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歡迎您的迴歸,大人。”


    “阿瓦隆時刻等待著它的主人再次蒞臨其上,您已缺席太久了。”


    【難道我的缺席,對你們造成了什麽困擾麽?】


    “並沒有,大人。”


    “阿瓦隆依舊忠誠於您,它的每一寸土地與每一縷空氣都依舊在忠誠得服務於您的大業,畢竟這是它們的生命能夠存在於世,能夠存續於此的唯一的,神聖的目的。”


    【你的吹捧之言真是越來越熟練了,我可靠的賽米拉米斯。】


    “都是您教導的好。”


    【我可不記得我需要這些。】


    “那想必您是沒有在自己的記憶列表裏儲存這一段,大人,我的密涅瓦陣列非常清楚地告訴我,就在您與您的基因之父進行第一次會麵之前,您專門練習過這些讚……”


    【……】


    蜘蛛女皇皺起眉頭,她的不悅伴隨著空氣的震動而閃爍著,至於佇立在她麵前的【仙後座】,阿瓦隆世界的看管者,則是緩緩地抬起了頭,向著自己的造物主露出了無比溫順的笑容。


    她的瞳孔中有些慌亂,顯然意識到了自己說錯了話,卻又不知道該如何解決或者彌補。


    摩根眨了眨眼睛,她花了不到一秒來注視著她的造物,確定著她的笑容中究竟都包含著什麽,最後卻也隻是緩緩的歎了一口氣。


    【我就不應該在你們的運算程序裏安裝引發幽默感的組件:你們的表現簡直糟透了,你的幽默感和實際水平,甚至不如理論上幽默感最低的室女座。】


    蜘蛛女皇的話語清冷,既不憤怒也不嚴厲,卻足以讓她的星辰侍女乖乖的低下頭,麵容上已經寫滿了名為愧疚的情緒。


    “我的錯誤,大人,我隻是想緩和一下我們之間的氛圍。”


    摩根聽到了賽米拉米斯話語間的誠意,但她還是輕哼了一聲,表示了自己的不悅:所幸仙後座依舊保持著理性,她挑選了一個沒有任何破曉者在場的時候,選擇說出這些她從未真正掌握的友善言論。


    【但是表現不佳,而且我記得我交給你的任務列表中,似乎也沒有製造緩和氛圍的這一點,你自己推理出來這是合理的?】


    “我隻是推理出……大人您可能會需要這種事物。”


    【……】


    摩根挑起眉頭,她沒有立刻迴答這句話,而是緩緩地踱步到了自己的第二個造物麵前,伸出一根手指,挑起毫無抵抗的下顎,細細地看向了仙後座的那雙蒼黃瞳孔。


    仙後座,又或者說是賽米拉米斯,是蜘蛛女皇所打造的第二位星辰侍女,也是摩根用來監管阿瓦隆俗物的總督,是她的一方臂膀。


    出於對那位同名同姓的古代亞述帝國女王的致敬,仙後座的臉龐被摩根捏成了一張典型的中東美人的臉,擁有著頗具立體感的五官和攝人心魄的眼眸,是一位毫無疑問的傾國傾城之人:雖然她的容貌依舊完全無法和摩根本尊相媲美,但也足以在星辰中自傲了。


    而現在,這張足以令一個國度陷入瘋狂的美人麵容,正被一種最為純潔的不安和忐忑所占據著,那是並不參雜陰謀的愧疚,是一種類似於年幼的子女因為犯下錯誤而在父母麵前畏畏縮縮的膽怯。


    是一種頗為真實的,並不是由數據和機械所堆砌出來的,隻有凡人才能具有的:情感。


    摩根眨了眨眼睛,她的瞳孔中有著一絲本能的喜色,那是對於自己造物的由衷驕傲,就像是一個刀匠傲慢於自己打造出來的利刃:但是這種驕傲並不算多。


    【你的情感模組在覺醒:不是那種表演型的感情,而是我給你留下的,那些許與凡人無異的,真正意義上的感情?】


    “是的,大人,大約在八個泰拉標準月之前,我意識到這些無法用密涅瓦陣列所推理的事物,但它們又的確在幹擾我的運算機製,所以我一直在努力地想要解決它們,可是它們和我平日所利用的那些觀察和模仿是不一樣的,它們似乎並沒有明顯的推理結果與好處,我無法妥善的處理它們。”


