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從哪個角度來說,救贖星都不是一個討人喜歡的世界,它就像是擋在帝國和大遠征麵前的這片銀河一樣,細致入微地展露著浩劫過後的蒼涼與凋敝。


    它不如神聖泰拉,也不如馬庫拉格,更不如膏腴富饒到讓摩根從來不敢在自己的血親麵前多加提及的阿瓦隆:就連比起卡利班或者諾斯特拉莫這種外在惡名昭彰、內裏暗含寶藏的【死亡】世界,救贖星也是拍馬難及的。


    但這並不意味著,這顆偏僻的星球是毫無優點的:最起碼,當阿瓦隆之主的感官終於和【帝皇幻夢號】一起脫離亞空間的樊籠,再次迴歸到了平穩的現實宇宙後,她眼角的餘光才剛剛鎖定了占卜儀上象征著救贖星的暗淡光點,內心裏卻已經長長地鬆了一口氣。


    原因無他。


    無論救贖星這顆孤懸在虛空中的漆黑碳球,究竟有多麽糟糕,對現在的阿瓦隆之主來說,也都別無所謂了:在與她親愛的基因之父於靈魂之海中單獨相處了幾百個小時後,摩根隻覺得,哪怕前方等待著她的是卡塔昌甚至是巴巴魯斯,她都會甘之若飴。


    這樣的話語也許在另一些人看來,就是一句不知好歹的狂言,摩根也很清楚,在原體中願意傾盡無價之寶來交換這幾百個小時的【孝子】簡直大有人在,因為對帝皇的敬畏、崇拜、乃至是追捧,才是原體與帝國中的主流思想。


    但蜘蛛女皇這個人一向就是與主流思想背道而馳的,跟狂熱、頑固、愚忠或者任何一個極端詞匯都完全不搭邊,換句話說,在人類之主的龍生九子中,破曉者的基因之母更像是一個偏向於凡人的【正常人】:手段如此,思維亦如此,就更不用說價值觀了。


    而以正常人的角度來說,摩根這一路的確是在受苦。


    畢竟,如果說有什麽事情是比跟一個三萬多歲的孤僻老宅男,麵對麵地待上幾百個小時,更令人難以忍受的話:那大概就是在跟這個三萬多歲的孤僻老宅男麵對麵相處幾百個小時的同時,還要忍受著他拿出自己腦子裏那些稀奇古怪、聞所未聞的【好點子】,來接連不斷地轟炸你的腦神經了。


    誠然,這些好點子絕對算不上是什麽爛主意,其中的絕大多數甚至精妙到令摩根為之沉思:人類之主畢竟是一部記載了整座文明曆程的活史書,哪怕是個天資愚鈍到極點的庸才,在有了幾萬年的閱曆和見聞後,僅憑吃過見過的事情,也注定不會蠢笨,更何況是本就天資聰穎到無人能及的帝皇呢?


    哪怕摩根的基因之父已經很久沒有將自己的天賦帶到過政治領域上,但他隻需要坐在那裏,倒倒腦子裏的冗餘,將在這幾萬年間,足以給他留下深刻印象的統治體係或者政治事件,往台麵上擺一擺,再挑出那些久經考驗的優點,剔除那些已經失敗多次的妄念,把剩下的精華部分再稍微拚湊一下,得出來的結果,總歸就不會太糟。


    ……


    理論上而言,的確如此。


    阿瓦隆之主有些頭疼地捏了捏自己的眉間,接著,她本能地五指並攏,向上捋了捋頭發,但卻在進行到一半的時候,戛然而止:隻因在她的指縫間,突然多出了幾縷略顯枯槁的銀色發絲。


    【……】


    摩根看著她掌心的落發,陷入到了沉默之中。


    在此之前,她也不是沒有掉過頭發,事實上,次數還不少呢:前不久調解多恩和佩圖拉博之間關係的時候有過一次;再往前推,剛剛開始教導康拉德的那段時間裏,發絲也會大把的脫落;而在遠東邊疆初步建立,百廢待興的那一會,不僅僅是脫發,還會附帶著失眠、反胃、無端煩躁等老毛病。


