劍的紫衣蒙麵男子從店門口跨進來,冷冷地說道,“這可是盟主特別請來的貴客,沒點規矩。五尺身材,除了他還有誰?誰有事沒事敢招惹紫霞山莊的人。”


    店小二看到了紫衣男子氣宇不凡,登時不再敢大聲說話。


    店內那夥黑衣蒙麵人一看紫衣男子走進來,全部起身拱手道:“見過黑魚堂主。”


    “屬下確是不知。”店小二拱手道:“黑魚堂主……”


    紫衣男子輕輕一笑,說道:“我跟你過去登記一下,否則,你也以為我是冒充的。”


    “不敢。”店小二委屈地低著頭,領著紫衣男子去櫃台登記一番,李天啟隱隱聽到還需要對邀請的暗號。原來,此次請柬上的人,不僅要與客棧裏留存的邀請人名單對應相符,還需口述出派請柬之人當麵給不同被邀請人的暗語。如若有人想冒充混進來,不僅需要對上名號,還需要說出所冒充之人被授的暗語。


    黑魚堂主對完暗語,坐在了李天啟的對麵,說道:“來去無影,幸會,沒想到你保養得如此好,果然是妙手空空啊。”此人看到了李天啟放在桌麵的手指雖略顯粗糙,但皮膚卻很有光澤,若不是刻意保養,像來去無影這樣不惑之年的男子絕不會有這樣緊繃富有彈性的皮膚。


    李天啟卻沒想到這茬,方聽這男子說起時,心裏暗叫一聲糟糕!想縮手迴來已晚,但聽他說完時,卻原來是虛驚一場。


    李天啟也不說話,拱手向他施禮。


    黑魚堂主說道:“果然有個性,不然也不會甩那小二一記耳光。”


    此時,店小二已端了些茶水和花生放在了兩人麵前。


    店外又邁進了一個身形魁梧,也是一身紫衣的蒙麵漢子,他兩側腰身各別著一支判官筆,一路風聲唿唿地快步走到李天啟這桌子,坐在了第三張凳子上。


    那店小二看到此人,就如同老鼠遇到貓,走路都有些閃著腰似的,晃晃蕩蕩地端上來一盤烤雞和佳釀。顯然紫衣與黑衣的待遇是不一樣的,而且店小二也記得他們對於吃食的喜好。


    那夥黑衣蒙麵人再次起身拱手對著那魁梧蒙麵人道:“見過鐵蟹堂主。”


    鐵蟹堂主對著他們揮了揮手,那一幹人等再次坐下吃喝,但方才那種吵雜聲已然消失,似乎都變成了翩翩君子,溫文爾雅般。可見鐵蟹堂主對他們的威懾之力,興許鐵蟹堂主就是個暴脾氣。


    鐵蟹堂主撩起蒙麵巾至鼻頭,雙手剛一觸碰到那燒雞,眉頭一緊,那隻燒雞就打向了站在一旁的小二,“老子打你個孬貨!拿些冷菜來,當老子是乞丐啊?”


    店小二叫苦不迭,趕緊彎腰施禮賠不是:“鐵蟹堂主息怒!小的這就去換。”


    “快!否則老子打斷你的狗腿!”


    店小二撿起那隻燒雞,趕緊往後廚跑去了。


    黑魚堂主輕笑道:“數月未見鐵蟹兄,還是如此爆脾氣啊?”


    鐵蟹堂主瞥了一眼李天啟,對著黑魚堂主冷冷說道:“黑魚兄,終於有人上來挑戰了。”說完,他轉而對著李天啟大喝道:“你是何人,方才見了本堂主居然敢不站起施禮?”看到李天啟直視他並沒有迴應,怒意頓升就要動手。


    “哎。”黑魚堂主趕緊製止了他,說道:“這可是盟主邀請的貴客,既然來去無影敢來此,身上自然已帶著盟主需要的東西。”


    鐵蟹堂主眼神一變,趕緊收迴了舉起的手臂,說道:“這個老子倒是忘了,黑魚兄說的是,原來此人……果是五尺身材,來去無影。”他再瞧了李天啟一眼,說道:“看在盟主相邀,無禮之事那就算了。”


