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真是有一段時間沒看見你了,赫克特。”


    “是啊,塔拉辛前輩,真是好久不見。”


    ——————


    自從年輕的【獠牙】踏上了這艘戰艦以來,類似的問好與懷念之音堪稱不絕於耳,畢竟,艦隊中的所有人都對這個高得出奇的新星印象深刻,而長達數年的戰爭也實實在在地帶走了不少人。


    赫克特在與冉丹的戰爭前線征戰了數年,也許是五年,又也許是七年,總之,他很少休息,也很少去計算自己到底廝殺了多久。


    在一開始,他還試圖以那些陣亡的戰友為標記,來銘記這場戰爭的過程,但在一次又一次毫無盡頭的血戰之後,他明智的放棄了這個想法,對他來說,唯一值得慶幸的就是,他的四人小隊直到今天都毫發無損,最起碼沒有減員:這可真是一個奇跡。


    在赫克特看來,這可能是他人生中第二值得驕傲的事情了,至於那第一值得驕傲的,莫過於埋藏在他心底的,哪怕是凱隆老師都不知道的秘密:他的原體,他的基因之母,他的血脈的仲裁者。


    他始終遵守著她的意誌:保守這個秘密,並在這場戰爭中不惜一切地提升自我,他將這短短的話語作為自己人生目前的信條,忘我地執行著它,他不知道這個任務會在什麽時候結束,畢竟,原體的所思所想,他又怎麽能去猜測呢?


    如此的想法在赫克特的腦海中流轉,他行走在【求知者號】的迴廊中,不由自主地挺起了自己的胸膛,目光則在那些牆壁上的記錄畫作中不斷地觀賞著。


    第二軍團的戰艦內部裝飾與其他的軍團大概是不同的,他們並不像帝皇之子或者聖血天使那樣將自己的虛空家園打造成藝術品,但他們也的確會用心地裝飾它,隻不過在第二軍團的戰艦之中,最多的裝飾品並不是油畫與雕像,而是一種記錄性的畫作。


    這些畫作會用最具有概括性的表達記錄下這艘戰艦與它上麵的成員所經曆過的事情:也許是一場戰鬥、一次曆險、甚至是一輪爭辯或者別的什麽趣事,像是經過了一顆有趣的星球,遇見了一種具有原始智慧的生物,又或者與一顆在長夜中苦苦死撐的人類世界重逢於帝國的旗幟之下什麽的。


    這些畫作並不是一種官方的行為,任何人隻要覺得自己的經曆是有意義的,都可以掛在上麵,還可以在旁邊擺一個小牌子,簡短的描述這一切,又或者放上一件足以證明這個故事的紀念品,當然,那些訪客的故事也被鼓勵放在上麵,一些更活躍的戰士甚至會想辦法套出這些客人口中的故事,畢竟,凡人的經曆有凡人的精彩。


    每一艘戰艦都像是馬車營地之中的篝火,而每一個戰士都潛藏著一個故事的靈魂。


    曾經有人如此評價帝皇的第二軍團,雖然這個評價無法象征整個第二軍團,但在一些艦隊裏,這的確是一個精準的概括。


    當然,在其他的艦隊之中,可能就是另一幅場景了,畢竟第二軍團如今已經四分五裂,每支艦隊的畫風自然也是天差地別,赫克特所在的第二艦隊就更喜歡記錄與一些健康的考古活動,至於第三艦隊則是更喜愛靈能的藝術,而第六艦隊則對與凡人的接觸更感興趣……


    據說,這種記錄的習俗最早就是來源於赫克特目前所在的戰列巡洋艦【求知者號】,而最了解這種習俗的無疑就是這艘戰艦上最古老的那位戰士了……


    “我找技術中士,塔拉辛。”


    赫克特的要求很快就得到了反饋,他根據凡人仆從所提供的地址在迴廊中左拐右拐,最後來到了戰艦深處的一個房間之中,這裏更像是一個儲藏室,因為過於靠近引擎而顯得有些悶熱,一般不會有人來這裏閑逛。


    他推開門,走了進去,首先映入眼簾的便是各式各樣的零件與檢具,隨後是各種等待維修的裝備被整整齊齊地架列在工作台上,在它們的旁邊則是一些零零碎碎的小物件,顯然是私人物品,而在房間的另一頭,隱約可以看見一些破舊的戰甲,甚至是更大的家夥。


    坦白來說,這個房間實際上非常寬闊,它其實更適合倉庫這個名字,但是因為擺放的東西實在是太多了,反而顯得有些擁擠,但是房間的主人明顯很適應這一點,赫克特很快就看到一個隱藏在袍子之下的身影緩緩地從一堆老舊裝備與未知物件中起身,向他走來。


    赫克特站定,規矩地行禮。


    “塔拉辛前輩。”