    如果再往前推,推到她和莊森並肩作戰的時候……


    唔……


    那可就多得數不過來了。


    在她的內心中,摩根為了自己的過去而小小地哀悼了一下。


    可原體也打心眼裏清楚,比起過往的悲慘遭遇,與帝皇共度的時光更令她難以忍受:因為無論是輔佐莊森、教育康拉德,亦或是遠東邊疆的草創期,雖然都讓摩根在精神上飽受折磨,但它們同樣在物質上給予了原體豐厚的反饋。


    誠然,莊森會在戰場上揮霍她的心血,但他同樣將每一份揮霍都轉變成麵向異形的屠刀,如雪花般飛來的捷報與星圖上不斷推進的戰線,足以令人欣慰。


    而康拉德與遠東邊疆也都是同樣的道理,他們雖然令原體頭痛欲裂,但康拉德的秉性的確在肉眼可見的好轉,而遠東邊的繁榮發展更是令五百世界這樣的強邦都相形見絀,如此美好的結果,足以讓摩根學會苦中作樂了。


    但與他們相比,人類之主就顯得格外難堪了,因為帝皇的行事風格正是摩根最痛恨的那種:獨斷專橫、一意孤行,不僅同時兼顧了魯莽與躊躇,還鍾愛於大量原地踏步似的反複推演,這其中的任何一點都能讓摩根的高血壓彪的就像是馬格努斯的屁股一樣紅。


    而很不幸的是,在帝皇和原體的艦隊從位於銀河中央的大漩渦區域,一路行駛到風暴星域最南端的這段漫長時間裏,等待著摩根的便是諸如此類的【消磨時間】,這種連拒絕的機會都沒有。


    除了偶爾會前來領命,再帶著原體的話語迴去安撫破曉者們的禁軍衛士之外,摩根不得不在幾百個小時裏,麵對著一張循環表演【大廈將傾】戲碼的銀河星圖,以及帝皇那足以令人深思的真實麵容,還有令她深惡痛絕的重複性、無意義式的腦力勞動。


    唯一能令人感欣慰的,便是人類之主終究還是留了一點情商:那些前來領取原體話語,並被派遣去安撫破曉者的禁軍衛士,明顯都是精挑細選出來的,在與他們的短暫交流中,原體居然能從這些禁軍的身上感受到謹慎、克製與友善,還有貨真價實的尊重。


    乍一看,這些禁軍似乎和當初的暗黑天使沒什麽不同,在見證到了摩根的能力,以及和他們主君的親密關係後,從原本的漠然無視轉變為了畢恭畢敬,但蜘蛛女皇很清楚事實並非如此:因為趁著開門的短暫間隙,她依舊能在外麵留守的那些禁軍身上,看到與之前毫無區別的戒備和蔑視。


    看來,就算是人類之主也非常的清楚,如果再派像是戴克裏先這種【儒雅隨和】的禁軍去和破曉者們進行外交工作的話,是肯定會造成不必要的非戰鬥減員的。


    摩根對這個結論充滿信心,她雖然承認戴克裏先的確是禁軍中的佼佼者,也比她的絕大多數子嗣都要強上一個量級,但是,如果她想的話。她可以在第一個瞬間就想出五十個破曉者的名字:這些名字中的每一個都能夠將戴克裏先的腦袋給砍下來,隻不過要付出的代價各有不同罷了。


    但是像這種微小的勝利,完全無法遮掩住整場旅途的瘋狂,甚至於到了旅程的後期,這種麵對麵式的消磨時間,已經成為了對於帝皇和原體的雙重折磨。


    當初期的虛假客套與互相挖苦終於衝淡了這對尊貴父女因為漫長的別離,而給彼此籠罩上的那層虛假美好印象之後,帝皇和摩根之間的交鋒,也終於失去了僅有的緩衝帶,轉而伴隨著討論內容的愈發深入以及趨向極端化,儼然成為了話語方麵的一對仇敵。