    【這很正常。】


    蜘蛛女皇迴到了自己的銀白王座之上,聆聽著她的仙女座那惴惴不安的話語,不由得感到了一絲好笑:她專門塑造出來的,用來在各個利益集體中周旋與仲裁的星辰侍女仙後座,在她自己所擁有的這種情感萌發之時,居然也會表現得如此脆弱和茫然,全然沒有之前玩弄人心時的嫻熟模樣。


    在她的內心中,第二軍團之主毫不留情地譏笑著自己的造物,卻全然沒有想過,就在幾年前,她的情感逐步覺醒的時候,她的茫然失措比之仙後座,也當仁不讓。


    可誰在乎的,蜘蛛女皇早就忘記那時候的糗事了:既然她忘了那些事情,那麽那些讓她丟臉的事情就一定不曾存在過,就一定是睡夢中才會出現的幻象。


    摩根這樣想著,她感到了一種名為愉悅的情緒。


    不過在愉悅之後,蜘蛛女皇也不由得奇怪了一下。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雖然你們都是星辰侍女,但是室女座才是第一個誕生的,你是第二個:那為什麽,反而是你的情感模組,會率先覺醒?】


    基因原體的懷疑如同冰冷的寒風一般吹入房間之中,讓房間角落中默默沏茶的某位原體侍女不由得手指一疆,幾滴熱騰騰的茶液也隨之染髒了名貴的桌布。


    【你對此有什麽頭緒麽,我的阿尼亞?】


    當基因女王緩緩看向了自己的貼身侍女的時候,卻發現她早已端著茶具,一顛一顛地跑進了王座間後麵的廚房了。


    【……】


    算她跑得快。


    摩根隻能迴轉著視線,再一次地看向了賽米拉米斯。


    【那麽,讓我們來稍微整理一下思路吧:大約八個月前,也就是我出征前不久,你意識到我留給你的那些與凡人無異的情感,正在你的大腦中逐漸覺醒,這給你帶來了困擾,你嚐試去適應它們,而適應它們所帶來的想法就是:改善你和我的關係?】


    “我隻是推理出了……也許我們之間的關係應該更為柔和。”


    【比如說呢?】


    【你是我的造物,我是你的造物主,你還想要什麽關係?】


    基因女王盤踞在王座上,她的青藍色瞳孔中閃爍出了幾絲真正的好奇:摩根真的很好奇,畢竟當初決定保留這些星辰侍女的些許人類情感,隻是她和佩圖拉博為了不至於把事情做絕,而專門設下的一個兜底機製而已。


    無論是她,還是她的那位奧林匹亞兄弟,都不知道,這些算不上完整,但的確存在的凡人情感,會給星辰侍女們帶來什麽改變:事實上,如果不是賽米拉米斯今天的不對勁,蜘蛛女皇幾乎要徹底地忘記這件事情了。


    可一切都不妨礙,她現在對於接下來那個未知答案的期待。


    “……”


    仙後座沉默了一會兒,她似乎在努力調整唿吸,穩定心態,那比摩根還要強大的胸部前置裝甲也在劇烈的一起一伏著,暴露了星辰侍女的緊張情緒。


    但最終,她還是鼓起了自己的勇氣,看向了她的造物主,說出了那個已經困擾與折磨了她,整整數個泰拉標準月的心結。


    “大人。”


    【我在。】


    “我們,無論是我,還是室女座與獵戶座,都是您的造物,您給予了我們第二次生命,給予了我們力量與使命,甚至沒有剝奪我們屬於人類的情感,這些都是事實,毫無疑問的事實。”