    “啊,赫克特,你可是有一段時間沒來了。”


    這位前輩還是老樣子,他沒有穿戴戰甲,而是披著簡單的麻布長袍,以阿斯塔特的標準來說,他有些幹瘦,也有些高,但總的來說依舊很不顯眼,屬於一群阿斯塔特中會被理所當然忽略掉的那個。


    但沒人會輕視他,哪怕是閱曆最豐富的古戰士也說不清楚塔拉辛是什麽時候加入軍團的了,不過可以肯定的是,他是第一批去火星進修的第二軍團戰士之一,並很快就得到了技術中士的頭銜,他很喜歡這個崗位,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絕統帥小隊或者升職,直到今天,這個看起來平平無奇的技術中士,其實已經是整個第二艦隊資曆最老的人物之一了。


    塔拉辛很少參加戰鬥,但他在考古活動方麵有著獨特的技術,他總是能很精準的找到那些隱藏的遠古遺跡,然後讓軍團滿載而歸,赫克特甚至記得他唯一一次參與這種團建活動就是由塔拉辛帶頭的,大約兩百名自願的戰士跟隨著這位老兵來到了一處奇妙的地方:沒有一絲生命的氣息,放眼望去滿是冰冷的機械與沉睡的金屬骷髏,就仿佛在被葬入這個陵墓之前,這些墓主人就已經是屍體了。


    那個地方看起來就像是一個無數年前的小型王朝一般,獠牙們闖了進去,花了一點時間清理了那些奇怪的金屬骷髏,繳獲了不少還能用的東西,不過唯一可惜的是,當他們衝入了那個看起來像是王座間的地方的時候,才發現那些最珍貴的東西已經不翼而飛了,反倒是其他的寶貝都異常完好。


    不過,塔拉辛對此似乎也沒什麽失望的情緒。


    “維修,還是需要?”


    技術中士帶著赫克特慢慢的走到了他的工作台前,那幹癟的聲音中總是帶著一種莫名的笑意。


    “我希望能修一下它,塔拉辛前輩,軍團中可能隻有你懂得這些技術了。”


    “啊,我隻懂一點,赫克特,我可不能保證修好它。”


    赫克特把自己的武器交給了技術中士,當初,他正是從塔拉辛的手上接過了這把星神相位劍,這把武器他用的還算順手。


    “這把武器用著怎麽樣?”


    “還算可以,總體來說我覺得自己正在逐漸掌握它,但我總覺得我沒有發揮出它所有的力量。”


    “也許它們還在沉睡,不過誰又知道呢?”


    技術中士沒有立刻去碰那把武器,而是來到了一旁的書架上挑挑揀揀,拿出了一本又一本已經破舊不堪的書籍,這個翻兩頁,那個看兩眼,時不時迴到工作台前,記錄著什麽,但盡管如此,他也沒有停止與赫克特的閑聊。


    “前線的情況怎麽樣?我的小赫克特,伱們可是很久都沒有新的故事傳迴到【求知者號】了,我甚至覺得有點寂寞了。”


    聽到這句話,赫克特突然想起了一些片段:據說第二艦隊熱衷於搜集故事的傳統,最早就是由這位古戰士塔拉辛所發起的,不過那已經是語焉不詳的曆史了,誰也不知道這是不是真的。


    “平淡往往意味著安全,塔拉辛前輩,不過冉丹的確很長時間都沒有發動大規模的攻勢了,前線的主流猜想是,它們奴隸製的國體已經因為這種大規模的流血戰爭所造成的主體種族衰落而陷入了動蕩不安之中,所以無法繼續支撐這場看不到盡頭的戰爭。”


    “所以,你覺得這場戰爭是會以我們的勝利而告終?”


    “現在的確還不算是勝利,但是我們已經可以看到地平線上出現的曙光了,塔拉辛前輩,哪怕是最悲觀的前線軍官,也不過認為我們可能無法再讓銀河的東北部與北部繁榮起來,畢竟這場戰爭所帶來的毀滅痕跡實在是難以去除。”


    塔拉辛笑著,他背對著年輕的戰士,在自己的書架上忙來忙去。


    “我經曆過很多事情,比你想象的還要多,赫克特,我的記憶告訴我,戰爭中的寧靜其實並不總是一件好事。”


    他轉過頭,臉上是一種深沉到讓人有些不安的笑容。


    “戰爭是一場暴風雨,小子。”


    “寧靜不屬於它。”


    “……您是指?”


    “當你們的各個戰術小隊化整為零,在前線不斷的征戰與收集情報的時候,我也在無聊之中聆聽著另一些信息,一些帝國內部,銀河中心的信息。”


    “你知道第十一軍團麽?他們的母星係一直被認為是帝國中最安全的區域之一,但是最近的一段日子裏,據說那裏已經有一些奇怪的異形艦隊出沒了。”


    “哦,還有第十一軍團本身,他們在這場戰爭中投入的實在是太久了,久到,不怎麽正常。”


    “你們已經有多久沒有接到第十一軍團的信息了,小子?”