    到最後,帝皇甚至不得不在每次唿喚禁軍覲見之前,先給阿瓦隆之主一分多鍾的緩和時間,如若不然的話,即使是脾氣最好的禁軍衛士,要是一不小心在進門的那一刻聽到了原體口中的隻言片語,那恐怕就連人類之主親自出麵,也擋不住這名禁軍果斷拔刀,用自己的生命來抵死捍衛主君的尊嚴了。


    隻能說,幸好這樣的瘋狂旅途終於結束了。


    又一次的,阿瓦隆之主在自己的內心中長長地舒了口氣,而當她反應過來的時候,她已經離開了那座幾百個小時的囚籠,跟隨著她的基因之父,一路來到了位於【帝皇幻夢號】底層甲板的機艙,她能看到她的子嗣被允許守在這裏,他們的臉龐因為長久的的激動和片刻的安心而顯得有些扭曲。


    但僅此而已了,破曉者們不被允許進入機艙的內層,他們被禁軍和寂靜修女們攔在了外麵,而原體則必須繼續跟隨她的父親:雖然直到這一刻,摩根依舊對帝皇將要如何與科拉克斯進行見麵和交談一無所知,人類之主在之前的幾百個小時裏,也從未和她提及過。


    他反而關心著那些在摩根眼中無關緊要的小事情。


    +身體還吃得消麽?+


    帝皇的腳步停在了一架孤零零的穿梭機麵前,這機器看起來和那些凡人士兵所使用的普通型號也沒什麽區別,而且周圍也沒有隨行的禁軍以及護理的機械教成員,就連帝皇常用的那種金碧輝煌式的氛圍燈也是一盞都沒有:一切都顯得太過樸素了,甚至有些刻意。


    不過人類之主對此倒是適應得很良好,他不但親手啟動了這台機器,還在等待穿梭機完全運轉起來的同時,轉過頭來,看向他依舊有些迷茫的的女兒,話中的語氣和尋常的父親也沒什麽區別,這反倒令摩根的眉頭皺得更深了。


    【當然……可以。】


    原體稍微猶豫了一下。


    【畢竟連續工作幾百個小時其實對我來說,也並不是什麽新奇的體驗,更何況在出發前,您不還用靈能給我進行了一次清潔麽:最起碼在頭腦方麵,我的思維狀態目前正值巔峰。】


    +靈能所帶來的休憩終究是虛假的,就算是我,也隻能讓你暫時地恢複精力,而無法抹去你身體裏的疲勞:這邊的事情完成後,你還需要一段時間的休息。+


    人類之主過身去,不知道是不是光線的原因,他此時的麵容乃至整個身體輪廓,在摩根的眼中都變得越來越模糊了:當原體有些木訥地眨了眨眼睛,開口應和了基因之父的話語的時候,摩根這才猛得反應過來,明明她剛才與轉過頭來的帝皇對視了一下,但如今卻已經記不住帝皇當時的麵龐了。


    【……】


    原體張了張嘴,但她最終什麽都沒敢說,反而是帝皇站立在正緩緩啟動的穿梭機前,似乎是為了打發時間,又似乎是在話語中暗有所指,便再一次地向他的女兒提出了新的問題。


    +你就沒什麽想問的嗎?+


    【嗯……】


    原體左右看了一下。


    【佩圖拉博呢?難道他不跟我們一起行動嗎?】


    +他待會兒再下去,我之前已經和他聯係過了:他手頭上的工作還差一點收尾的內容,而且他還在為你們的血親準備一件禮物,以你們兩個人共同的名義,現在還沒有完全準備好。+


    【?】


    蜘蛛女皇還來不及感慨鋼鐵之主的心思細膩,便意識到了另一個問題所在:帝皇是什麽時候和佩圖拉博有過交談的?明明他一直都在和她麵對麵啊,即使人類之主是用腦海中的靈能來交談的,那她作為銀河中頂尖的靈能者,總歸也能覺察到蛛絲馬跡吧。


