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五月,應該會有一批稅銀押解上京,此事交由你去辦,由你全權統籌,戶部從旁協助,不要讓朕失望……」


    這邊各有心思,那邊君臣二人已經就此事議上了。


    聽了嘉成帝所說這話,幾位大臣俱是心中苦笑。就算想反對,這也沒給他們機會。


    「臣還有一事要說。」


    「還有事?說。」


    「陛下愛民如子,百姓是民,官員也是民。官員俸祿微薄,又要維持為官的體麵,臣當年外放為縣官,衣食住行,乃至車馬轎夫、師爺、雜役,除過朝廷供給外,都需自己承擔。不怕陛下笑話,當年剛到定海時,還被拙荊笑話年俸不夠請個師爺。所以臣請奏陛下為諸官加俸。」


    「加俸?」嘉成帝喃喃了一句,意味不明。


    下麵幾個官員麵麵相覷一番,繼續保持默不作聲。


    「陛下,俸祿不夠養家糊口,貪墨些許還能理解,可若是俸祿足夠,還是貪,那就……」


    剩下的話,薛庭儴沒有說完,嘉成帝卻是眼光一亮。


    他沉吟了下:「時候也不早了,你們各有公務,此事留待明日早朝再議。你等都退下吧。」


    恭恭敬敬對嘉成帝行禮後,這些高官們才魚貫退出。


    無人與薛庭儴同行,也就茅文浩綴在其身後不遠處。


    快走到宮門處,茅文浩快了幾步:「薛大人,你可是害慘了老夫。」


    這話所謂何來?


    不過經過之前那一出,薛庭儴也看出這茅文浩是個妙人。遂一笑道:「茅大人該是感激本官才是。」


    「老夫為何要感激你?」


    「茅大人該感激本官成全了你的忠君之心啊。」說著,薛庭儴朗笑一聲,颯然而去。


    留下茅文浩怔怔地看著他背影,半響迴不過神。


    次日早朝,便就此事議上了。


    也是嘉成帝有意為之,竟沒有提昨日乾清宮發生的事,隻說了給官員加俸。


    世人誰不喜黃白之物,還是朝廷給加俸,自然樂意之至。


    百官就著這事,你一言我一語的討論開來,個個興高采烈的,還不忘對嘉成帝一番歌功頌德。昨日乾清宮在場的幾位官員,俱都憐憫地看著這些掉入坑裏不自覺的傻子。


    值此,薛庭儴又當朝提出種種加俸之法。


    諸如可在原有俸祿上,根據當地物價進行上調,每個品級上調的標準不等。京官的俸祿比同品級外官要高一些,但地方官有車馬雜役等補貼。吏部每年對官員都有考績,可根據考績,再設置不同數額的嘉獎。


    還有高官,尤其是地方官,諸如巡撫、總督、按察使此類高官,可設置一定的養廉銀。養廉銀數目不等,按其官位設定,革除陋規,朝廷出銀養官,杜絕從百姓身上收刮等等。


    這一新法,更是引來種種熱議。


    若是此法真能推行,受惠的將是所有官員。尤其是那所謂的養廉銀子,竟是可達到原本俸祿的數十倍數百倍之多。


    都知道貪銀子會被罷官砍頭,若是朝廷願意補貼給官員,大抵誰也不會冒著風險去貪吧。


    當然,在這加俸之法外,同樣對革除陋規進行了嚴厲的處罰及重罰。一旦被抓收受賄賂,卻不寬容。


    這件事整整議了五六日,才總算議出了大概。


    之後,嘉成帝又將此事下發給戶部,讓他們出一個確切的章程,之後經由內閣下聖旨告知天下。


    與此同時,稅銀的押解更改也昭告了百官,火耗自然是沒有了。


    可不知出於何種心情,朝臣們雖也有些反對之聲,但這些聲音並不大,也許這就是所謂的吃人嘴短,拿人手短的道理?


    嘉成帝剛給下麵人加俸,還加的不少,自然不好意思與之作對。


    不得不說,這也算是意外之喜了。至少比薛庭儴想象中更為簡單地完成了這件事。


    當然,他也不是沒得到好處,就拿泰隆票號來說。因著如今做著代朝廷發官員俸祿之事,又替各地府州縣承擔了押解稅銀上京的差事,如今在各地可是讓人如雷貫耳,又增添了許多生意。


    這也就罷,光這替朝廷通兌稅銀,以後泰隆票號的車隊船隊通經各地,都是方便之門大開。


    「知道漕運之船上京是什麽樣的待遇不?沿運河各地,所有船隻盡皆退避,誰都不能阻撓。」好不容易休沐一日,就著這事薛庭儴又跟招兒吹了起來。


    「那我得謝謝你了。你說想要什麽好處?薛大人也是二品大員,小女子少得拿不出手,多的沒有能力。」招兒笑吟吟的,眼波一轉:「這樣吧,以後每月多發你一百兩銀子的零花,渾當是獎賞了。」


    薛庭儴先是錯愕,再是被氣笑了。


    他笑著撲上去撓招兒的癢癢,招兒可最受不住這個,縮著身子躲,兩人鬧成一團。


    「那我得多謝薛夫人的打賞了,薛夫人想要小的如何報答,以身相許如何?」


    招兒笑得喘不過氣來,推他道:「快別鬧了,待會兒寧寧來看見,像個什麽樣子。」


    「不管她……」


    他嘴裏含糊著,手下不老實,唿吸漸漸粗重起來。


    招兒起先是推,推著推著就不推了,反而環上他的頸子。


    這時,從堂間到次間的珠簾一陣響動,緊接著是一陣急促的腳步,人已經出去了。


    招兒忙把薛庭儴推開,薛庭儴低咒了一聲,坐直起身。


    「誰這麽不長眼!」


    招兒瞪他一眼,低聲道:「還不是你不正經!」


    說話之間,她已經整理好衣裳,端坐直了,才揚聲叫了進來。


    是春蘭。


    臉紅紅的,低著頭有些局促,也知道自己闖禍了。可看夫人和老爺佯裝無事的樣子,她也不敢說什麽,隻能裝作什麽也沒看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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