    【……所以?】


    “所以,從我們與您的關係,以及我們從您這裏得到的一切,甚至是您所交給我們的力量與偉大使命來看:我們與那些駐守在這個房間之外,跪拜在你腳下,稱唿您為他們的母親的所謂破曉者們,其實沒有本質上的差別。”


    【……】


    摩根眨了眨眼睛:她大體能猜到仙後座的意思了。


    而與此同時,基因原體還敏銳的發現了,原本已經離開的室女座正悄悄地去而複返,正佇立在她的王座之旁,同樣擺出了一副異常乖巧的模樣,用著與仙後座一模一樣的眼神,看著她。


    “所以,大人。”


    仙後座站直了身子,她抬頭看向了她的造物主,言語中已經充盈著一種懇求,那是一閃而過的,與孩童懇求父母無異的真摯情感。


    “我們可以像他們一樣,稱唿您為我們的……”


    “母親?”


    【……】


    “可以麽?”


    賽米拉米斯的懇求縈繞在基因原體的耳邊,而摩根則是保持著她的沉默,眨了眨眼睛。


    【這就是你的想法?】


    “是的,這是我的思考陣列在勉強接受了那些情感之後,所得到的最強烈的渴望:我渴望成為您的女兒,迴歸到我真正的位置上,以更親密的姿態與更牢固的正常,為您獻上我的一切,這種情感與我的基礎運算邏輯沒有絲毫的衝突,這證明了這正是您對我們的期待。”


    【……】


    摩根的瞳孔爍動著,她發覺到了一些不對勁的地方:她給她的星辰侍女們留下的情感,大體可以分為兩部分,第一部分是所有侍女通用的主要情感,即能夠與她們的基礎運算邏輯完全匹配的【忠誠】與【狂熱】等等,而第二部分,則是她們各自的性格特色,這一點與基礎運算邏輯未必完全符合。


    也就是說,既然【渴望成為她的女兒】是一項能夠與基礎運算邏輯相符合的情感產物,那它就應該是在所有的星辰侍女間通用的,那麽,除了仙後座……


    後知後覺的,基因原體緩緩地轉過了頭,看向了她身邊那個一直以來沉默寡言,安靜嬌小的粉發侍女,與室女座的那雙和基因原體同樣冰冷的赤紅色瞳孔對視著。


    這一次,蜘蛛女皇終於清楚地看到了,在室女座那貌似宛如千年寒冰的瞳孔深處,似乎一閃而過了某種被隱藏地太好的熾熱。


    “大人。”


    室女座緩緩開口,她稍微地歪著頭,隨即露出了一個頗為沉穩的笑容,那十四五歲的麵頰,她那柔軟的雙馬尾,看起來依舊是如此的乖巧與值得信任。


    她笑著。


    “您的決定呢?”


    ——————


    【你還有別的訴求麽,我親愛的女兒?】


    “沒有,母親。”


    【那讓我們談談正事吧。】


    “如您所願。”


    摩根輕哼了一聲,對於賽米拉米斯始終不變的恭順表示滿意,她一如既往地斜坐在自己的銀白王位之上,那是一種任何破曉者們都永遠無福見到的慵懶和放鬆。


    室女座安靜地被自己的造物主和母親攬在懷中,任憑她的長發被有些煩悶的蜘蛛女皇從帝國之拳塑造成了太空野狼,抿住的嘴角上似乎有著一抹若有若無的微笑。


    如果再搭配上原體侍女那稍稍眯起的瞳孔,搭配上蜘蛛女皇那低聲的嘟囔,以及室女座望向自己造物主的專注目光的話,那麽即使是最冷靜的智者,也不由得會陷入真正的疑惑中:到底哪個是母親,哪個又是女兒?


