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德魯,叔叔?”伊芙有些畏懼的看著眼前這個她本該熟悉的人,那個腦袋很笨,卻直爽勇敢的那個侏儒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嘴角掛著虛偽笑容,令人不寒而栗的小惡魔。


    安德魯沒有在意伊芙,對他來說,伊芙不過是個無關緊要的人罷了,他現在無暇去想為什麽這裏會有一個小姑娘,還跟在安娜·蘭斯蒙特的身旁。現在,他的心裏隻想著複仇!


    巴圖斯拍了拍手,讚賞地看著眼前這個跟他記憶中分毫不差的女人。“您還是真是一成不變啊,安娜夫人。”他像是在嘲弄,又像是在迴憶,帶著別人無法理解的複雜感情,巴圖斯帶著笑容說道:“哦我美麗的安娜夫人,你終究還是殺了她,不是嗎?那個可愛的、單純的、愚蠢的傻姑娘?嗤嗤。”巴圖斯說著,忍不住笑出了聲。“嗬嗬……也好,我的夫人,也省去了我不少力氣,免得我還得廢些力氣把你從那裏弄出來。”


    安娜警戒地看著這幾個擋在他麵前的這些人——對她來說都是些生麵孔,一個大個子,披著熊皮,身後背著一個奇怪的箱子,一個背著弓的戰士,看起來有些心不在焉,還有這個好像很熟悉自己的醜陋的侏儒。


    巴圖斯見她這幅模樣,猛地拍了下腦袋,然後帶著歉意地說道:“哦,瞧我這傻瓜,原諒我的無禮,我親愛的安娜女士。”他有些滑稽地鞠了一躬,然後說道:“我,是您的老朋友,您的老熟人;我,是樹之精靈,是森之密友,是來自奧萊博山的巴圖斯!”他大聲地自報家門,聲音因為興奮而顫抖,他無數次的幻想著這個場麵,終於,被仇恨折磨著的巴圖斯,擁有了複仇的能力。


    安娜夫人震驚地看著眼前這個侏儒,她不自覺地後退了幾步,將伊芙輕輕地推到一旁,然後說道:“這不可能,你應該已經被伍德·費舍爾消滅了,怎麽可能還活著?”


    巴圖斯微笑著搖了搖頭,然後說道:“非常遺憾,雖然我的大部分同胞都死在那場浩劫中,但我卻僥幸活了下來。”他的表情變得有些兇惡,安娜夫人的問題,讓他記起了那個令人心碎的夜晚。“那可真是不容易,但我活了下來!我沒有死在那個天殺的,嗜血的雜種手上!”


    “即使如此,你也應該被這片森林困住了才對,你是怎麽逃出來的?”安娜疑惑地問道,按理說,這些殘存的惡魔不是陷入了長眠,就是被困在了自己的領域中,別說走到這個核心地帶,就是走到別的惡魔的領域裏都是不可能的。


    “這就是我的過人之處了,我親愛的夫人。”巴圖斯有些得意地說道。“我可不像我的同胞們那麽古板,一根筋,視誓言如生命。我隻是個微不足道的人,因此,我也是個卑劣不堪的人,我沒有遵守誓言,實際上,我根本就沒有接受。”巴圖斯笑著說道,他對自己的無恥行徑絲毫不感到羞恥。


    安娜冷冷的看著眼前這個即使是在惡魔中也稱得上無恥的人,不屑地說道:“我以前隻覺得你是個卑劣的人,巴圖斯,但沒想到你可以做出這種事情,你真令你的族人們蒙羞。”


    巴圖斯緩緩地收斂起了笑容,他的眼中迸發出了仇恨的怒火,他憤憤地說道:“你可沒資格評判我的行為!你這惡毒的女人!你!你和那個才是這世上最令人所不齒的、殘忍成性的魔鬼!“他喘息了一陣,然後收複了自己的心情,又露出了無所謂的笑容。“嗬嗬,無所謂了,安娜,反正今天,這一切,都要結束了!”他對安德森說了些什麽,安德森就立馬背著箱子跟巴圖斯一起朝莊園的方向跑去了。


    安娜雖然不知道巴圖斯想做什麽,但是阻止他絕對不會有錯,安娜抄出那把從瑪雅手上奪來的廚刀,攔在了巴圖斯和安德森的麵前。


    “安德烈,拖住她!”巴圖斯命令道,安德魯的身子實在不適合戰鬥,不然他真想親手手刃了這個自命不凡的女人。


    安德烈立馬搭弓瞄準了朝他們衝來的安娜夫人,他將弓拉滿,一箭射向安娜夫人的胸膛。而安娜夫人俯下身子,躲過了這一箭,她握緊了手中的廚刀,隻能暫時放棄去追巴圖斯等人,轉而麵向安德烈。


