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感情出現時就是為了傷害,就像文柏和傅麗娜,兩人可以說毫無感情而言,雙方似乎根本不存在交集。


    小社會結構很容易出現弊端,比如家族勢力。


    傅麗娜的家族很繁盛,雖然在常委中的席位不多,但在全委的勢力很大,這一點上從她強行與文柏結婚可見一斑。很多事情擺在明麵上去操作,家族意誌必然得以執行,如果不是登陸後傅家幾們權力比較大的人相繼死於星辰病,現在的常委會肯定有傅家一席之地。這種事情的出現連船長也無可奈何,哪怕你有同位進化的能力,哪怕你能監控全船。


    如果還有未來,傅麗娜的表現一定會寫進史書,在危機的最後關頭,她的眼神深邃而明亮,身姿挺拔而優雅,她選擇了犧牲,選擇了用自己的生命去保護那些她愛的人和事。她沒有猶豫,沒有逃避,隻是靜靜地等待著那一刻的到來。她的心中充滿了愛和希望,那種力量讓她變得更加堅強,更加無畏。


    如果還有未來……


    “天瑞……”老船長從小辦公室走出來,語氣深沉而堅定,“命令第一軍全體登上‘泰山’輪,隨時準備出發。”


    “明白。”


    文天瑞鄭重地敬了個軍禮。隨後欲轉身離開,可目光又不舍地落在大屏幕上那位光輝的女性形象上,這個時候他完全可以和媽媽說上幾句話,盡管這個媽媽從他7歲以後就再也沒陪過他。選擇分離能說是一種錯嗎?


    同樣適齡但並未選擇下船的人很多,航行久了,船即是牢籠,也是一堵牆。可習慣了牢籠,習慣了牆,便再也走不出來了。


    再見了,媽媽——


    默念著,文天瑞驀然離開,留下的那道背影剛毅而堅定,仿佛托著所有人的希望……


    “我也要走了,大家保重。”


    交權過後的唐慕白有些黯然,但他並沒有忘記身上的職責,“泰山”輪向南出發,大批的百姓向東移動,這是兩條主路線,雖然環境惡劣,可人類畢竟還要生存不是嗎?


    聶鈞點了點頭,也起身站起來說:“我隨唐主席一同出發,後麵的事就拜托你們了。”


    畢陽冰、黃子美、何彥古等人紛紛起身,他們還有最後的任務,不能先行撤離。


    “軍隊先出發,時間一到就讓所有人和‘鄭和’號告別。”


    李天宇下達命令後便端坐在主席的位子上,從今天開始,無論結局如何,地星的格局都將發生天翻地覆的變化,未來……


    能走到哪一天呢?


    靜靜的等待,每一分每一秒都很難熬,對地麵上的人是,對天上的人也是。


    望遠鏡已經把目標分辨率放到最大,巨大的“世昌”號第一次以全息投影的形象出現在眾人的麵前,太空船靜靜地懸浮著,仿佛是一座孤獨的城堡,在浩瀚的宇宙中顯露著它的身形,巨大的環形艙和粗壯的中軸優雅而不失力量感,似乎船的本身就在示威,顯示它無比強大的力量。它一動不動,顯得更加神秘而威嚴。它的到來本應是帶來希望,如今卻成了懸在所有人頭頂的達摩克利斯之劍。


    在場的人目不轉睛地看著這艘神秘而強大的飛船,希望它能有所反應,然而它就像亙古永恆的幽靈船一樣一動不動,隨著時間的推移,希望越來越渺茫。


    “時間到了……”


    宋衫月強揉著眼睛,48小時沒有合眼的她此時早已困倦不堪,一旁的傅麗娜卻依然像一尊雕像一樣緊緊注視著那艘帶來災難的飛船,許久她喃喃地說:“衫月,你還有什麽心願嗎?”


    宋衫月站起來強扭著腰身,此時此刻,她反倒沒了傷痛和悲哀,居然伸了個懶腰說:“恨最後的日子沒好好睡上一覺,好想念睡覺的感覺呀。”


    “當初你為什麽不下船?”


    “你還不是一樣?”


    “我……”傅麗娜如雕刻的表情終於開始鬆動,“我當初那個齷齪的小心思不早就讓你知道了嗎?”