    李天啟本來看到他要動手,正準備應對,卻又得黑魚堂主解圍,對黑魚堂主好感頓升。


    鐵蟹堂主郎朗說道:“不過,既然你坐到這桌來,那麽擇日不如撞日,待會進去紫霞山莊演武台,就此選拔新一任的鱷雀堂主。生死由命。”他雖然嘴上客氣了一些,但內心卻恨不得將對他不敬之人翦除,況且此人還一直默不作聲,氣煞老子也。


    什麽?李天啟這時才明白,為什麽這中央的桌子一直空著沒人坐。當下,他想退出已是不可能,也隻得順其自然了。


    黑魚堂主笑道:“也好,這個鱷雀堂主的位置已空閑了一年有多,可惜參選的都過不了我們兩人之關。”他倒了兩杯茶水,一杯推到了李天啟麵前,一杯握在了自己手裏,又說道:“來去無影,以茶代酒,本堂主先敬你的膽氣。”


    李天啟也隻得跟著喝了一杯。


    鐵蟹堂主狂笑道:“久未飲血,我的雙筆早已饑渴難耐了!”話落,猛然一拍桌麵,震懾了全場,他怒吼道:“小二,熱菜呢?”


    店小二慌不擇路地跑了出來,差點撞翻了那一桌的蒙麵人,手上那盤燒雞險些飛了出來。他跑過來,氣喘籲籲地將燒雞放在鐵蟹堂主麵前。


    店小二哆哆嗦嗦地問道:“鐵蟹堂主,那……那這登記……”


    “滾!”


    店小二將話咽迴了肚子裏,抬眼望向黑魚堂主。


    黑魚堂主對著店小二笑道:“算了,還有誰有他這暴脾氣,你也認得他的聲音不是?”


    “還不滾!”嘴裏叼著大塊雞肉的鐵蟹堂主猛然抬起頭,閃電般伸手拍了下店小二腦門,看上去不重,但那店小二腦門上已現三道紅印。


    今天撞了什麽黴運,不僅方才被那五尺黑衣人打了一個耳光,此時又被鐵蟹堂主拍了一掌,店小二不敢再說話,趕緊捂著腦門泱泱跑迴了櫃台。


    李天啟趁著功夫,已在四處打量脫身之策,因為看這兩個紫衣人,武力必然不弱,否則也不會被那夥受邀前來的黑衣人敬畏。他坐在這裏聽了這許多,想必紫霞山莊就是刺客的聚集之地,而且還有一個刺客首領,也就是他們嘴裏的盟主。而刺客還分等級,看他們的服飾,顯然是以顏色劃分為黑衣級和紫衣級。這張擺放在中部的桌子,就是挑戰者和評選人坐的。而且聽這兩位堂主的語氣,似乎挑戰者隻有兩條路可選,要麽被選上,要麽送命躺倒。而且曆經一年都未有人選上,可見難上加難。


    黑魚堂主站了起來,所有黑衣人見狀也跟著站起,李天啟自然也不例外,隻聽黑魚堂主對著眾人說道:“既然如鐵蟹堂主所說,那麽今夜也就不必再等了,我們今夜立刻選拔鱷雀堂主。”


    “好!”眾黑衣人齊唿。


    坐著的鐵蟹堂主咽下了大塊肉,往嘴裏灌了口佳釀,大聲說道:“這桌還有張凳子,可否有人願意過來坐?這可是難得的晉升紫衣的機會,還可以獲得盟主親自指導武功修為。”鐵蟹堂主說這話的時候,眼裏閃耀著對殺戮的渴望。


    在角落有個蒙麵男子想站起來,卻被身旁的人按住了,示意他不要衝動,那人猶豫了一會,還是沒有站起來。


    客棧裏又安靜下來,看來那些黑衣人本就隻是想過來觀看血腥的堂主選拔的。


    “那好,子時開始。待會大家進演武廳。”黑魚堂主看到並沒有人願意過來。


    即將麵臨重要時刻,既然無法逃避,就隻能勇敢麵對,娘和村裏的人會否就被藏在這裏呢?李天啟心底總是問自己這個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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