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梅在山頂上感慨萬千,待了一會兒,準備和李原一起下山。


    下山時走的是另一條小路,淩雲道。淩雲道最陡峭,一眼望去,是看不到盡頭的階梯。但它是上下山最快的一條道路。


    林梅有些恐高,說道:“要不咱們走大道吧?”


    李原:“來都來了,不體驗一下最值得走的淩雲道嗎?”


    林梅看著長長的階梯,腿有點軟,道:“不了。我恐高,腿軟。”


    李原還在嚐試說服林梅:“聽說這座山在半山腰有一座寺廟靜安寺,這條路就是通往寺廟的捷徑,不用門票。我們可以順道去寺廟祈福。”


    林梅:“我們走原來的路迴去吧,我不想去什麽寺廟。”


    李原:“為什麽?”


    林梅:“人人都求佛祖保佑,佛祖那麽忙,他幫得了這麽多人嗎?求佛不如求己。”


    李原啞口無言。


    兩人沿著原來的道路往迴走。下山沒有上山時走走停停,所以下山比較快。


    很多年以後,林梅開始信佛,當她用地圖導航軟件導航走那條淩雲道前往靜安寺時,才想起來,捷徑其實並沒有那麽好走,她要走幾千梯才到達靜安寺和烏崠山的分岔路口,從分岔路口往下走又是幾千梯,再走環山路繞幾圈,杳無人跡,這才到達香火旺盛的靜安寺。


    這似乎在警示她:人生的道路沒有捷徑,捷徑往往比大道要更艱難、更陡峭。再者,人生就像這條通往寺廟的道路一樣,從山腳到半山腰,麵臨分岔口,因為不一樣的決定,可以導致永遠不可能到達頂峰,而是急轉而下,往後走的,都是下坡路。


    人生,如果做錯了決定,那就永遠到不了自己想要到達的頂峰,而是在半山腰半途而廢,走下坡路。


    當然,人生中的決定,哪有那麽多對錯。對於有的人來說,在半山腰選擇不一樣的分岔口,是及時止損,因為她並不想到達頂峰,或者因為她知道自己到不了頂峰。


    好像對於林梅來說,學醫經曆就像這條道路一樣,明明她的目標是烏崠山頂,但是因為人生的遭遇,疾病的發生,她不得不選擇在半山腰停下,走下坡路。


    她就是及時止損中的一員。


    她到不了頂峰,唯有下山,走另一條路。


    或許,這就是人生,永遠不可能圓滿。


    當然,這些都是後話。


    此刻的林梅並不知道,她正與將來的自己失之交臂。就因為沒有走這一條道路,她遲遲不明白,這是命運對她的磨練與考驗。


    或許,人生就是這樣,參悟在於偶然,在於經曆千辛萬苦之後,在於那一瞬間。


    沒有更早,也沒有更晚,參悟的時間剛剛好。


    出走半生,歸來仍是那顆熾熱的單純的心,這是初心。


    初心不改,篤行致遠。


    初心已改,麵目全非。


    佛祖不能保佑所有人,醫者不自醫,這是不爭的事實。


    眾生皆苦,唯有自渡。


    醫者不自醫,但人人可自渡。


    當林梅不再執著於她破滅的醫學夢想時,她才會明白,醫生並不能治愈所有的疾病,精神疾病尤其看一個人的修煉和造化。


    隻有看淡了,看透了,一切就順其自然吧。


    向陽而生,向死而生,都是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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