    “我不想,我從小生在飛船,從來不想去什麽新家園,哪怕和它一起死亡也好。”


    “如果你想活得稍微久一點兒,我們還有兩艘太空梭,雖然不能登陸,但是可以讓你在航程內去你想去的地方。”


    “去哪裏都到不了目的地,何況我哪兒也不想去。”


    “那些孩子怎麽辦?”傅麗娜的表情上終於出現淡淡的憂傷。


    宋衫月輕輕歎了一口氣:“可惜了……”


    “我們要親手殺了他們,殺了所有人……”


    “可我們已經在做了。”


    “那好吧,我向地麵指揮中心報告啦……”


    地麵指揮中心。


    李天宇和僅剩的幾名執委站在大屏幕前,他們在等待“鄭和”號最後發來的報告。


    “地麵指揮中心,‘鄭和’號發布最後通報,距離約定的48小時已經過去了35分鍾,可以視為談判破裂,‘鄭和’號申請自毀,請指示。”


    傅麗娜白發蒼蒼的3d形象出現在指揮中心,可她的臉上沒有哀傷,反而帶著淡淡的微笑。


    “同意執行,請向地麵公眾發表最後的演說,並與親人告別。”李天宇深沉而鎮定。


    該來的總會來的。


    傅麗娜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臉上出現了莫名的複雜情緒:“如果文柏還聽得到,請告訴他,我對不起他……”


    他們兩人的年齡差距很大,似乎除了繁殖之外就再也沒有任何關係,登陸後分道揚鑣,但至死他們仍然是名義上的夫妻。


    “家園半島的公民們,地星的登陸者:我!前工程部長傅麗娜,在‘鄭和’號隕落前作最後的發言,並致以親人們之間最後的哀傷。我相信,每一個生命都有其存在的意義。而我的意義,就是在這一刻,用我和‘鄭和’號全體船員的生命去爭取一個機會,一個生存的機會。我知道,這個決定是艱難的,但我相信,它是正確的。我們的犧牲不會讓你們感到絕望和無助。相反,我希望它能夠激發你們內心深處的力量,讓你們更加勇敢地麵對未來的挑戰。請記住,生命的意義不在於我們活了多久,而在於我們如何活,我們為了什麽而活。在這個宇宙中,我們都是渺小的存在。但即使渺小,我們也有能力去改變世界,去創造奇跡。所以,請不要為我們的離去而悲傷,勇敢地生存下去,去追尋你們的夢想,去守護我們的世界。”


    集體默哀……


    地星,北部大陸家園半島家園鎮中心廣場,傅麗娜最後的演說在所有人的注目下降下帷幕,空氣仿佛凝固了,藍紫色的天空仿佛蒙上了哀鴻的烏雲,盡管那隻是心中的想象,但很多人開始落淚,悲泣如漣漪般擴散,終於形成了成片的哀嚎。


    人們哭喊著要求與天空中的親人做最後的對話,但他們看到的隻是一道道熟悉而陌生的影子,那些船員的臉一張張地被幀放,但隻有眼淚,沒有遺言。


    沒有遺言……


    宋衫月輕輕一笑,一隻手在操作球上輕輕滑動……


    一直靜靜懸停在太空的“鄭和”號宇宙飛船好像發生了十級地震一樣,隨著一陣陣慘叫,幾乎所有沒固定的物體都雜亂無章地騰飛起來。


    在空蕩的太空,這艘偉大的英雄之船正演繹著悲壯的終章。它不再是昔日穿梭星際的探險家,而是一顆失去了動力的流星,無奈地向著那顆半藍半紅的星球墜落。


    太空船內部,曾是燈火通明的通道,如今卻隻剩下斷斷續續的警報聲,華麗的1號大廳一群自發的樂者奏響了最後一首交響曲,是悲鳴,是哀嚎,是祭奠……


    生命的最後時刻,人們發現迎來的居然不是恐懼,那些靜好的歲月如塵埃般在腦海中升騰,在悲壯的交響曲中,強撐著綻放最後的生命之花。


    從地球時代開始,行駛198年,行程20.5億光年的功勳之船開始在地心的引力下緩緩墜落,強大的金屬軀體與大氣層發生接觸後產生一道道火紅的光芒,


    像流星啊。


    再見了……


    與“鄭和”號的所有通信在一瞬間全部斷絕,1個小時後,殘骸會墜落在永夜大陸偏西部的冰原之上,曾經載著人類希望飛船太空的英雄船,從此成為絕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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