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是靜養,其實一點也不「靜」。祭司大人換著法兒地折騰皮皮,說是趁著元氣虛弱,正好可以多多地「hygge」。


    皮皮不好反對。


    一來她們好久沒有hygge了;二來她也想通過hygge過度一點自己的元氣,算是幫祭司大人治療。


    每次賀蘭鷹帶走小波,他們就會趁機hygge。


    時值孟夏,峻榞開始進入苦雨季節。三天一大雨,兩天一小雨。雖然山洪爆發、山道泥濘,眼過之處皆草木扶疏、繁花似錦。行走途中,經常看見可愛的小動物從身邊的草叢、頭頂的枝葉上奔跑而過,景致盎然,生機滿滿。


    要是沒有戰爭,這真是一趟充滿野趣的旅行。


    皮皮看了一眼在巢裏熟睡的小波,它越長越大,一身羽毛漆黑髮亮,形態像極了一隻雛鷹。在它的翼區後緣,長出了一排堅韌的飛羽。它仍然像嬰兒一樣嗜睡,仍然拒絕吃任何固體食物。行軍的閑暇,賀蘭觿開始教它飛行,辦法很簡單:把它放在手裏往天上扔。開始的時候,它不知道展開翅膀,就那麽直直地掉下來。漸漸可以在空中撲騰幾下了,一般飛不了很遠的距離。


    剩餘的時間,它要麽在草地上啄啄點點,要麽就安靜地站在枝頭,任你怎麽逗它,全都不理,隻用一雙淡定而孤獨的眼睛眺望遠方,一股剛勁之氣蓄勢待發。


    有一天,沈雙成從樹下路過,抬頭看見小波,一連打了幾個響指它都不理,不禁對皮皮嘆道:「這是猛禽啊。」


    此時此刻,「猛禽「正在巢中安睡,皮皮關上窗簾,向賀蘭觿歪了歪頭:「抓緊時間。」


    兩人也不多說,各自脫衣,展開了架式。


    歡情正濃,身後忽然傳來「唧唧」兩聲。賀蘭觿嚇得將毯子一拉,捂住皮皮的嘴:「輕點兒,小波醒了。」


    「行。」


    皮皮繼續配合,沒過一會兒,賀蘭觿一頭倒下了。


    「又怎麽啦?肩膀又疼了?」皮皮以為他傷勢發作了,連忙檢查他的繃帶,看是不是出血。賀蘭觿指了指背後:「小波在啄我。」


    話音剛落,耳旁果然傳來「篤篤篤」的聲音,兩人同時從毯子裏探出頭,小波不知何時已經跳到了毯子上,正一臉嚴肅地盯著他們,還唧唧地叫了幾聲,似乎有話要說。


    見他們嚇得氣不敢出,又向前跳了兩步,依舊唧唧唧唧,叫個不停。


    「是不是該餵奶了?」皮皮問道。


    「剛餵過。」


    「那它是想說什麽?」


    「不會以為我在欺負你吧?」


    皮皮的臉「蹭」地一下紅了,連忙抬起頭來,衝著小波甜甜地一笑。


    「小傢夥,想幹嘛?」賀蘭觿伸出手去,小波輕輕一跳,跳到他的掌心。唧唧咕咕叫個不停。過了一會兒,專心地吸起了元氣。


    「看,還是餓了。」皮皮笑道。


    「孩子現在飯量大了,」賀蘭觿撫摸著它的羽毛,「餓得快。」


    不知為何,皮皮聽見「孩子」二字,有點膈應。就像她當初聽說賀蘭觿是隻狐狸,也是半天接受不了。


    這狐狸好歹還長著人的模樣,好歹還能說人話。這鳥……吃的不一樣,喝的不一樣,叫聲也聽不懂……將來會飛了,就完全跟父母不在一個空間內活動了。


    除非他們願意住在樹上。


    皮皮有點抓瞎,覺得離正常的人生真是越來越遠了。


    她也不知道如何做好一個母親,不需要她餵奶,不需要她把尿,這小波該怎麽長大她根本不懂。她有一種深刻的恐慌,夜裏做夢,總覺得是某種惡魔吞掉了她真正的孩子。


    關於玄鳥的來歷和生物屬性,賀蘭觿遍問族中長老,發現大家都知道得不多。而據他與皮皮的觀察,小波雖然來源於玄鳥,看上去與普通的鳥類並沒有太大的不同。


    它身上的每一根羽毛都是真的,都能摸到,放在手中,有明顯的重量,並不像靈鴉或玄鳥那樣虛無,雖然飛來飛去鬧出很大動靜,說到底隻是一團海的靈氣而已。


    小波究竟是不是玄鳥,抑或是什麽新的品種,很難說。


    總而言之,皮皮心中的疑團越來越重,而祭司大人的態度卻越來越積極,各種勸她努力接受新生事物:「皮皮,你就當是你出國了,生了個孩子不懂中文。這鳥語不難學,音節簡單,常用詞彙少,等迴到南嶽,咱們把它的聲音錄下來反覆研究,不怕學不會。」


    疲於應付新情況,皮皮也懶得爭論,隻是囑咐說:「別把元氣都給它了,給自己也留一點兒,還要養傷呢。」


    不知是因為傷重還是餵奶過多,皮皮覺得這一次祭司大人的傷恢復得特別慢。若在以前,一些皮肉小傷一夜之間就可以自行癒合、了無痕跡,如今過了四五天還疤痕累累。背上的傷就更不用說了,每換一次藥都沒有明顯的變化,有些部位甚至發炎化膿。


    帳外傳來啾啾的鳥鳴,小波好奇地向帳外走去,皮皮一把將它抓到手中,嘆道:「這孩子現在精力充沛,開始到處亂跑了。那天樹上飛來一群烏鴉,它也站在裏邊,我硬是半天沒認出來。」


    賀蘭觿一骨碌地爬起來,穿上外套,從皮皮手裏接過小波:「出去走走。」


    這已不是夫婦倆第一次教小波飛行,隻是一直找不到大塊的時間。


    行軍路上,隻要停下來休息,賀蘭觿就會讓小波站在自己的掌中,反覆地晃動手臂,教它學會振翅。一開始它有些害怕,雙爪死死地抓著賀蘭的手指,怎麽晃也不飛。漸漸地可以從皮皮的胳臂飛到賀蘭觿的掌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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