    “你不是惡魔,年輕人,你為什麽要幫她做事。”安娜夫人看著眼前這個帥氣的小夥,不禁問道。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夫人,不過巴圖斯大人對我們有恩,我甘心為他出力。”安德烈說道,但此時他的心中也出現了一些動搖,他開始覺得巴圖斯大人跟自己想象中的不太一樣,但已經走到了這裏,他也沒有退路了。


    “嗬,當心了,年輕人,惡魔的花言巧語,是致命的!”話音一落,安娜夫人快步衝向安德烈。安德烈早有準備,連續數箭射向快速移動中的安娜夫人。


    安娜夫人身手不凡,她躲過了前兩箭,然後用廚刀鐺偏了第三箭。安德烈摸了摸腰間的箭袋,發現他已經用完了所有的箭矢,心裏暗暗罵了一聲:“見鬼”,然後抄起獵弓,準備同安娜夫人肉搏。


    安娜夫人衝到安德烈身前,對著安德烈連戳數下,安德烈連閃幾下,用弓身架開了安娜夫人的廚刀,然後一拳砸向安娜夫人的麵門。安娜夫人被逼退,換成反手握刀,格擋住了安德烈緊隨而來的攻勢。


    安娜夫人擋了幾下,一腳將安德烈踢到在地上,然後撲到安德烈身上,打掉了他手上的獵弓,高高地舉起廚刀,狠狠地紮向安德烈的胸膛。危難關頭,安德烈緊緊抓住安娜夫人的手,令他感到驚訝的是,安娜夫人的手勁遠比自己想象的要更加強大。安德烈拚盡全力,但安娜夫人手中的廚刀仍舊一點一點的靠近他的胸膛。


    “不要傷害他!”眼看安德烈就要命喪安娜夫人之手,伊芙不由自主地出聲阻止安娜夫人。


    安娜夫人疑惑地看向伊芙,她不知道這個小姑娘突然怎麽了,為什麽要幫這個人說話?


    安德烈看安娜夫人分神了,乘機將安娜夫人從自己身上甩開,然後不等安娜夫人迴過神來,就連滾帶爬的去追巴圖斯他們了。


    “這是怎麽迴事,伊芙小姐?你為什麽阻止我?”安娜夫人半跪在地上,大口的喘著氣,她很久沒戰鬥過了,唿吸有些絮亂。“這不是在玩耍,伊芙小姐,如果剛才他還藏有一把匕首之類的東西,我就死了!”安娜夫人用責備的語氣說道。


    伊芙有些不知所措的看著安娜夫人,吞吞吐吐地說道:“我知道,安娜夫人。但是,但是,他是我的朋友,我不想看到他死去。”


    “你朋友?”安娜夫人這才想起,她對這個小姑娘還不是很了解呢。“算了,不重要了。”安娜夫人無奈地說道,她沒有能責怪伊芙的理由。“我很抱歉,伊芙小姐,但是你的朋友既然在替惡魔做事,那麽他不會有什麽好下場的,忘記他吧。”說罷,安娜夫人緩了過來,也向莊園跑去。伊芙猶豫了一下,也跟了過去。


    安娜已經快要到莊園門前了,就在這時,那座陪伴了她許多年的莊園,正在一點一點地崩塌,馬上就要變成一堆廢墟。


    “安娜夫人抬手擋在自己的眼睛,以免被撲麵而來的塵土傷到眼球。不一會,崩塌結束了,擺在安娜夫人麵前的,卻不是房子的廢墟,而是一個巨大的、空曠的平台,它的周圍閃爍著詭異的色澤。不用思考也知道,這必然是巴圖斯的搞的鬼。安娜夫人不知道巴圖斯是怎麽做到的,不過這個地方本身就跟他們這些惡魔有直接的聯係,他們搞出什麽花樣來,安娜夫人都不會覺得意外。


    安娜夫人定了定神,然後踏上了那個詭異的平台,發現巴圖斯正坐在他的對麵,他的麵前擺著那個奇怪的箱子,那個高個子和那個弓箭手就站在箱子的一旁。“巴圖斯!你究竟想要幹什麽!”安娜夫人大聲喝問道。“無論你想做什麽!你不會得逞的!”


