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小萌對鎧甲製作興致盎然,如癡如醉地聽著吳有栽講述製甲過程,沐雲舟見此情形,便沒有上前打擾,帶著付久重前往囚牢,去見見許三刀。


    兩人一路閑聊,來到了寨中一處院落,院子門口有寨兵把守,付久重正疑惑監牢在哪裏?沐雲舟已經走向院門,門口的寨兵放行後,他們沿著一段幽暗的樓梯,來到了一個陰暗潮濕的地牢。


    牢中有許多粗壯的樹木製成的柵欄隔間,關押著一些被俘獲的俘虜,俘虜們麵無表情的看著進來的兩人,竊竊私語著來人的身份。


    在牢頭的指引下,在最裏麵的一間單獨牢籠裏,他們見到了許三刀。


    許三刀身材精瘦,眉目粗野,隻是胡須剃得雜亂無章,東一撮西一撮的,顯得十分狼狽。


    此刻,他正無精打采地靠在監牢裏的柱子上,仿佛在沉思著什麽。


    沐雲舟見狀,忍不住撲哧一笑,哂笑道:


    “許大當家,好刀法啊!這胡須剃得真是別具一格,頗有一番錯落有致的美感!”


    許三刀猛地抬起頭,發現是沐雲舟,立刻驚慌失措地站起來,跑到木柵欄前,扶著柵欄,急切地說道:


    “沐大當家,求求您,快放了我吧!隻要我能迴到山寨,您的任何條件我都答應。”


    沐雲舟不慌不忙地說道:


    “哦?許大當家既然來了,何必急著走呢?我們雙龍寨可舍不得讓貴客這麽快就離開。”


    許三刀一臉苦澀,哀求道:


    “沐寨主,您就別拿我開玩笑了。說實話吧,我們巨蟒嶺現在是危機四伏,我要是不迴去,恐怕立刻就要分崩離析。到時候他們分道揚鑣,投奔其他山寨,再來攻打貴寨,不是又要徒增許多殺孽嗎?隻要沐寨主讓我迴去,我一定整頓山寨,保證讓巨蟒嶺在 30 年內對雙龍寨秋毫無犯。”


    沐雲舟嘴角微揚,似笑非笑地說道:


    “許寨主,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呢?若非你當初不加甄別,將那些惡徒也納進寨子,又怎會招來今日之禍?想必你寨中兄弟都已被那些人分化瓦解了吧。若是你早些提出這等條件,我或許還能欣然應允,但如今卻是不行了。實話告訴你,我們寨子即將歸順朝廷,此後便有朝廷的官兵護佑,我們無所畏懼。許寨主,不知你是否還有其他可換取自由的籌碼呢?”


    許三刀聞罷,臉上先是閃過一絲怒色,而後無奈地歎息一聲道:


    “人各有誌,沐寨主既然決心歸附,我也無話可說。我寨中尚有 500 兩金子,乃我之私產,隻要你放我歸去,我便將這 500 兩金子作為贖金,你看如何?”


    付久重滿臉驚愕,他們萬萬沒想到,這許三多竟有如此豐厚的家底。恰在此時,沐雲舟轉頭看到他吃驚的表情,便假意問道:


    “兄弟,你覺得這個價碼如何?”


    付久重心領神會,麵色一冷,道:


    “500 兩確實不少,但如今交通不便,有錢也無處花銷,不知許寨主可還有更為實惠之物,用作贖金啊?”


    許三刀起初並未在意付久重,此刻見他發話,也隻得應付道:


    “這位兄弟高姓大名?”


    付久重抱拳施禮道:


    “不敢,在下乃沐大哥的結義兄弟,姓付。”


    許三刀勉強擠出一絲笑容,抱拳道:


    “原來是沐寨主的義弟,付兄弟開口了,那我再添一些。我們寨中還有 100 套精良的弓與硬弩,也一並給了。”


    付久重嘴角泛起一絲狡黠的笑:


    “實不相瞞,我大哥兵器庫裏的家夥什可多著呢。許寨主還是爽快點,如此也能早點打道迴府。”


    許三刀這才恍然大悟,原來他們真正的目的在此,而這恰是他最不情願割舍的。可眼下的局麵,由不得他做選擇,他隻好垂下頭,咬著牙說道:


    “您二位應該也清楚當下的形勢,官府封山驅民後,糧食和過冬的棉花變得千金難求,許多小山頭已經走投無路,隻能作鳥獸散。我們寨子還有一些陳年的餘糧,我再追加 200 石糧食和 3 車棉花。二位,這真的是我的底線了,再多,你們幹脆殺了我,反正迴山寨也是等死。”


