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有王記花坊的股!秀蘭,你快把契拿出來。」被暴打了一頓的石誌友喊道。


    「契?什麽契?」


    「就是花坊那三成幹股的契。」


    陳秀蘭又慌又急,哭道:「誌友,你是不是魔怔了,我們哪裏有契,不都是口頭說好的,我沒有契啊。」


    石誌友的臉一片死灰,這才想起來他們根本沒有契。


    從一開始就沒有,後來他要過兩次,王記那邊很痛快就給了,每月到時候紅利就送過來了,從沒有拖欠過,所以他根本沒有想過這件事。


    眼見那幾個打手又逼了過來,他臉上的傷還隱隱作痛,石誌友強笑道:「我沒有騙你們,我家真在王記花坊有三成股,不信的話,我這就叫人去請王記花坊的人來。」


    「怎麽,這是找機會想去報官?」


    「我真沒有騙你們。」


    那打手頭子眼睛一轉,摸著下巴道:「就算你真想報官,老子也不怕,還不知誰弄死誰。行,我讓人陪著你去。」


    府裏的一個小廝被委以重任,身後跟著兩個彪形大漢,一同出了府。


    他們很快就迴來了,小廝哭喪著臉道:「老爺,花坊那裏說了,那三成股隻作犒勞,不會分割,也從來沒有分割過。他們還說花坊已經不打算用太太了,讓你以後不要在外麵打著花坊的名頭招搖過市。」


    聞言,不光石誌友呆了,陳秀蘭也呆住了。


    「他們怎麽敢這樣!怎麽敢!你大哥呢,還不快讓人去找你大哥。」


    陳秀蘭啜泣道:「那天我大哥氣成那樣,我現在怎麽有臉去找他。」


    「什麽有臉沒臉的!你這個不中用的女人,讓你去就去!」石誌友上來就甩了陳秀蘭一巴掌,又是拳打,又是腳踢,像魔怔了。


    陳秀蘭被打倒在地,除了哭,什麽也做不了。


    「行了,你們也別在這裏演戲了。沒有銀子,那就用人和房子抵!」打手道。


    最後,把石府的房子都抵了,又把府裏所有下人算了銀子,才剛剛夠把石誌友欠的銀子還上。


    他和陳秀蘭兩人被丟出大門,渾身上下除了身衣裳,什麽東西都沒給兩人留下。


    石誌友倒也拉著陳秀蘭和兩個孩子去了陳府,可惜連門都沒進去,門房說老爺說了,以後就當沒陳秀蘭這個妹妹。


    自此,天才終於塌下來。


    坤寧宮裏,明黃色的簾幕低垂,空氣中散發著一股濃烈的藥味兒。


    進出的宮女和太監個個都縮手縮腳,生怕發出一點兒動靜。


    隨著‘啪’的一聲脆響,是藥碗砸在地上的動靜。


    金紅色的地氈上,一個宮女跪在地上瑟瑟發抖,她麵前不遠處的地方砸碎了個藥碗,深褐色的藥汁潑在地上,像光鮮的人頭上長了塊兒癩痢。


    「你好大的膽子!」是個宮妃打扮模樣的人。


    她生得一副我見猶憐之態,明明臉上驚怒交加,卻讓人感覺不出幾分氣勢,隻會覺得這人大抵不是個膽大的。


    「行了馬妃,你也不要太過激動。」


    鳳床上,馨香高軟的被褥中,躺著一個麵容蒼白、骨瘦如柴的女子,明明隻是半闔著目,也隻說了一句話,卻是一股無形的威壓在空氣中飄蕩。


    「娘娘,實在不是妾身衝動,而是這、這……」


    「把她拖下去,問問是誰吩咐她這麽做的。」


    隨著一聲命下,便上來幾個宮女將跪著的那人拖了出去,那宮女嚇得神魂俱喪,使勁的掙紮著,可惜聲音在還沒出喉嚨之前,就被人堵住了。


    隻有那絨裏顯得淩亂的地氈,才能證明這裏之前發生過什麽。


    直到這時,馬妃包在嗓子眼裏的話,才脫出口:「娘娘,這鍾貴妃欺人太甚!」


    「你怎麽就確定是鍾貴妃?本宮重病在身,那些妖魔鬼怪早就開始作妖了。」皇後闔著眼道,臉上帶著一種不正常的蠟黃,哪裏還能看出當年風華絕代的模樣。


    美人遲暮,其實最可怕的不是遲暮,而是明明正當年,卻隻能任自己一日日病弱下去,被病氣吞噬了自己的所有。


    連多說一句話,都會覺得力不從心。


    「可是除了鍾貴妃,還能是誰?」


    是誰?


    人多了。


    「好了,馬妃。你也辛苦多日了,迴去歇一歇吧。」


    「娘娘,妾身不累。」


    不累?怎麽可能不累,隻是有東西撐著吧。


    皇後身邊的貼身大宮女已經上來請馬妃了,她也隻能無奈地被請了下去。


    其實皇後知道馬妃求得什麽,這也是個可憐人,出身太低,隻能小心翼翼曲意承迎。


    若是換做自己,可能也會如此,可惜她……


    「娘娘,您再睡一會兒吧?」


    睡?每天都在睡,其實皇後並不困倦,隻是這身子撐不住她維持太久的清醒。說不定,哪日她一覺睡過去,便再也見不到天明。


    睡……


    「去請陛下來,說本宮有事與他相商。」


    嘉成帝看著榻上的皇後,眼前又出現當年兩人大婚時她的模樣。


    此時的她,與大婚時,完全是兩個人,這也是嘉成帝不太願意看到皇後的原因。


    不是不喜,隻是看見她總會提醒他,這些年經曆了什麽,發生了什麽,有什麽東西無聲無息就流逝了。


    然後下意識就會恐慌。


    「你找朕有事?」


    「陛下,臣妾想將三皇子惠記在名下。臣妾已經沒多少日子了,不想死後連個供奉自己的人都沒有。」


    「你胡說什麽!」


    其實嘉成帝並不意外皇後會提出這個,可真是事到臨頭,他還是有些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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