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一見事情在往一個不好的方向發展,於是把小江小橘晾在院子裏,獨自走到灶台找到老爹。


    “小江他娘是死掉了嗎?”


    老爹停下手中揉捏的麵團,沉思許久,“唉~”老爹長歎一口氣:“自打小江失蹤後,她就變得瘋瘋癲癲的,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白天就在村子裏晃蕩,瘋言瘋語的,晚上像女鬼一樣沿街哭泣,後來被鄉長和幾個村民關在牛棚裏,跟牲畜一樣養著……”


    很難想象將一個人跟牛關在一起,吃喝拉撒睡都在牛棚裏的生活。


    “你知道小江和小橘子其實已經死掉了嗎?”喬一冷冷的說道


    劇烈疼痛以至於崩潰,不如讓老爹提前知曉真相,在緩慢的陣痛中接受這個現實,至少喬一是這麽認為的。


    老爹沒有過多的神情,沉靜片刻後,繼續揉捏砧板上的麵團,對著喬一笑嗬嗬道:“家裏沒啥糧食,就一點小麥粉,將就一下,嗬嗬嗬……”


    喬一看了看砧板上的麵團,拳頭大的土黃色麵團,被老爹揉了一遍又一遍,麵團裏還摻雜著許多小麥糠皮,想把最差勁的麵粉做出最筋道的麵條,可那雙皺巴巴的老手,長滿老繭的老手,也無力擀出最筋道的麵來。


    基礎決定上限。


    喬一見狀,從戒指中取出一塊狼肉幹放在砧板上。


    “吃完這頓飯,兄妹倆就會徹底成為葫蘆山的一份子,你的兩位寶貝兒女現在已經是妖了”喬一沒有理會老爹的感受,將未來鐵定的事實說於老爹知曉,因為瞞著老爹,才是最大的殘忍。


    “嗯……”老爹沒有過多的言語


    老爺子並不算老,隻有四十多歲,卻是兩鬢霜白。但是凡人的壽命就這麽短。


    平日裏就他自己一個人在家,白天去地裏幹農活,傍晚迴到這間簡陋到隻有一張床和一桌椅的房子,晚上還要提著吃食去牛棚“喂養”自己的老伴。


    “還請你把小江的娘親接迴家,一家人團聚,小江小橘死前最後的願望就是你們一家人能坐在一起吃頓飯”喬一繼續說道


    “好……”老爹依舊是用一個字迴複著喬一


    “你聽懂我說的話了嗎?”


    “雖然這二十多年來,一直都很想念小江和小橘,但是我知道他們已經死了”老爹拿過砧板上的狼肉幹,用著他那把鈍得不能再鈍的菜刀切割:“非常感謝你,讓我們一家能以這種方式再次團聚”


    擀完麵切好條,切好肉後,便將肉粒放進陶鍋中熬煮。


    “小橘子喲,阿爹要出去找你娘親迴來,等一下我們一家人一起吃麵條”老爹蹲坐在石板凳前對小橘子說道


    “啊?娘親?”小橘子已經忘記了娘親長什麽樣了,記憶中她是一個溫柔的媽媽,她會幫助鄰居縫補衣服來換一顆甜菜,切成方方的小塊,偷偷的藏在飯菜中,給兒時的小江小橘增添許多樂趣。


    “阿爹,我也去找阿娘,”小江說道


    “很快就迴來了,你們在院子裏等一下啊~”


    小江嘟起下嘴唇,表示有點失落。


    老爹迴到臥室,翻開積灰的木箱子,從裏麵拿出一套女子的服飾,抓在身後顫顫巍巍的出門。


    沿著熟悉的路,提著一桶清水來到田間的牛棚外。


    牛棚內傳出微弱的聲音:“小橘子……小江……你們在哪裏啊……娘給你們做甜菜粥吃……”


    老爹先是看了看一個狗洞大小的地方的食槽,這種東西原本是用於養豬喂食的,卻用在人身上。見食物都被吃掉了,心情也舒暢一些。


    曾經用碗裝的食物來喂食,卻總是會被打翻,最後實在沒辦法,隻好拉來喂豬用的食槽。


    老爹將牛棚的門鎖打開,聽見有開門的聲音,她立刻撲過來,將兩扇門緊緊的往外推,讓本就難開的門鎖更加緊實。


    “小江,是小江來看娘親了……小江……”邊捶打木門邊喊道


    老爹用力推房門,將牛棚內的老伴往迴推開,快速解開鎖鏈。


    “瘋婆娘,你不是要見你兒子嗎?今天讓你見個夠……”老爹對自己老伴吼道。老爹一想到當年老伴因為瘋癲,而給自己帶來的眾多煩惱,就滿腦子的憤怒。


    老爹早就不把眼前這名瘋癲女子當做娘子了,而是牲畜,但卻保留著一絲人性。


    足以見得家庭的變故,能把兩個正常人逼瘋到什麽程度。


    女子見來人不是自己的兒子,大喊大叫起來,蜷縮到牛棚的角落裏,戰戰兢兢的。那是曾經遭受毒打留下的不好的記憶。


    “不要打我……不要打我……不要打我……”女子抱著雙膝不停的說道,身上到處都沾著幹透的排泄物,頭發也不知多久沒洗過,結成一塊一塊的油脂塊。


    老爹解開拴住女子的繩索,將女子拉到室外,將身上的髒東西清洗過後,再剪去頭上結塊的頭發。穿上人類穿的衣服,為了掩蓋因為虱子咬得潰爛的頭部,特意給她包上頭巾,這才有了作為人的模樣。但是那一根粗大的繩索依舊套在女子的脖子上,像極了一個奴隸主牽著一名奴隸。


    這一通清洗下來,花了老爹不少的時間,灶台上的肉湯也已經煮成一鍋撈不起一丁點肉的湯水。喬一見狀,又放了幾塊大塊的肉塊進去繼續加水熬煮。


    等老爹牽著他的小江他娘迴來時,已經是亥時初了,喬一手中的迷霧之源根須也消耗了一大半,再不把兩小孩的願給還上,那就隻能帶著他倆再次迴到葫蘆山裏,找葫蘆王再要一根迷霧之源根須。


    走到家門口的院子門前,老爹解開老娘親脖子上的麻繩。打開門,推著老娘親進入院子,就像押送犯人一樣。


    當老娘親看見活生生的一對兒女就坐在自己麵前,還是那樣熟悉的麵孔,完全沒有變樣,本該是喜悅的一件事情,她卻連連後退。


    “不,不是這樣的”老娘親迴過頭看向白發蒼蒼的老頭子,她不敢相信,二十多年兩小兒樣貌不變。本該是享福的年紀,本該是兒子兒媳種地養自己的年紀,卻要麵對兩個稚嫩的麵孔,一切的幻想都化作泡影。


    原來她曾經的瘋癲,是接受不了所有付出都打了水漂的打擊,現在的瘋癲,是盼了二十幾年的兒子,沒能如自己所願。


    兩小兒飛奔撲向老娘親


    “娘……”


    “娘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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