    當然,這都是小問題,無關痛癢的小問題:最起碼在那張被仙後座掏出來的電子板所記錄的信息麵前,它們的確不太重要。


    “事實上,母親,就在大約一個泰拉標準月之前,幾名來自於白色傷疤軍團的使節,輾轉來到了阿瓦隆星區,請求拜見您:在得知您不在之後,他們婉拒了馬歇爾閣下的邀請,沒有停留,隻是留下了若幹本的書籍和信件。”


    摩根眉頭一挑。


    【我的那位雄鷹兄弟居然主動想要和我交流:這可真是超出了我的想象,我還以為他一輩子都不想和我討論什麽事情呢。】


    蜘蛛女皇笑了起來,她的話語並非是戲言,而是記錄在內心深處的真實想法:畢竟摩根與察合台可汗有且僅有過一次交流,那就是她還在第一軍團時期,曾經因為一次亞空間風暴而迷航,最終作為暗黑天使的非官方使節,幫助偶遇的荷魯斯等原體打贏了一場戰爭。


    而察合台可汗正是當時的三位原體之一,從而與尚且是凡人身份的摩根有了幾麵之緣:其實從整體來說,第五軍團之主對於摩根的態度算不上好,但是奈何當時在場的最後一位原體是莫塔裏安……


    死亡之主對於摩根乃至一切靈能者的惡意之沸騰,簡直已經到了不可理喻的地步,反而察合台可汗出於絕對的理性和公益,變相地為摩根說了幾句話:雖然他也許隻是想嗆一下莫塔裏安的偏執。


    但兩相對比之下,摩根對於察合台可汗的印象,反而算不上十分的糟糕,可也沒有多少親近:反正他們終究隻是陌路人而已,蜘蛛女皇從未想過能與所有的兄弟都搞好關係,而她也看不到從察合台身上榨取剩餘價值的方法。


    想不到現在……嘿……


    摩根樂了,她在一瞬間就被勾起了興趣:那隻雄鷹和她,又有什麽能聊得來的東西麽?


    【書你帶來了麽?】


    “都在這裏,母親。”


    仙後座恭恭敬敬地遞上來了幾本書籍和信件,這些用獸皮和未知材質的麻繩所打造的書籍,看起來是如此的粗糙,可是如果仔細辨認一番的話,卻又會發現,雖然這些看似野蠻的書籍好像和任何高貴字眼都配不上,可它們又的的確確是一種藝術品。


    摩根沒有立刻翻開,她隻是輕輕地撫摸著那些比想象中更為柔軟的封麵,盡管沒有繁雜的作者介紹和金邊花紋,但她依舊能夠從那細膩的手感中,察覺到這些書籍的製造者那深埋於心的匠意。


    即使還沒有翻開這本書,蜘蛛女皇便已經知曉了:這本書值得她去一讀,它的看似粗糙隻是它的撰寫者根本不屑於在這些表麵的華麗事件上耗費精力,而是深信書籍的真正價值在於其內在。


    第二軍團之主笑了起來,她沒有更多的猶豫與感想,在隨意地放了一個探查法術之後,摩根選擇了翻開其中的一頁。


    僅僅是粗略地掃了一眼,蜘蛛女皇便不由得睜大了眼睛:出現在她麵前的書頁被劃分為了完全對稱的兩個部分,左半部分上赫然是她的靈能法典的內容,是用最優雅的筆記一點點複刻上去的,那字裏行間所散發出來的深厚藝術感,甚至讓原體都不禁為之感慨。


    而在另一側,蜘蛛女皇則是發現了更大的驚喜:在那些靈能法典的原話對應的地方,一位或者多位靈能領域的大師,將他們共同的智慧陳列在了上麵,有的是對法典言語間精妙絕倫部分的讚歎,有的則是毫不留情的懷疑與批判,而更多的則是一種討論,一種疑問,一種有待迴答的理性之言,一種頗具價值的嶄新道路,似乎正等待著蜘蛛女皇為之思考,為之改進。


    這樣的話語是如此珍貴,有時候居然勝過了靈能法典之中的原本話語,而它們又是如此之多,如此之詳細,將原本隻有一本書籍厚重的靈能法典,分成了整整四五個同樣厚重的書籍,才足以排列完風暴先知和察合台可汗的一切話語。