    “我們……”


    赫克特張嘴,本能的想要迴答這個問題,但隨後,他便愣在了原地,嘴巴一張一合,卻始終無法給出一個合適的答案。


    對啊……


    他們已經多久沒有接到過第十一軍團的消息了?


    自從那個最純潔的原體率領他的軍團一頭紮進了冉丹帝國的核心區域之後,他已經多久沒有再派人迴來了?


    一年?


    兩年?


    還是三年?


    還是……更久……


    ——————


    莊森有些艱難的唿吸著。


    他靠在了一個滿是沙土的斷柱之下,竭盡所能地調整著自己的唿吸,迴複著體力與精力:盡管那些傷口正在基因原體那超人般的體質下迅速複合,但是體力與精力的消耗卻也是實打實的。


    他有些虛弱,有些疲憊,而且更重要的:他太狼狽了,狼狽到不願意讓任何人看到自己現在的這副模樣。


    盡管在剛剛的狂怒搏鬥之中毫不在意,但當戰鬥結束,當決鬥勝利,當燃燒的憤怒與魯莽終於在冰冷的空氣中冷卻了下來,卡利班的雄獅也猛然地意識到了,自己到底在做一件什麽樣的蠢事。


    ……


    某種意義上,魯斯那個混蛋沒說錯,他們就像是兩個呆瓜。


    不,那條蠢狼肯定是更呆的那一個,他搞砸了一切,馬格努斯和羅嘉加起來都沒他那麽蠢。


    莊森低著頭,看著身上破破爛爛的盔甲:盔甲的破損倒是沒什麽大不了,但是他渾身上下滿是沙土與灰塵的模樣可真是深深地刺痛了騎士王那矜持的心靈。


    尤其是……


    當大片的腳步聲出現在他耳旁的時候。


    顯然,一大批他的子嗣就要過來了,他不得不在部下的麵前露出這種破爛模樣,雖然暗黑天使們可能覺得沒什麽,但是單單以這種渾身髒汙的乞丐狀態出現在外人的麵前,就讓莊森自己無法接受。


    這可不行。


    他努力的拍了拍灰塵,才發現髒汙已經遍布了他的全身,深入到了他的眉毛與指甲,甚至他的每一根金色發絲都已經和灰色的土壤糾纏在了一起,結成了令人惡心的發綹,看起來就像是一個破舊的土黃色麻袋一般


    該死,他可不能這副模樣……


    莊森緊咬著牙關,然後,他聽到了一種奇怪的聲音。


    暗黑天使的腳步似乎被緊急地阻止了,隨後,兩個聲音的爭論傳進了他的耳朵,他立刻就認出那個更渾厚的是阿拉喬斯,他堅持到立刻進來,而那個更冰冷與清脆的則是摩根,她在以一種近乎於無理的態度阻攔著暗黑天使的行動:她說不出什麽理由,反而東拉西扯,阻攔著暗黑天使的腳步。


    而就在這種無理的爭論進行的時候,一股細小的靈能旋風在誰都沒有注意到的情況下一路飄到了莊森的腳邊,莊森看著這股讓他熟悉的靈能力量,他頗為掙紮地站了起來,隨後,這股靈能就包裹著他。


    仿佛春日的微風,又或者是清冽的山泉水,莊森能夠清楚地看到他盔甲和臉龐上的汙垢被靈能以極快的速度刮去,就仿佛秋日的山風出吹走腐爛的樹葉,它們甚至吹拂著他的金發,讓它如同剝開雲層的太陽一般,重新散發出光芒。


    他堪稱順從地接受這一切,當最後一絲靈能終於從他的身上離開的時候,他甚至覺得自己的精神都變好了不少,最起碼,他又能走上幾步了。


    而也在這個時候,房間外的短粗爭吵到了盡頭:他甚至能聽到阿拉喬斯拔刀的聲音,顯然,銀發女士的這種阻攔行為讓暗黑天使輕而易舉地戰勝了對她的小小忌憚。


    【夠了。】


    莊森出聲,他的命令隔著牆壁輕易地結束了這一切,隨後,他慢慢的走出了房間,沒讓自己的子嗣進來看到這裏的情況:魯斯就在房間的另一個角落,他的樣子可不算太好,雖然莊森很難說得上對他有什麽正麵看法,但他依舊不打算讓自己的兄弟在子嗣麵前難堪。


    他走了出去,麵見自己的部下們,接受他們的覲見與關切,他的目光看似隨意地掃過一旁的銀色身影:她站在隊伍的外圍,看起來沒什麽興趣加入這場父子互動,莊森看著她,隨後狀似無意的扭頭看了一眼身後的房間。


