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完了藥,又一杯清水遞過來,讓她慢慢喝下。


    最後,她嘴裏再被塞了一樣東西。一股酸甜的味道從舌尖漫開。她下意識舔了一口,舔到了顆粒狀的砂糖。


    「蜜餞?」她嚐出了熟悉的味道,「是三塔街那家『周記果脯』的梅子?」


    他沒有說話。


    「我喜歡蜜餞……」


    她又喃喃了一句,大腦還是朦朦朧朧的,好像籠在霧裏。


    藥很見效。過了一會兒,她的視線漸漸清晰,也終於看清了眼前的情況:她坐在床上,被喬逢雪扶著,略靠在他身上。剛剛那碗藥,也是他餵的。


    她茫茫然,喊了一句:「表兄?」


    他還是沒說話,隻起身退開,給自己找了把椅子,麵對她坐下。


    她失了支撐,就感到身體沉沉的,每一塊肌肉都在酸疼。她嚐試動了動手,感覺短期內揮不動刀,但養一養就可以恢復,沒什麽大不了。她悄悄鬆了口氣。


    「我覺得我好些了。」她低聲說,因為不舒服,又咳了幾聲,「我要迴……」自己的房間了。


    話沒說完,就聽見他的聲音。他終於開口了。


    「表妹,你就沒什麽想對我說的嗎?」


    第六章


    商挽琴抬起眼,努力聚焦了一下,才看清他的神情:眉頭微蹙,神態如冰似雪,帶著一種毫不掩飾的審視之意。


    審視……?


    她有什麽想說的?


    她先是困惑,而後恍然大悟:懂了!


    她以前是「刁蠻愚蠢表妹」人設,現在雖然決定轉型,但如果轉得太突兀,反而會讓人心生疑惑。這不,喬逢雪已經疑惑上了。不愧是當玉壺春門主的人。


    那還得再演演。


    她是被蘭因會「養蠱式」養大的,身體對毒素的適應力非常強。這時候,她已經清醒得七七八八。


    所以,入戲這種事,她信手拈來。


    隻稍一琢磨,她就露出個委屈的表情:「我有什麽話講……我還要問表兄,有沒有話對我講呢。」


    「我都這麽可憐了,被溫香那……下毒!沒死已經是僥倖,表兄竟然還質問我?我倒要問問,那你處置溫香了嗎?」


    其實她是想罵一句「賤/人」的,感覺會更貼人設。但實在罵不出口,便含糊帶過。


    她一串話講太多,嗓子又啞又疼,勉強講完後,就禁不住咳嗽起來。一咳嗽,嗓子也被牽得更疼,連帶頭也一起疼起來。


    她這番模樣,自己都覺得有點可憐。喬逢雪本是個體貼的性格,身邊誰有個頭疼腦熱,他都會關切幾句、主動給人放個假。


    可現在,他沒有絲毫動容。


    這位玉壺春的年輕門主,擁著灰色的皮裘,坐在一張椅子上,蒼白疲倦的模樣顯出病氣,神態卻很威嚴。那銳利明亮如寒星的目光,幾乎能將人射個對穿。


    「表妹,你若是以為我看不出,未免也太小看我。」


    他聲音平靜如故,卻蘊含著不容置疑的力量。


    「那毒雖然常見,溫香屋裏也備得有,但下毒的人不是她。」


    「你現在喝了藥,也沒了性命之虞,我就想問一句:是不是你自己下的毒,以此陷害溫香?」


    屋裏本就安靜,現在卻顯得更加安靜。她甚至聽見了自己流汗的聲音,但這當然是錯覺。


    這短暫的、近乎寂靜的時刻裏,她悄悄捏緊了被子,心想:


    啊,被識破了。


    不愧是原著裏吹上天的喬逢雪,曾經的天下第一驅鬼人……不,就現在這個時間點而言,他就是實實在在的天下第一。


    所以,被識破也不很意外。一開始,她也有考慮這種可能性。


    故意退出玉壺春、故意給自己下毒,都是拿準了喬逢雪「不會不管表妹」的性格。她越是折騰,他越會感到必須管著她、對她負責,既不能讓她出去禍害別人,也不能讓別人禍害了她。


    就算他看出真相,也不大可能對她撒手不管。聖父嘛,就是這樣的,總是寧肯自己鬱悶點、憋屈點,也要事事周全。


    現在,隻需要冷靜地、按照預想的那樣應對,就好。


    夜色很安靜,燭光也很安靜。在這片安靜中,商挽琴慢慢鎮定下來,又思索了一會兒。


    然後,她選擇偏過頭、不看他,眼裏憋出一點淚花,委屈巴巴地說:「怎麽會是我自己,明明是那溫香……」


    「夠了。」


    朦朧的靜謐裏,她聽見他忍耐地、長長地唿吸一次。那聲音不大,卻實在不容忽視。


    接著,他偏過頭、用手抵著唇,低低咳了兩聲。就好像胸中壓抑著太激烈的情緒,引動了他的病情,化為這病弱的響動。


    「我沒想過,」他單手撐著額頭,低聲喃喃,「我沒想過,你竟不惜用自己的命來陷害她。如此莽撞……你就這麽恨她?」


    商挽琴立即聲明:「我不是,我沒有,明明下毒的人就是她!」既然喬逢雪擺明了不信,她也就能更放心大膽地說瞎話了。


    果然,他微微搖頭。


    搖曳的燭光裏,他側臉輪廓宛然,清俊還似少年,但那微闔的眼睛、擰起的長眉,則顯出了成年人式的疲憊。


    分明他才是常年的病人。夜很深了,病人本該好好休息。但他守在這裏,床還被霸占了。


    商挽琴心裏生出一點愧疚:發現自己的「表妹」激烈地憎恨心上人,換了誰都會很為難吧?她實在給他出了一個難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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