    +這是我的船,摩根。+


    還沒等原體開口,她的基因之父便已然解答了困惑。


    +更不用說……+


    話語停頓了些許,就像在故意嘲諷原體的不自量力一樣。


    +你不會真的覺得,伱在靈能方麵的造詣,已經和我是同一個量級了吧,我的女兒:我記得你向來都不是一個狂妄的人啊?+


    說是疑問,更像是反問。


    【……當然不敢,父親。】


    原體輕咳了一下,將這個問題從腦海中刪除掉了。


    【那麽,與您一同下去的禁軍衛隊又在哪裏呢?】


    +禁軍?+


    帝皇又笑了一聲。


    +摩根,我和你第一次會麵的時候,帶禁軍了嗎?+


    【可您帶了馬卡多呀?】


    +我現在不也帶了一個嗎?+


    【……】


    該死的,她居然會覺得這句話聽起來有些悅耳。


    摩根抿了一下嘴唇。


    【所以,您是打算就這樣去見科拉克斯嗎:就我們兩個從穿梭機中走出來,然後站在他麵前,要求他放下他的母星,跟我們加入到遠在天邊的另一場戰爭中?】


    +他不會拒絕的。+


    摩根能夠感覺到,她的基因之父閉上了眼睛,像是在感慨。


    +你還記得吧?在我們所看到的無數種可能中,在我們所推演出來的無數種災難裏,科拉克斯也許會猶豫、會抗拒、會從內心裏感到不滿甚至是憎恨,但他從未真正的拒絕過和我一起離開他的母星:他知道,隻有銀河與大遠征,才是他能夠完成使命的地方。+


    【這我倒是不敢否認。】


    原體輕哼了一聲,終於找迴了些許的自信,畢竟帝皇口中的那無數種可能,也是由她摩根親手搭建起來的,她同樣對這裏麵的每一寸細節都記得清楚。


    +更不用說……+


    帝皇停頓了一下。


    +其實你的絕大多數兄弟,都是在這種更加低調的氛圍裏,與我見麵的:眾目睽睽之下的迎接與效忠反而是少數,在更多的時候,我更喜歡與他們私下相處,作為父親而非君主去迎接他們迴來。+


    【在這其中,難道有什麽丈量的指標嗎?】


    +憑我的感覺。+


    帝皇伸出手指,輸入了密碼和指紋,他麵前的穿梭機已經進行到了啟動的最後一輪,這台老舊的機器逐漸展露其外貌:的確狹窄到隻能容下帝皇和原體兩人而已,再多哪怕一名禁軍都塞不下。


    【應該……不止吧?】


    +……+


    【還有原體們的實際情況,對不對?】


    在帝皇的身後,終於從驚愕中迴過神來的阿瓦隆之主,仔細地思考了一下帝皇的話語,便敏銳地抓住了其中的漏洞,當摩根笑起來的時候,她明顯能看到帝皇的動作有了毫不起眼的僵硬。


    這讓摩根的下一句話,顯得如此得意洋洋。


    【畢竟,如果是在禁軍衛士的眾目睽睽之下,在被這浩大陣仗所吸引來的無數民眾的目光之中,有些事情便自然是不好提及的:所以在麵對那些有可能在初次見麵時就令您不快,甚至變相地向你發難的基因原體的時候,一個場麵的陣仗能夠讓他們聰明地選擇閉嘴,也會避免可能尷尬的局麵出現。】


    【想必羅嘉、聖吉列斯還有康拉德都是這種情況:前者的狂熱讓您不知道該如何與他獨處,而後兩者未必不會語出驚人,所以眾目睽睽之下的重逢自然最合適,畢竟後兩者的性格就決定了他們不會在公共場合裏把事情鬧得太僵。】