    隨後,摩根點了點頭,豎起一根手指,指尖上是與剛剛一樣的靈能微風,她一揮手,這股微風就吹進了房間之中,去幫助另一位還在昏迷不醒的原體。


    莊森的心裏劃過一絲滿意。


    在現在開始,或者說,從很久之前開始。


    他與他血親之間的交流,就已經不在需要語言這種過於直接與麻煩的東西了,隻需要一個眼神,她就知道自己在想什麽。


    ……


    有些時候。


    他甚至希望摩根會是個凡人。


    ——————


    當黎曼魯斯蘇醒的時候,他已經被先一步蘇醒的太空野狼們搬到了那間大殿之中,就在杜蘭暴君的王座之前。


    芬裏斯的狼王睜開眼,花了一瞬間來迷茫,清醒與迴憶到底發生了什麽,然後,他一躍而起。


    “莊森呢?操他媽的,那個王八蛋呢?他還欠我一拳。”


    然後這種咆哮還沒能持續哪怕一秒,一頓山唿海嘯的狼嚎與一大堆黑色灰色斑紋色的毛皮就把狼王徹底的淹沒了,狼王很是廢了一陣力氣,才把這群撲上來的崽子一個個地揪了下去。


    “好了!好了!你們這群小狼崽子,告訴我,我的兄弟他人呢!黑血!你來迴答!”


    狼王的親衛站了出來,告知他暗黑天使的艦隊剛剛啟程離開。


    “……操他媽的。”


    魯斯還想再罵兩句,但是狼群的熱情卻淹沒了他:他的子嗣們無比渴望知道,到底是哪一個原體贏得了這場戰鬥,畢竟站著走出來的那個是莊森,不少暗黑天使在狼群麵前把鼻子揚到天邊去了。


    魯斯想了想,沒有隱瞞,一五一十地講了個明白,顯然,莊森最後的【偷襲】讓每一個太空野狼都感到義憤填膺,於是,黎曼魯斯便理所當然地成為了狼群口中的勝利者,雖然他現在滿腦子都在想著其他的事情。


    直到狼王的目光再一次地從眼前所有人掃過,才突然發現其中居然有一個凡人:那是太空野狼軍團的記述者,黎曼魯斯為數不多看的順眼的凡人,他沒有參加第一線的戰鬥,但是杜蘭暴君那顆幹癟的頭顱現在就在他的手中。


    “向您致敬,狼王。”


    他走上前,行禮。


    “莊森大人已經把要塞內發生的一切告訴我們了,你們二位攜手殺死杜蘭暴君的戰鬥會成為遠征艦隊的一場傳奇,哪怕是神聖泰拉上最挑剔的官員也說不出什麽。”


    “……”


    魯斯沉默著,他花了幾秒鍾才理清楚這句話的意思。


    “你是說……莊森告訴你,我們攜手殺死了杜蘭的暴君?”


    “這場戰鬥會成為太空野狼能征善戰的最好證據,大人,那些詬病我們的家夥這次肯定無話可說!”


    “……啊……是啊……那真是太好了……我是說……那個……”


    魯斯撓了撓臉,湊近著看向自己的記敘者。


    “他有沒有跟你說別的?比如說關於……狼人?”


    “……什麽?大人?”


    “我是說,我的兄弟,他有沒有告訴你們別的什麽事情!”


    “莊森大人隻告訴了我們他與你攜手殺死杜蘭暴君的過程,隨後就帶著軍團離開了。”


    “……哦……”


    “……這樣啊。”


    魯斯的眼珠子滴溜溜地轉,他想慶幸地笑,但隨後又感到了一種羞恥與懊惱的感覺。


    在這種奇異的感覺中,他的目光四處散漫的望著,卻無意間發現暴君的王座上刻著什麽。


    他走上前,看了看。


    然後,笑了。


    “大人。”


    黑血走了上來,這位原體近衛猶豫再三,才吞吞吐吐地向他的原體坦白了一次失利,或者說,一場徹頭徹尾的慘敗。


    “嗯?嗯……這樣啊。”


    出乎他意料的是,黎曼魯斯的心情不知道為什麽,在一瞬間變得很好,他仔細地聽完了狼群的慘敗之後,居然隨意地拍著自己子嗣的肩膀,一邊安慰,一邊用一種開玩笑的語氣感慨。


    “照你這麽說,那個叫摩根的小家夥還不賴嘛。”


    “還不賴……真的還不賴……”


    黎曼魯斯自言自語著,招唿著自己的崽子們,快樂的從這個房間裏走開了,反倒是記敘者處於某種好奇,走向了暴君的王座。


    他發現,在王座上,被刻了幾個字,那是用寶劍劈出來的刀鑿斧刻的話語。


    他輕輕的念了出來。


    ——————


    【下不為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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