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來的變故讓幾人都措手不及。


    如此近的距離,即便是月老,也沒來得及第一時間反應。


    然而,血腥的一幕卻並未發生。


    陸仙人一撲向前,卻在最後關頭沒有施以殺手,而是一把抓住杜景清。


    隨著他泛紅的雙手不斷用力,指甲也隨之嵌入杜景清臂膀肌膚內,不斷滲出血來。


    杜景清也未躲避,更未反抗。


    異常冷靜的望著那滿臉猙獰,像是要吃人一般的陸仙人。


    “師父……”


    杜景清輕聲開口。


    陸仙人使勁搖晃腦袋,異常痛苦,似乎還在極力克製,有一絲明清存在。


    餘淮安無比警惕,悄然捏緊了雙拳,準備隨時對陸仙人發動致命一擊。


    “師父,你告訴我,這不是真的。”杜景清忍受劇痛,依舊無動於衷,任由陸仙人在他身上留下抓痕。


    這時,月老突然向前,一把抓住陸仙人腦袋,用力一摁。


    砰!


    陸仙人當即跪倒下去,以至於膝蓋直接陷入地麵。


    陸仙人全身一愣,噗的一聲,不斷吐血。


    而那血,竟都漆黑如墨。


    “動手吧,他沒有了清明,隻是本能的反抗而已,與其讓他飽受痛苦,還不如給他來個痛快。”


    月老說道,再次一摁。


    整個洞窟都隨之振動了一下,逐漸出現裂紋。


    而陸仙人整個人都呆了在地,垂落著雙手,像是被月老摁傻了。


    餘淮安看向月老,“我入魔,尚且有辦法,他是不是也能挽救迴來?”


    餘淮安想幫助陸仙人,隻為還去杜景清的恩情。


    當初如果不是杜景清舍命相護,他娘早死在皇後娘娘手裏了。


    雖然最後還是被金婆婆得手。可杜景清盡力了,他自己陷入重傷昏迷。


    月老一臉淡然,“血魔掌,盤門左道,而血月裏的血氣,那是一位位遠古大修行者的精血,無法相提並論。


    你能迴歸清明,那是因為你娘,你對你娘的執念有多深,你自己清楚。


    不然,想壓製你,喚迴你的本心,老夫都不見得能輕鬆做到。


    他是由心魔而起,屬於自行墮魔,心都沒了,如何喚醒?”


    餘淮安沉默,陸仙人的情況和他貌似真的不太一樣。


    是完全不一樣。


    血魔掌太過詭異,其下還有一卷腐屍法,也不知是誰留下的旁門功法,讓秦鎮風所得,為害一方。


    “一定還有辦法。”杜景清搖頭,不想看見那個結果。


    他果斷拿出神火與朱雀羽,想借此喚迴陸仙人。


    月老也不阻止,隻是看著他,“你想清楚,神火能維持他的現狀,進一步壓製他入魔的趨勢。


    可也僅此而已。


    他身中血魔掌,魔由心生,如果早些讓你出手,恐怕還有機會。


    隻是如今,為時已晚,待他完全魔化之時,也就是他殞命之時。”


    月老鬆手,後退出去,陸仙人全然安分了下來。


    “你自行決斷。”


    說完,月老對餘淮安使了一個眼神,向外走去。


    餘淮安心領神會,默默跟上。


    想來,接下來,當是杜景清痛苦的時候。


    兩人離開洞內,杜景清還站在原地,他望著平靜下來的陸仙人,已是愧疚至極。


    於下一刻猛然跪倒下去,跪在陸仙人身前。


    “師父,你為何要如此?”