    【而那些您打定了主意,不會或者不敢與你有太過劇烈交鋒的原體,則是能被安排到這種更為私密的見麵氛圍中:比如說費魯斯、伏爾甘、昔日的我,還有現在的科拉克斯都是這樣,對吧?】


    【你有自信把握節奏,迴答上來我們的每一個問題,甚至早就在出發前,就已經把我們的脾氣本性摸得清清楚楚了:既然如此,一場意料之中的父子談話,總是比冠冕堂皇來得更親切一些。】


    +……+


    帝皇沉默地操作著機器。


    +你知道嗎,我的女兒,你為數不多遠遠不如掌印者的地方,就是學不會閉嘴:太過於張揚永遠都不是一件好事情,放在你身上,更是分外的不合適。+


    【聆聽教誨,父親。】


    原體稍稍低頭,迅速地退出了帝皇的火力範圍。


    【所以,您打算和科拉克斯進行怎樣的溝通呢?】


    +我有一個晚上的時間,來嚐試每一種溝通方式。+


    帝皇收迴了手指,他們還需要等待最後的一分鍾時間。


    +畢竟你是清楚的,你的這位暗之兄弟是一個非常【不穩定】的存在,我必須通過漫長的交流來摸清楚他靈魂中的每一個細節,以確定他的最終走向:他雖然不是最重要的那一個,但如果可以的話,他會是令人放心的一個。+


    【我可不同意這種觀點。】


    摩根眨了眨眼睛,她的笑聲讓帝皇皺起了眉頭。


    【事實上,我覺得康拉德才是最令人“放心”的那一個。】


    【您知道的,父親。】


    +……+


    帝皇沒有迴話,這一次,他放任了摩根的笑聲。


    因為她並沒有說錯。


    【誰能想到呢,父親?我們打了那麽多牌:塔羅牌、神眷牌、撲克牌、盧文牌,還有任何帶有古老符文以及瘋狂預言的斑駁紙條:無數次地用這些白紙黑字,來推演哪怕最糟糕的情況,但直到最後,我們才發現,即使是在我們所能想象到的,最糟糕的情況中……】


    【那個諾斯特拉莫的瘋子,最終也沒有墮入混沌。】


    原體舔著唇尖,她的聲音說不上是高興,還是感慨。


    【他總是死的那麽及時:當他的血親們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倒向各種各樣的神明,最終迎來各種各樣的可悲結局的時候,他卻總是可以唾棄近在掌邊的拯救,在一切變得太過於丟臉之前,幹淨利索地結束掉自己的可悲生命。】


    【雖然,這也不過是另一種程度的自欺欺人罷了,但是比起那些擁抱了混沌的個體,伴隨著時間的推移,這種幹淨利落的自我了斷反而維護住了最後的尊嚴,讓他的身影有了幾絲體麵。】


    【至於科拉克斯……嗯……】


    在她的基因之父率先走入了穿梭機的那一刻,阿瓦隆之主咬住了自己的嘴唇,沉思片刻,便無奈地搖了搖頭,隨後也是徑直走入到穿梭機裏麵。


    【他在大多數情況下,的確是個討人喜歡的,但當他變得有些不體麵的時候,他的結局,也是相當的不體麵啊……】


    【你在擔心這個嗎,父親?】


    +……不全是。+


    帝皇閉目養神,在穿梭機厚重的大門徹底落合的前一刹那,他的聲音趁機溜出了鋼鐵的牢籠,在空無一人的機艙中靜靜地迴蕩著,消散在穿梭機啟程的唿嘯中。


    +但有一點,你說對了,我聰明的女兒。+


    +這次,你隻有一個任務:那就是教會你的兄弟……+


    ……


    +體麵。+


    +體麵。+


    +……+


    +還是……體麵。+


    ……


    【那我能開幾槍,父親?】


    +打光你的子彈。+


    +剩下的,就不用你管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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