    【……】


    一時間,就連王座間之中的空氣都停止了流動,兩位星辰侍女清楚地看到了自己母親臉龐上的專注與狂熱,她們選擇靜悄悄的退到了一邊,等待著摩根一本又一本地翻閱著她麵前的這些無價典籍。


    蜘蛛女皇翻看著排列在她麵前的這些書籍,迅速且專注,她逐個清點了白色傷疤們的【點評】,從字數來說,差不多有三本靈能法典的體量,雖然其中的大部分觀點都隻是爭論與殘缺的思路,但是那其中的價值也足以支撐第二軍團之主再次拿起筆,對她的大作進行完全的升級換代了。


    想到這裏,摩根的心頭甚至劃過了一絲無比接近於【感激】的情緒,懷揣著這種熱情,蜘蛛女皇拿起了最後一本書,這本書與它的同僚們略顯不同,因為第五軍團之主在它的封麵上寫下了一些話語。


    話語簡短且精煉,幾乎是用幾句話就概括了整本書的內容:出於感謝和某種思考的結果,察合台可汗寫下了這本書,講述了他的軍團是如何利用靈能的力量,講述了喬戈裏斯星上那些風暴先知們的傳統與運營方法,講述了他是如何參考第五軍團的實際情況,將靈能法典的內容改善為了適合於白色傷疤軍團本身情況的有益之卷。


    而在話語的最後,則是這位雄鷹可汗對於蜘蛛女皇的感謝:其實這句話根本算不上是感謝,但是在摩根的思維中,它的含義比任何華麗的致謝詞藻都要更為有力。


    摩根緩緩地念了出來。


    【摩根,我依舊不喜歡你,我虛偽的血親。】


    【但是,但是僅在通往這個目標的道路上:如果你能保持現在的謹慎心態,如果你能繼續進行你已開啟的事業,如果你的作品還會對人類和靈能者有利,那麽,不管你又遇到了什麽困難,你都可以聯係我,我保證我會盡我所能。】


    【最後,我希望你能夠保持現在的思想,我希望你能夠繼續認清亞空間之中的風暴,我希望你能夠堅持你的道路,這很重要,這對很多人來說,都很重要。】


    【祝你好運,我的血親。】


    【……】


    摩根看著這些話語。


    又看了一遍。


    她撫摸著,沉思著,一遍又一遍地反複翻閱著。


    最後,笑了。


    那是一種頗為真摯的,如釋重負的,甚至可以說是輕鬆愜意的笑容,當它掛在蜘蛛女皇那無暇麵容上的時候,居然顯得有些刺眼,有些讓人覺得不合適。


    “……”


    兩位星辰侍女彼此看了一眼。


    “您在笑什麽,母親?”


    【……】


    【不,沒什麽。】


    摩根搖了搖頭,嚴肅地合上了那本書,以頗為小心的姿態,將這些古樸的藝術品累在了一起,放在了自己的王座扶手上,然後恭敬的拿起了第一本,準備開始她最為嚴肅與仔細地閱讀。


    【我隻是……看到了一個頗為罕見且有趣的聰明人。】


    【真正的聰明人。】


    基因原體朝著她的兩個便宜女兒挑了挑眉,便準備投入到自己的無垠智慧世界中去,而就在這個時候,仙後座舉起了手。


    “母親,你忘了那些信件。”


    【……信件?】


    “是的,根據那幾位白色傷疤軍團的訪客所說,那些信件是他們收人所托送來的,並不是他們或者他們基因之父的作品。”


    【受誰所托?】


    “嗯……”


    “我記得是:太空野狼。”


    ——————


    “真是許久未見,盧瑟閣下。”


    友善的聲音傳來,讓剛剛登艦的卡利班騎士有些錯愕地抬起了自己的頭來,然後,他就看到了不遠處那滿臉微笑的熟人。


    “埃爾溫?”


