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上方垂下的那條繩子,薛止沒有任何猶豫,接過了繩子,將其綁到了腰上。至於為什麽不直接握著繩子往上爬——一方麵手也可以起到攀登的作用,而且,薛止對於上方的人抱著警惕之心,即使對方惡意鬆手,他不會順著繩子掉下去,以便及時作出反應。


    而且就算對方確實沒有惡意,但不排除對方獨立難支不小心滑落的可能性。最可靠的,也是永遠隻有自己。


    將繩子環在腰上,薛止開始發力攀登,薛止這個時候沒有用登山鎬,而是選擇徒手攀登,同時不住地提醒自己保持在三個支撐點以及一個移動點的固定狀態,以免自身在緊張過程中出現動作失誤。


    而上麵的人,光看著輪廓,就有種感覺,那就是對方已經使出了九牛二虎之力,但是薛止感受到的拉力卻不大,至少沒有想象的那麽輕鬆。


    在一番努力以後,薛止便是成功到達了峭壁上,入目之處,站著一個斯斯文文,相貌溫文爾雅的青年。而此時這個青年戴著眼鏡,正保持著兩側小腿全部陷入泥水,大汗淋漓,右手邊插著一把雨傘,但是此時此刻的傘麵已經缺失大半。


    “你就是兄長委托的來幫助我的人吧?”青年的麵孔上“扯”出來了一個笑容——笑容不是很好看,而且略略有些僵硬,也就是說麵前的青年很不喜歡笑。


    稍稍掃了一下麵前的青年,略過大體的第一印象不看,和趙宣給出來的檔案上很像,而兄弟兩個,則是完全不一樣。弟弟就像是一個古代書生,溫文爾雅,不排除做作的可能,然而這個哥哥,則是微胖的臉上透露出來一股商人的精明。


    怎麽說呢,除了相貌,這兄弟兩個沒有半點相像。


    手指上的某幾處老繭很厚,是長期從事文字工作特有的特質,眼鏡腿末端,上端,眼鏡架幾個最容易積累灰塵油脂的地方,完全就是一塵不染,看起來不是很愛幹淨,就是有潔癖類的心理問題。然後,身上的衣著樸素,但是卻常年刷洗,這洗了無數次而看不出原先顏色的樸素襯衣,透露出它的主人的生活不單單是“窮”一個字可以形容的。


    從這點就可以看出,這對兄弟的關係其實並不好,起碼單方麵的關係不好,不然不可能一個開著豪車,一個卻穿著洗掉顏色的襯衣,這一看,簡直就是“兄弟和睦”、“鄉裏鄉親”、“手足情深”啊……


    “怎麽稱唿?”薛止沒有再分析下去的興趣,不過還是挺欽佩麵前這個為了孩子奉獻青春的山區支教。


    如果讓他來保護那個窮兇極惡的連環殺人犯,他絕對不肯。雖然沒有確切的是非道德觀,但是有一點,就是不會看輕生命,不會小看人格,不去做對這個世界不好的事情。


    “啊,叫我趙德就可以,你好,先去我家說吧,外邊不僅天氣不好,亂成了一鍋粥。”


    “嗯,帶路。”


    在泥濘的水中,薛止注意到一件事情,那就是趙德,腿有點瘸表麵看不出來,但是仔細看腳下的腳印,明顯會有深淺。這就是很奇怪的事情,一個人為什麽會寧可走路困難也要掩蓋毛病。


    更何況是在行路困難的此刻。


    似乎是注意到了薛止的目光,趙德轉過頭來,笑了笑。


    “快點,馬上到了,我家沒什麽吃的,請見諒啊……”


    “嗯,沒事,我也沒想著你家的吃的,我不吃飯大概可以活三個星期左右,沒什麽事。”


    “……”發覺自己並找不出來什麽言辭可以迴答薛止,趙德幹脆就不說話,幹巴巴笑了兩聲,走進了屋子。


    薛止有些驚愕——屋裏麵很多孩子,而且大多都是髒兮兮的,甚至於有些比之前貧民窟那個黑人孩子還要灰頭土臉,但就是這些孩子看著趙德的目光中還有亮晶晶的光芒。


    就好像是,天生麗質,不染塵灰。


    “這是……”有些被驚道,薛止轉頭,看向了趙德。


    “唉,他們的父母都不在,知識和家裏的老人住一起……他們是被拋棄的孩子啊,然後你也知道,這天災人禍的,他們的大人……就……”


    拍了拍趙德的肩膀,薛止歎了口氣。


    “我沒什麽能幫到你的。”薛止被迫道。


    然而,趙德搖了搖頭,歎了口氣,拉著薛止出了房門。


    “嗯?”