    付久重聽聞 200 石糧食,心中不禁為之一震,他深知古代一石約為 120 斤,這足以滿足一個人四個月的口糧。


    怪不得巨蟒嶺如此頑固,死活不肯歸順,原來是有這般家底。


    不過從許三刀的話中也能聽出,這是他們多年的積攢。


    按目前的狀況,一旦耗盡,恐怕難以再度補充。這或許就是他們急於尋找出路的緣由。念及此,付久重發問道:


    “許寨主,敢問近期可有人招攬你們繼續與朝廷作對呢?”


    許三刀此時也不再遮掩,他頷首道:


    “不瞞你說,前些時日,聽聞屈前輩在陝州一帶聯絡各山寨,商議歸順朝廷之事,也曾派人與我們聯係。我們當時想也沒想,就一口迴絕了。沒過多久,又來了一夥人,自稱為九頭蟲,是與朝廷對抗的一股勢力。他們一上山就送來大量物資,還許諾諸多好處。此次聯合兩個山寨圍攻雙龍寨,便是他們在背後運籌帷幄。”


    付久重此時更加確信自己的猜測:九頭蟲果然是企圖借助陝州的山賊給朝廷製造混亂,借此轉移一些注意力。但他實在難以理解許三刀為何如此痛恨朝廷,於是問道:


    “敢問許寨主,為何如此堅決地反對朝廷呢?”


    許三刀抬起頭,與付久重對視許久,最終說道:


    “我們祖上因直言反對偽皇帝篡位而被判謀逆罪,慘遭滅族。我們這一支族人曆經千辛萬苦,才終於逃到這陝州的群山之中。百年來,祖訓代代相傳,滅族之仇從未敢忘。這些年與官府的廝殺,更是致使不少族人命喪官府之手。你說,我為何要堅定地反叛朝廷?”


    付久重能深切感受到他刻骨的仇恨,見他言辭有些過激也並未在意,隻是歎息道:


    “哎!這也不能怪你,隻能歸咎於當初某些人的野心吧。”


    他又轉頭對沐雲舟說道:


    “大哥,許寨主的贖金已經相當豐厚了,我看可以了。”


    沐雲舟點點頭,他其實知曉許三刀一族的過往,對他剛才所說的並無太多感觸,見付久重提議,當即應道:


    “好,那就這麽定了。這樣,我讓人給許寨主送來紙筆,許寨主先寫好書信,再派寨中之人給巨蟒嶺送信。具體的贖人環節,咱們再商議。”


    許三刀默默地點了點頭,向沐雲舟和付久重抱拳示意後,便退迴了監牢的最深處,重新坐下,不再說話。


    沐雲舟命人送來了筆墨紙硯,又找來一名得力的手下,安排他去負責找人送信和換取贖金的事宜。


    走出監牢,沐雲舟沉重地歎息道:


    “恐怕這巨蟒嶺也撐不了多久了,他的那些族人多年來已不再是中堅力量,近年來又有那麽多外人加入,恐怕他迴去後也難以掌控局麵了。”


    付久重深知沐雲舟的意思,但他更擔憂巨蟒嶺的未來。他也歎息著說道:


    “是啊,等他迴去後,用不了多久,就會因為彈壓不住外人,要麽被寨中人奪權,要麽被其他山寨吞並。”


    兩人各自心懷憂慮,默默地向沐雲舟的住處走去。


    走到半路,付久重說道:


    “我們必須盡快安排人手與官府聯絡,提前做好應對準備。我懷疑九頭蟲很快就會將陝州所有與朝廷對抗的山寨聯合起來,昨日巨蟒嶺和野熊嶺的聯合就是一個信號。”


    沐雲舟點頭表示讚同:


    “沒錯,一旦他們聯合起來攻寨,我們一個寨子難以抵擋。這樣吧,不僅要聯絡官府,還要聯絡那些有意歸順的山寨。他們既然能聯合,那我們也可以。如果到時情況有變,我們也好相互照應,不至於應付不來。”


    付久重抱拳道:


    “大哥真是深謀遠慮,小弟拜服。”


    沐雲舟擺了擺手,說道:


    “兄弟,你別再這麽說了,咱們兄弟之間不必如此。”


    付久重有些不好意思地撓撓頭,嘿嘿地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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