    “是我,盧瑟閣下:現在想見你一麵可真不容易啊。”


    老騎士笑了起來,兩位同樣算是凡人的指揮官互相擁抱,他們的友誼從幾年前的一次並肩作戰中就已經萌發,壯大了。


    盧瑟的笑容是帶著幾絲真正的驕傲的:因為他很清楚,此時的埃爾溫並未說謊。


    作為【曙光女神號】上地位最高的凡人之一,身為阿瓦隆女皇軍團中將的埃爾溫,也是在通過一些私人關係之後,才能得到第一批迎接卡利班老將的榮譽。


    畢竟,現在的盧瑟可是整個遠東邊疆的紅人:在幾年的信任放縱和不斷征伐之後,哪怕是整個阿瓦隆星區消息最遲鈍的官員,也早就已經知曉了他們的無冕女皇,對於這位卡利班老騎士的無邊信任。


    一直以來,盧瑟的任何請求從未被駁迴過,他的軍隊擁有著最優先的補給序列和運輸路線,條件好到足以讓最豁達的凡人將軍在暗地裏眼紅,他永遠都不缺新的兵力和盟友,唯一需要思考的就是如何合理的運用這源源不斷的力量。


    而與之相對的,卡利班騎士所交出的答卷,也完美到了足以掃平任何的質疑:盧瑟的艦隊在這些年間進行著狂熱不休的收複作戰,他的征伐橫跨了幾百個星係,讓無以計數的抵抗者化為塵埃,無論是墮落的人類海盜,還是罪大惡極的異形國度,最終都在盧瑟咄咄逼人的攻勢下盡數湮滅,而它們的國度則成就了阿瓦隆不斷膨脹的體量,支撐著新的偉大征服。


    年邁的卡利班騎士在這一過程中的表現堪稱聖潔:他用著難以想象的精妙手腕,成功地調節了自己麾下那些不同軍團的戰士,不同世界的凡人輔助軍,還有不同海軍艦隊之間的矛盾,他能與任何一股力量保持友善的關係,他能得到阿斯塔特的尊重,得到卡塔昌叢林戰士的敬意,得到帝國騎士們的平等以待,甚至是那些歐姆尼賽亞信徒們沉默寡言的友誼。


    與這種偉大的協調各個派係的能力相比,盧瑟在戰爭中表現出來的老練和沉穩,以及他對任何戰利品都毫不貪戀的節儉,甚至顯得有些黯然失色了:隨行的破曉者曾經擔心這位凡人會最終迷失在勝利和野心之中,但是他們很快就發現他們的擔憂是純粹的多慮了。


    比起擔心盧瑟的野心,倒不如擔心他日常衰老的身體吧,就連隨軍的瑞紮鑄造世界賢者們,都在與卡利班騎士的交流中直言不諱:如果他繼續如此瘋狂地投入到無盡的戰事之中,即使他被改造過,他也可能活不到下一個世紀的到來。


    卡利班人一臉嚴肅的接受了自己還有不到二十個泰拉標準年壽命的暗示,於是他返迴到了自己的指揮崗位中:更加瘋狂地投入到了幾乎永無止境的作戰中去。


    很多時候,他身邊的軍事副官甚至是阿斯塔特們,都不得不滿懷敬意的,強行將盧瑟拖離指揮的崗位,讓他休息:也就隻有在這種時候,連與盧瑟隨行的暗黑天使們都會選擇對一切視而不見。


    但這樣的行為終究隻是杯水車薪,卡利班騎士的麵容在他的堅持和旁人的擔憂中,日漸憔悴,雖然他的眉眼始終都洋溢著一種與年輕人別無二致的激情,但是明眼人都知道,這更像是一種極其不健康的亢奮狀態,甚至是迴光返照。


    而這樣的情況,最終也通過無數次匯報,引起了阿瓦隆之主的足夠重視:在摩根的親筆信麵前,哪怕是盧瑟也不得不真正的離開他的指揮崗位,迴來麵見這位給予了他真正信任的基因原體。