    “這個村子,前幾天死人了,到了今天……唉,沒什麽人可以自保,我也就是家裏糧食存得多,得虧我家裏是種水稻的,還有稻草可以燒,水稻收成也好,不會出什麽事。那些種別的有些種麥子的,可是啊……家裏種白菜的那些,唉,我看都會人吃人了啊……”


    沒做聲,薛止現在……很心裏不是滋味,有種奇怪的感覺。


    “帶我去看看。”


    “看什麽?”趙德有些疑惑,看向薛止。


    “就讓我看看,那些犧牲者吧。”


    點點頭,趙德取了一把比之前更加破爛的傘,傘麵上的補丁甚至就是普通的低劣布料,然後領著薛止走到了門外,然後彎彎繞繞,到了一個破破爛爛的小房子。


    “這裏頭原來住著一個傻男孩,父母也不管他,就這麽住著,平日上山裏砍柴,力氣大,能夠多帶些柴火,人又閑著,多的就賣給村子裏的人,後來就被發現,脖子上看得出來被纏著好大一圈的……好大一圈的麻繩,而且柴火統統都被取走,人被丟在了屋後。後來,出事的更多了,他們就把這些人都丟到了屋子後頭。”


    “走吧,看看。”


    帶著薛止走到屋後,趙德俯下身子拽出來了一個麵部幾乎被蛆蟲啃食到不成樣子的屍體,歎了口氣,道:“這個就是那個傻小夥了,人雖然傻讀不進去書,但人品不錯,要是是個正常孩子,肯用功以後可以有條好出路。”


    似乎是以前教導過這個男孩,趙德臉上流過幾滴清淚。


    看著男孩的遺體,薛止一把扯開了衣服,翻到背麵,看到一道傷口。傷口不長,但是應該是被刀具捅入,這才是致命傷。


    因為死者的眼球,甚至都沒什麽反應,隻要忽略那幾隻蛆蟲,雖說不是但凡勒死就會是這樣,但是結合刀傷,以及沒有失禁的反應,不難懷疑死者的致命傷。


    不過死者也是別出心裁,似乎是怕被村民發覺?居然給屍體換了一身新衣服,這個刀傷沒有什麽特別的,無需隱藏,封閉情況下不可能會有人去查一家家誰家刀有什麽不對勁,這種情況簡直就是……


    但凡是水果刀,都是做得到的。


    而也不可能說每家每戶都隻有菜刀,即便是……


    “什麽時候發現的?”薛止轉頭,問道。


    “就前天下午,死之前,口裏還吐著學沫,一抽一抽的,本來以為救得迴來,沒給勒死,結果就……”


    這麽大一個傷口,衣服上為什麽沒有血跡……莫非是在人死之後換的,不然結合發現死者時屍體的狀態,這個說不通。


    “死了這麽個人,大家都嫌晦氣,到底是誰迴去搬到屋後頭?”


    趙德搖了搖頭,道:“我是讓我的學生搬過去的,不然太可憐了……不過咦,我搬過去的時候,還沒有這道傷口啊……”


    “確實是無法供血導致的,也就是心髒被破壞……”


    然而,趙德搖了搖頭。


    “不可能,我從小記性好,二胖身上沒傷口,要不然衣服絕對會被沾上。”


    “你在說謊。”薛止緊緊盯著趙德的眼睛,然而趙德卻神色疑惑。


    怎麽會,怎麽會不是致命傷?


    “不可能啊,我們村沒人打得過二胖,怎麽會有人能捅他,二胖這孩子雖然傻,但是反應很快的。”


    “切,難不成屍體複活以後又給了自己一刀?……對,就是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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