    巴圖斯掛著他那虛偽的笑容,懶洋洋地說道:“我的夫人,您可真令我心碎啊,我隻是想幫助你而已。”他做出很傷心的表情,但卻虛假的令人作嘔。


    “我沒功夫跟你鬼扯。”安娜夫人冷冷地說道。“那箱子裏裝的什麽?”她看著那個奇怪的箱子,不知怎的,心裏有種異樣的情感湧上她的心頭。


    “放輕鬆,安娜夫人,我無意與您鬥爭。”巴圖斯擺擺手,安撫了下看起來就要同他死鬥到底的安娜夫人。“正如我所說,我是來幫助你的。”他打了個響指,安德森和安德烈立馬把那個箱子搬到安娜夫人麵前。“看啊,這是我為您精挑細選的禮物,我想你肯定會喜歡他的。”巴圖斯玩味的看著安娜夫人,指著那個箱子說道。“我想您一定會很開心的,快打開瞧瞧吧。”


    安娜夫人謹慎地看著巴圖斯,而巴圖斯隻是揮揮手,讓安德森和安德烈退遠些,然後就這麽帶著嘲弄的笑容看著安娜夫人。安娜夫人與他對峙了一陣,最終,還是決定先看看這裏麵究竟裝得是什麽。


    她的目光仍然落在巴圖斯的身上,她伸出手,放在箱子上,突然,她的心像是被什麽東西重重的捶打了一下似的,她感受到了一股強烈的心悸感,仿佛自己的心髒正被別人握在手中一樣,唿吸困難。


    安娜夫人看向那個箱子——一個近兩米長的一個黑色的容器,用不知名的材質製成,摸起來很像光滑的石頭。她看著那個箱子,上麵隱隱能看見一些神秘的符印,她摸著那符印的紋路,心裏的感情越來越濃鬱,幾乎就要彭勇出他的心頭,她吸了一口氣,然後一下打開了那個箱子!


    ……安娜夫人的瞳孔慢慢地放大,整個世界仿佛突然慢了下來,她的眼中映出的是一個女孩——穿著純白色的裙子,銀白色的頭發散落在她的身後,她的表情顯得很是安詳,沉浸在了她甜甜的夢鄉中;她的身上披著大量的花瓣,那是鬱金香的花瓣,那是安娜夫人最喜歡的花,而這個女孩,則是在鬱金香的淋浴下誕生地幸運兒,那是她的隗寶,那是她的摯愛,那是,她唯一的女兒。


    淚水從安娜夫人的眼眶內噴湧而出,安娜夫人很少哭泣,她曾因自己同她的丈夫一樣強悍而自豪,但現在,她隻是一個普通的母親,看到自己那本早已不在人世的孩子突然出現在自己的麵前,她的世界再也容不下別的東西。


    “怎麽樣?我的夫人,喜歡嗎?”巴圖斯不知道什麽時候走到了安娜夫人身旁,他輕輕扶著安娜夫人的肩膀,在她耳邊輕聲地說道。


    安娜夫人沒有理會他,她用顫抖的雙手撫摸著女兒的臉頰,感受著手上傳來的溫度,對她來說,一切都不重要了,她的內心已經容不下母性以外的東西。


    看著幾乎失去了抵抗能力的安娜夫人,巴圖斯卻隻是意味深長地笑了笑,他默默地退開,任由安娜夫人在那宣泄著自己的感情。


    不知道過了多久,安娜夫人才抬起頭,用疲倦的眼神看著巴圖斯,然後疲憊的說道:“無論你想做什麽,無論你想得到什麽,即使是你,巴圖斯,即使是你。謝謝你。”


    巴圖斯沒有迴應,他收斂起了自己的笑容,好像突然對安娜夫人失去了興趣,他隻是靜靜地坐在那裏,等待著最後一位主角的登場。


    安娜夫人小心翼翼地將女兒從箱子中抱起來,把她抱在自己的懷中,她睡得很沉,這些動作沒能吵醒她。


    就在這時,遠處突然傳來了一聲巨響。伴隨著閃電霹靂的聲音,以及一個男人的怒吼聲,一個小女孩飛到了那平台的下麵。“巴圖斯!我找你說的做了!你快想些辦法!”她擦了擦嘴角的鮮血,顯然傷的不輕。


    “你!無法!戰勝!我!”一個含糊不清的咆哮聲傳到了安娜夫人的耳朵裏,她不可置信的看著從遠處走來的、那個手持巨斧的男人,脫口而出:“伍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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