    陸仙人嘴角突然浮現出一抹笑意。


    月老施展手段,讓他短暫恢複清明。


    “景清,是為師糊塗了,落得如今局麵,完全是咎由自取。


    是我太過小覷血魔掌了,那位前輩說得對,我太過自傲,放不下正道掌門的麵子,想以自身對抗心魔。


    從而使我陷入萬劫不複之地。”


    杜景清眼眶紅了,“不,會有辦法,這香爐不凡,是李家祖傳香爐,我一直未曾煉化。


    它一定對師父有用,師父現在就將它煉化。”


    杜景清拿出一個古樸香爐,那是他從小鎮李家得到的,還是李靜之親手給他的,也是楊老頭授意的。


    陸仙人再次一把抓住杜景清,搖頭,“不,那是你的,那是你的機緣。


    仙宗曆代以來,你是最出色的一人,甚至天賦要超過你師祖,仙宗有你,我大可放心。


    仙宗也會在你的帶領下,達到從未有過的鼎盛,不再是荻花盡知,而是天下盡知。”


    杜景清流淚,嘴角顫抖不已,他也是第一次如此失態。


    他自幼在仙宗長大,陸仙人傳他道法,授他劍術,教他做人的道理。


    就好比親生父親,而杜景清更是從來都把陸仙人當做父親。


    陸仙人的清明像是即將到頭了,神色逐漸又猙獰起來,他咬著牙。


    “魔宗罪該萬死,理應自青福山祛除,而合歡,仙宗有愧合歡,以正道為由,不斷打壓。


    不過往後,仙宗在你手裏,為師相信你能處理好兩宗關係。”


    杜景清聽得心中絞痛,但沒有開口答應。


    “師父…”


    “來吧,景清,動手吧,殺了為師,給為師一個痛快。”


    杜景清搖頭,“師父,我又豈能對你動手?”


    “快!”陸仙人大吼,全身發抖,像是要控製不住了,眉眼倒豎,異常駭人。


    “為師現在不是什麽陸仙人,更不是仙宗掌門,是一個入魔之人,動手,快動手!”


    杜景清內心掙紮不已,難以做出決斷來。


    “好,你不動手,那為師自己來。”陸仙人突然一把推開杜景清,拾起地麵拂塵。


    他雙指劃過拂塵,原本垂落的拂塵頓時直立起來,如同一柄利刃。


    不說二話,陸仙人手持拂塵,猛然刺入自己胸膛,直到穿胸而過。


    這時,陸仙人平靜了下來,神色釋然,望著前方。


    “為師能有你這麽個弟子,甚是欣慰!”


    陸仙人的身體在一點點散去。


    杜景清跪著向前,“不,師父,師父!”


    他伸手向前抓去,卻隻抓到掉落下的拂塵。


    陸仙人,自我了結,散於天地。


    ……


    山洞外,一紅一白兩道身影眺望山川,月老望著這處山川大地,意味深長。


    “老夫也要走了。”


    忽然,月老看向餘淮安,“留在血月中的影子隻有這一道,你就別想打主意了,況且,血月散去,何時能凝聚,就看你何時能破開鎖命釘,成功融合那些氣血了。”


    餘淮安點點頭,“明白。”


    月老捋著胡須一笑,“你的路還有很長,之前你也聽見了。


    棺材封印維持不了太久,也就意味著,在有限時間內,你必須去往中土,尋找道家天宗的人幫忙,加固封印。”


    餘淮安撇嘴,不發聲。


    這可難辦了,當初接手符籙時,可答應過岑真人,要炸了龍虎山山頭的。


    如今卻有求人家,倒挺矛盾的。


    月老笑嗬嗬的,“對了,忘記告訴你,洞天基本已經穩固,而在洞天內,你留下的兩頭六合大妖,先後突破第十境,金丹境。”


    餘淮安一驚,倒也是,當初離開前,旭峰就快突破了,而同為九境觀海的邱久突破也正常。


    “多謝月老照拂兩人,當然,替我多留意一下他們。”


    月老大笑,向前走出,一步步走向天空。


    “哈哈哈!


    總而言之,來日方長,小子,老夫就等著你歸來。


    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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