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鸐眸光一亮、聽出了這句話的潛台詞:他會替他照顧辛小菊。


    「拜託了。」他微微一笑,示意自己已經準備好了。


    修魚稷看了一眼遠山的樹影、如血的殘陽,慢慢地舉起了大刀——


    ***


    黃昏的山嶺是金色的,湛藍的天空飄著淡紫色的雲彩。


    皮皮的心情卻比鐵還要沉重。


    翻過兩座大山後,他們沿著洛塔河一路北行。沈雙成開始力氣不濟,玄鳥啄傷的後遺症越來越嚴重。右眼上的洞深不見底,經常會流出一種黑色的液體,量不多,點點滴滴,如眼淚一般。


    皮皮以為是中毒,沈雙成說不要緊。問是否疼痛,他說沒事。盡管如此,他的臉色越來越蒼白,步子越走越慢,每走兩個小時,需要休息半小時才能繼續走下去。


    就這麽走了五天五夜,這期間全靠皮皮獨自打獵、去山泉取水來維持溫飽。她不敢走太遠,怕雙成碰到狼族,難以對付。


    不過謝天謝地,總算不用走沼澤了。


    他們從山頂上走下來,找到一個平緩的山坡,正準坐下來歇了一會兒,沈雙成忽然豎起耳朵,四下張望。


    「怎麽啦?」皮皮正在喝水,見狀立即握住腰刀。


    「我聞到了狐狸的味道。」


    皮皮一愣,臉上湧起了興奮的笑容:「是賀蘭他們?咱們終於要和主力部隊會合了?」


    「難說,」沈雙成搖了搖頭,「除了狐狸的味道,還有狼的味道,還有……血的味道。在那個方向。」 說罷用手一指。


    兩人立刻閃入林中,躲到一棵大樹之後。


    「不對吧,」皮皮小聲說道,「剛才我還去那邊打過兔子,什麽人也沒看見啊。」


    「不在山上,在山下。」沈雙成一麵說一麵帶著皮皮悄悄地爬到一處高地,扒開雜草,向下張望。


    眼前出現一道狹窄的山穀,正當中有兩隊人馬正在打鬥,當沈雙成掏出望遠鏡仔細觀察時,戰鬥已進入了尾聲。


    「看見賀蘭了?」皮皮的心砰砰亂跳,拉著他的袖子問道。


    「沒有賀蘭。」沈雙成臉色凝重,「但人肯定是狐族。看武器不像是北關的,看衣服不像是南嶽的……不知道究竟是哪一路的。」


    「我看看。」皮皮想起背包裏還有一隻摺疊式的袖珍望遠鏡,雖然倍數不大,所幸距離不遠,應當可以看清楚,於是連忙找出來對準山穀調好焦距,看了一會兒,忽然倒抽一口涼氣:「是沙瀾族。那個跪在地上的,捲髮的,是金鸐。」


    「是嗎?」沈雙成一臉懷疑,「我不大認識這個人。」


    「絕對是。他身邊跪著的那個女人叫辛小菊,」皮皮很著急,嗓音也跟著發顫,「是他的妻子,也是我的閨蜜。


    沈雙成轉頭看了她一眼:「閨蜜?人類?」


    「對。怎麽辦?看樣子他們被抓了,狼族正在一個個地捆人……狼族這邊……咦,我認得兩個,白衣白甲是修魚稷,他的左邊是修魚筀,右邊那位……不認識……」


    「修魚浩。」沈雙成的語氣十分肯定,「修魚家的主將,排行第十,聽說很能打。」


    皮皮悄悄地將弓箭背在背上,拿出箭囊掛在腰間:「在這等我,我過去看看。」


    說罷正要站起身來,被沈雙成一把死死地拽住:「你去幹嘛?」


    「救人啊。」


    「這不是救人,這是送死。」


    「不行不行,別人我可以不管。辛小菊我一定要救,哪怕把我自己的命搭上也得救。」


    皮皮越是這麽說,沈雙成的手拽越緊,她用力地甩了兩下也沒能甩開:「沈雙成——」


    「你知道他們等下會做什麽?」他盡量讓自己的語氣顯得鎮定。


    「全部帶走?押到營地做苦工?」


    「錯。」沈雙成看著她,一字一字地說,「所有俘虜就地處決。」


    「什麽?」皮皮急得差點跳起來,「就地處決?!」


    「這兩百人放到哪裏都不安全。他們不會為修魚家賣命,隻會尋找一切機會反抗逃跑。為了防止譁變,隻能就地斬首或者活埋。——這是狼族的一貫作法。當年潼海大戰,狐族三千戰死,兩千被俘,這兩千戰俘全部被狼王就地處決。」


    皮皮驚呆了。


    「那是一個晴朗的夜晚,匯集到天上的元珠,比燈光還要明亮,比星辰還要璀璨。」沈雙成喃喃地說。


    「你這麽一說,」皮皮瞪大眼珠,跺了跺腳,「我更要把小菊救出來!」


    「別去,」沈雙成喝道,「你救不了。」


    「沈雙成,你要再攔著,我可要咬人了!」


    眼看皮皮即將翻臉,沈從成鬆開手,嘆了口氣:「好吧,既然你這麽堅持,就更不能魯莽。偷襲這種事,我比你有經驗。咱們一起去,見機行事。」


    「可是,你有傷——」


    「我答應過賀蘭要保護你。你若有個三長兩短,我也沒臉見他了。」


    皮皮沒時間想太多,用力地點了點頭,兩人當即匍匐前進,爬到一個離山穀更近的位置埋伏下來,用望遠鏡又觀察了一下,皮皮舉弓引箭,對準前方。


    「你要射誰?」沈雙成問。


    「金鸐和修魚稷是同母異父的兄弟。照理說,修魚稷不會忍心殺掉他。修魚筀是修魚稷是死黨,如果修魚稷決定放人,他不會反對。所以……隻剩下了那個修魚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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