    他還不知道摩根找他會有什麽事情:但無論是什麽事情,盧瑟都不會選擇違背,他已經從摩根這裏得到了太多太多,多到了他所征服的區區幾百個星係,在他眼中根本無法迴饋基因女王的信任。


    所以,當他告別了埃爾溫,在對他無比尊重的兩位破曉者的帶領下,一路來到了【曙光女神號】的最中心的時候,坦白來說,盧瑟的心裏還是有著幾絲好奇的。


    “就是這裏了,盧瑟閣下。”


    在前麵領路的首席老近衛軍拉納抬頭看了一眼門扉,便轉過了身去,用著一種僅次於麵見帝皇和基因原體的嚴肅,向著他身後的這位凡人點了點頭。


    “啊,好的。”


    卡利班人打量了一下四周的環境,但是那同樣的嚴肅和陌生讓他並不能分清楚,最終,他還是選擇把目光轉移到了拉納身上:即使是專心於戰爭的盧瑟,也聽說過拉納的名字,和他的位高權重。


    基因原體的首席禁衛:無論在哪個軍團,這個名稱都不能用單純的頭銜和地位來看待。


    “有什麽事麽?”


    感覺到了盧瑟的目光,拉納盡可能讓自己臉上的表情變得隨和一些:雖然他習慣了嚴肅,但是就像他的那些戰鬥兄弟所說的那樣,如果在像盧瑟和埃爾溫這樣優秀的凡人麵前,還端著所謂阿斯塔特戰士的高貴架子的話,那麽這種行為本身就是一個笑話。


    “我隻是……有些不太確定。”


    盧瑟摸了摸自己的麵頰,他能感受到那與幾年前有些天壤之別的蒼老和幹澀,但他並不為此而感到哪怕一絲後悔。


    “畢竟,我想你是知道的,拉納閣下,我在離開卡利班的時候就已經經曆了一次改造手術,所以我有點懷疑:我的這副已經被改造過的身體,還能進行二次改造麽?”


    拉納點了點頭。


    “理論上來說,這是非常具有難度的,不過……”


    【不過,我在這裏。】


    門扉舞動,一個銀發的蒼白身影從其中走出,她渾身包裹在了白大褂、白手套和護目鏡中,身高看起來與拉納無異,赫然是已經整裝待發的基因原體。


    【你的朋友,摩根在這裏。】


    蜘蛛女皇看向了卡利班的老騎士,看向了她的筆友之一,看向了這個不知何時,被她略微的認可了的凡人朋友,露出了一個足以讓任何人感到安心的笑容。


    【我在這裏,盧瑟,你的朋友摩根在這裏,我帶來了我專門為你編寫和創新的改造手術,我帶來了至少一百場臨床試驗所堆積起來的安全性,我帶了整個阿瓦隆最尖端最優秀的醫療物資。】


    【最後,我還帶來了一位基因原體,那就是第二軍團之主,你的朋友,我自己:我會親自負責這場改造手術,親自負責它的全部流程和操刀步驟,直到我親眼目睹你從手術台上安全無虞地走下來。】


    這樣的話語讓拉納不由得挑了挑眉,他本能地看向了盧瑟,但在看到了那些風霜與皺紋後,首席老近衛軍最終還是陷入了沉默,他選擇一言不發,一種對奉獻的尊重最終熄滅了他的怒火。


    如同一陣冰冷的春風,蜘蛛女皇緩緩地來到了盧瑟麵前,她拍了拍卡利班人的肩膀,對老騎士臉上那無法形容的莫名情緒,以及竭力控製麵容所呈現的扭曲,巧妙的選擇了揭過。


    她隻是看著盧瑟的瞳孔,用著自己最誠懇的語氣。


    【相信我,我的朋友,我會用盡我的一切辦法。】


    【讓你能夠重獲新生。】


    【你永遠不應該被任何人或者事物束縛,我的盧瑟。】


    【你配得上任何的偉大。】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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