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緒和視野一樣的搖晃、模糊。碰他整個人撞進了一個溫暖、柔軟的羽絨服裏。穿羽絨的那個人伸手接住了他,垂眼,被他撞的後退幾步,站穩了。許泠一抬眼,就看到他近在咫尺的臉。幹淨、微深的瞳仁盯著他看。男生唿吸變成白霧,薄削的嘴唇勾了下,說:“怎麽了,被狗追了,跑這麽快?”許泠晃了下神,不著痕跡拉開點距離。下一秒,他偽裝的高冷失效,追他的人來了,他又不行了,條件反射往那陌生的帥哥後麵躲了下,扯著他的衣服,說:“狗來了。快跑。”巷子盡頭,那群染著姹紫嫣紅的頭發的人追了過來。謝澤悅眼疾手快地揪住了他:“出來,躲什麽。”許泠的半個手臂被他抓著,袖口露出一隻白皙的手,他的胳膊下還夾著一本書,挺厚的,書的側邊寫著:《普林斯頓微積分讀本》。“你多大了,”他眼睛看著許泠,好笑:“就這幾個人,你怕成這樣啊,同學?”許泠毫不猶豫地點點頭,輕聲說:“我又不會打架。哥哥,幫個忙吧。”謝澤悅:“你這就......認親?”似乎被許泠的臭不要臉驚到了,他盯著許泠看了半天。男生眨眨眼。許泠穿的挺厚,個兒也高,但沒想到是真的不會打架。“再叫一聲?”謝澤悅垂眼看他。“哥哥。”許泠又補了一句,嗓音很悅耳。謝澤悅抬起手,瘦長手指揉了下許泠的發:“不錯。”許泠那天度過了最為震撼的一天。起初那撥人以為自己人多,對付兩個中看不中用的大男生,好解決,其中一個衝上去,試圖一拳揍過去,卻反被那高個男生揪住了衣領,狠狠地一抬肘,擊中了頭部。一聲高亢唿痛聲。剩下的幾個人衝了上去,試圖圍毆,但很快地,他們沒有章法的鬥毆,被那帥哥明顯是練過的格鬥技巧打敗,左橫踢腿、高鞭腿、弄的潰不成軍。許泠沒見過這麽能打的男的。他睜大了眼睛。以後得想辦法讓他教教自己。謝澤悅瘦長的手指扯著光頭的衣領,在巷子裏拖,不耐煩地甩在許泠麵前。他把手插進口袋裏。又微微彎腰,對上光頭驚恐的眼睛。“你們為什麽追他?”他又看一眼許泠。手中漫不經心玩著那隻從人手裏奪走的小刀。“沒、沒錢。”旁邊幾個小弟瑟瑟發抖,在地上疼的起不來,抱頭痛苦:“對、對不起,我們也是第一次搶劫,沒有經驗……”“房租交不起啦,出來搶劫啦……”那句話說完,許泠餘光注意到那帥哥的神色倏然黯淡了一下,有點蒼白,眼睛裏閃過什麽情緒。幾秒鍾後。帥哥的手指從口袋裏拿出了幾張紙鈔,甩在了地上。他側臉有些蕭條的樣子,低聲說:“沒錢就搶劫麽?要點臉吧。”說完,他轉身離開時,腳步一頓。地上幾人都看著他,發抖。一片寂靜中。他舌尖抵在牙齒上,轉了一圈兒,迴眸對許泠說:“哥哥都叫了,不留個聯係方式?”第8章 窗外的秋天,浮光掠影一般劃過車窗,流線型的老房子逐漸消失在視野之外。手機滴了一聲。過去的迴憶被迫中斷,他怔然,低頭,從衣服兜裏拿出手機來看。真是想什麽來什麽,許泠剛剛從迴憶裏抽離開,手機屏幕上,謝澤悅的消息突然地發了過來。車進了隧道,漆黑的寂靜裏,屏幕上他的消息懸停著。許泠看著屏幕上的亮光。屏幕上,是一條簡短的消息。頭像是一片黑色,不知道他是個什麽意思。x.-“你人呢?”許泠眨了下眼,身子斜斜地靠在車窗上,懶散地嗬出一口氣,白皙手指探出來編輯:-“在外流浪啊”-“學校沒地方住”-“我同桌也不要我:(”發完消息後,他把手機放在一邊。他拋出了這個問題,開始好奇,謝澤悅會怎麽迴複。暗示的夠明顯了他沒有床位,沒地方住。窗外似乎有風,樹葉被吹的沙沙作響。謝澤悅起身,推開窗,開了一條縫兒。桌上放著半杯咖啡,一本練習冊攤開在桌子上。未讀消息發了過來,他低頭看,似有若無地笑了聲,眸光柔和下來。幾秒鍾後。他迴複。謝澤悅:-“住我這。”-“高三的床位都滿了,不和我睡,你隻能去高一宿舍樓了。”許泠看了,輕輕挑眉,眼睛裏有點笑。-“嗯,和你睡。”-“:)”很明顯,謝澤悅get到了許泠的話裏有話。沒過多久,許泠就看見聊天框裏顯示一個消息:「對方撤迴了一條消息」他把“和我睡”三個字十分欲蓋彌彰地改成了“和我一個宿舍”。許泠:“……”他笑出聲了,太有意思了。“跟誰聊天?”堂哥看看後視鏡,狐疑:“你……朋友?”許泠把手機放下,單手拎著座位邊的礦泉水,擰開,喝了一口冷水,放下,說:“室友。”“室友?”堂哥說:“有人給你勻出來床位?”“嗯。”“誰?”“同桌。”堂哥對他撲朔迷離的性取向感到迷茫:“哪個?上次帶迴家那個?”“帶迴家?”許泠一頓,輕描淡寫地:“林珩?不是他。是另一個沒見過的。”第二天,早讀。國際部的早讀就和放羊似的,沒人監督,愛來不來,學委在講台上點開一個聽力資料,有的人在寫題,有的背單詞,還有幾個在後排圍成一團打遊戲的。許泠從家裏過來,左肩挎著書包,右手拿著手機,視線掃過後排。喧嘩聲,打遊戲輸掉的在罵。煙頭散落在地上。靠窗的位置,謝澤悅已經來了,外套敞開,裏麵的黑色毛衣領子很高,擋住了下頜。他單手拿著手機,不知道在刷什麽,一遍一遍地看著,從他進教室他就沒抬起過頭。“老謝,許泠來了。”蔣延迴頭,提醒他。謝澤悅忙著不知道幹什麽,沒抬眼,說了句:“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