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皇室的那個人?


    ——不錯,他身邊的就是皇太女,他就是……


    青年遙遙一拱手。


    「沒想到,這裏也有能一眼看穿障眼法的才俊,還是一位年輕的姑娘。」他在笑,眼中憂鬱卻不減,不知到底是自言自語,還是在和人說話。


    他搖搖頭:「天下人才濟濟,卻不再是我大周臣民。何其可嘆!」


    說罷,他嘆息兩聲,帶著身邊少女走開了。


    商挽琴看著他背影,自言自語:「那是誰?」


    「大周第三代鎮鬼王,李憑風。」


    商挽琴抓住關鍵詞:「第三代?」


    「不錯,自從大周失去九鼎、龍脈毀損、惡鬼頻出,便封了鎮鬼王,期望鞏固江山。這名頭傳了三代,大周卻越發衰落,隻剩個空架子了。」


    喬逢雪走到她身邊。因為落月山莊位於山巔,風冷露重,他重新披上了厚厚的裘衣,那毛絨絨的觸感碰在她手上,令她一瞬迴神。


    「表兄?」


    他對她微微一笑,溫柔道:「別在意李憑風的話。那不過是末路之人的囈語,不必放在心上。」


    商挽琴眨眨眼,對他一笑:「嗯!我隻聽他誇我是人才,別的都不聽!」


    他點點頭,正要再說什麽。


    她卻像不經意地走開,嘻嘻哈哈地去催落月山莊弟子:「走了走了,快帶我們去房間,都多晚了,我表兄可需要好好休息呢……」


    她的背影投在地麵,恰恰落在他們之間。他垂眼去看,見兩人的影子重疊,而後她的影子遠去,像一顆水滴離開了另一顆水滴。


    他神情漸淡,心想:不行,不能這樣。


    他不喜歡這樣。


    第三十六章


    天沒亮, 商挽琴起來練刀。


    或者說——練芝麻糖。


    「芝麻糖,看你了!」


    刀光一閃!


    芝麻糖「啾」一聲,一頭撞過去, 結果險些和刀刃碰上。它驚慌飛開,還是被切掉了一片羽毛。


    「啾……」


    小鳥有點委屈。


    商挽琴嚴厲地說:「不行,既然你立誌要成為有本事的食鬼鳥, 就不可以放鬆訓練!千裏之行始於足下,千裏之鳥始於翼上!」還有她的n b,也始於雞鳥的每一天!


    「啾……啾!」


    單純的芝麻糖羞愧低頭,然後振作起來,重新飛起,示意再來。


    刀光一閃!——羽毛飛舞。


    刀光二閃!——羽毛再飛。


    刀光三閃!——這次掉得少了點。


    商挽琴收起刀,仔細打量小鳥, 不確定地問:「你是不是快禿了?」


    「啾啾……啾!?」


    芝麻糖難以置信,一頭撞向池塘邊,使勁比劃翅膀,觀察倒影。


    「哈哈哈開玩笑的……雖然你羽毛掉得多了點, 但是遠距離看不出來,還是銀白的漂亮小鳥!」


    「啾……」


    芝麻糖已經看見了真相, 沮喪地落下雙翼。


    不遠處,江雪寒在窗邊目睹了全過程。他忍不住推門而出,問:「商挽琴,你折磨你的芝麻糖幹什麽?不折騰人了,改折騰鳥了?」


    「去你的, 我看你才是該改改你說話難聽的毛病。」


    商挽琴扭頭丟給他一對白眼, 才說:「你懂什麽,我在和芝麻糖練習合擊!」


    「合擊……和芝麻糖?」江雪寒驚訝而迷惑, 用手指了指芝麻糖,又比劃一下,「可它才這麽丁點大。」


    「所以就說你不懂了。」


    商挽琴撇嘴,又興致勃勃地看向芝麻糖,鼓勵道:「芝麻糖,讓他看看我們的厲害——放心,我們就用最簡單的那一招!」


    「啾啾!」


    芝麻糖也來勁了。單純的雛鳥立即忘記了掉毛之痛,輕盈飛起,在半空盤旋兩圈,作出俯衝的準備姿態。


    商挽琴手提烏金刀,沉心靜氣,而後抬起手臂,將刀尖指向江雪寒的方向。


    一剎那,她神情變了。


    江雪寒分明看見,那總是笑嘻嘻的、天真驕縱的少女,眼神倏然沉靜。像明珠被拭去塵埃、寶刀被抽出刀鞘,她抬起眼,眼裏有閃電和風暴,無聲席捲而來。


    她躍起,向前。


    那微微彎起的、黑色月光一般的烏金刀,也向前刺出。


    在熹微的晨光裏,她身姿輕盈無聲,刀風則一往無前。


    江雪寒本來是想笑的。那刀起得太早、隔得太遠,像早早露了底牌的對手,隻有氣勢好看,實則渾身弱點。


    然而,下一刻——


    他倏然後退一步!剎那間,他的手握住劍柄,克製不住近乎本能的戒懼!


    因為就在這一瞬,他眼前的空間裂開了。


    從透明的空氣中,一抹銀白的旋渦裂開;刀尖從中探出,刺向他眉心,如黑色的月光送上死亡的一瞥。


    刺痛——這是眉心肌膚的感受。


    在意識到這短暫的感受後,他才發現,自己的身軀極力向後彎起,形成了一個滑稽的造型。


    而那柄沉沉的刀光,已然消失無蹤。


    江雪寒慢慢直起身,隻見不遠處,她正收刀歸鞘。她臉上重新有了笑容,是她慣常有的輕盈的、天真的、明媚的笑容;剛才那沉靜卻又暴烈的氣勢,遍尋無蹤。


    他幾疑方才是做夢,亦或是什麽法術留下的幻覺?


    然而眉心刺痛仍在。他抬起手,摸到一絲淺淺濕意,再一看,果然是淡淡血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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