場麵鬧得極為尷尬,反正尹年和杜繼鵬是撕破臉皮了。


    王崇耀倒是想勸,卻根本不知道說什麽,隻能說等明日天亮後稟明陛下再說。


    薛庭儴和杜繼鵬一同離開。


    行在路上時,杜繼鵬突然問道:「你怎麽知道尹年和吳閣老暗通款曲?」


    薛庭儴笑了笑:「我猜的。」


    他自然不可能告訴杜繼鵬,因為那個夢,他知道很多不為人知的事情。


    包括尹年和吳閣老,兩人看似勢如水火,不過是幌子罷了。事實上誰能想到平時卯足了勁互相作對的兩人,實際上攻守同盟。


    這大抵是兩人之間給彼此留的最後一條退路。


    天亮之後,事情報上去,嘉成帝果然雷霆大怒。


    這次直接下命吳閣老一幹人等皆由北鎮撫司收押,案子也由錦衣衛親自審訊。四位主審官並不撤掉,但一切以錦衣衛經手,其他三人隻做監督之用。誰人都不得插手、製止,否則按同犯處置。


    之所以會下此命令,也是因此刑部發生的事,著實駭人聽聞。萬眾矚目之下,竟敢用此手段殺人滅口。


    錦衣衛把刑部的幾個獄卒帶迴去,並沒有審出什麽結果,倒是有兩個獄卒招了,卻是被人花錢收買,而那個塞他們銀子的人,連他們自己都沒看清楚真麵目。


    當然此事的發生,也不是沒有好處,也算是直接給了錦衣衛審訊的權利。


    消息傳出後,京中一片風聲鶴唳。


    而杜繼鵬早就等著大展拳腳了,命令發下的當日,就給這些人上了刑。


    北鎮撫司荒棄多時的大牢裏,哀嚎聲不斷,已經有人受不住刑訊,開始招了。


    一間散發著各種難聞氣味的牢房裏,牆上的釘子上被綁了兩個人。


    其中一個還安然無恙,另一個早就被打得奄奄一息。


    「項大人您身份不同,我們自然放在後麵審問,可為了不讓您多吃苦頭,就特意帶您來見見世麵。世人都說刑部大牢裏刑罰齊全,隻有世人不敢想的,絕沒有他們沒有的,殊不知咱們錦衣衛才是吃這行飯的祖宗。」


    隨著一聲嗞啦響,有皮肉被燙焦了的胡臭味兒,然後又是一聲讓人頭皮發麻的慘叫聲。


    項竘被嚇得渾身直抖,臉色慘白。


    薛庭儴不禁掩了掩口鼻,和杜繼鵬說了一句有事先走,便離開了這處。


    出了錦衣衛大門,薛庭儴便上了停在路旁的馬車。


    馬車緩緩前行,他將車窗打開了些,有冷風吹進來,那股反胃感才下去了些。


    他並不為案子審不審的出來擔憂,有錦衣衛這些人,審出是遲早的事,就是看早晚了。


    不過以吳閣老的個性,辦這種事情,他不一定會留下把柄,所以就算審了項竘,也不一定能落到什麽實處。


    突然,馬車一頓,車外響起一陣吆喝聲。


    「你這老頭攔我們的車做甚?」


    薛庭儴掀開車簾,看見車前站著一個人。


    是個熟人。


    「薛大人,老夫找您有要事相商。」


    是安伯。


    寬敞的車廂中,薛庭儴肩披黑色的鶴氅,盤膝坐於青碧色的地氈之上。


    車廂一角放著隻鎏金的熏籠,裏麵燒著上好的銀絲炭,烤得整個車廂裏暖意融融的。


    他單手扶著車簾,墨色的寬袖蜿蜒垂了下來,眼中含笑,又帶著一絲疑問:「你是?」


    安伯半垂眼簾:「大人應該見過老夫,當年在定海城……」


    「如若說定海城,本官見的人多得去了,本官並不認識你,如若沒事就退開,不要攔著本官的去路。」薛庭儴打斷他。


    「大人……」


    「聽見沒有,還不速速離開,我家大人乃是朝廷命官,若再是唐突,就送你去五城兵馬司。」


    「薛大人,老夫乃是吳家的下人,曾陪著姑娘見過大人一麵。」不得已,安伯也顧不得故作高深,隻能匆匆自報家門。


    「吳家,可是吳閣老的那個吳家?你有何事?」薛庭儴的目光這才又落在他身上。


    「此地說話並不方便,不知大人可否與老夫單獨尋一處說話。」安伯道。


    他料是薛庭儴不會輕易答應,哪知對方卻是隨意抬手一指不遠處的一個茶樓,道:「那就那處吧。」


    兩人先後進了茶樓,擇了一處雅間落座。


    薛庭儴端著香茗輕啜,一麵道:「若是有事就說,本官並沒有太多的時間陪你耗費。」


    「大人,是因為我家老爺的事。」


    「如若你是來替吳閣老求情,還是免開貴口。一來我們並不熟識,二來此案如今也不歸本官審。」


    「老夫是有一事想求大人,希望大人能幫一幫我家姑娘。」


    薛庭儴揚眉看他,突然笑了起來,滿是譏諷與嘲弄:「你們吳家的人可真是可笑,尋常你們求人幫忙就是這麽求的?」


    他無視安伯有些難看的麵色,臉冷了下來:「我之前說得很清楚,一來我們並不熟識,二來此案如今不歸本官審。再說白一些,你吳家與我有積怨,我為何要幫你們吳家的人。」


    「薛大人……」


    薛庭儴扯了一下嘴角:「你們吳家人該不會忘了自己做過什麽事吧?」


    「薛大人……」


    他站了起來,拉上兜帽:「本官茶也喝完了,該說的也說完了,想必吳管家是個聰明人,千萬不要自取其辱的好。」


    已經自取其辱了!


    若是有別的辦法,安伯不會來找薛庭儴,可偏偏沒有辦法。


    那日安伯離去後,就去了吳家。


    可吳家現在被人錦衣衛的人嚴密把守,不許進也不許出,安伯離得老遠看了許久,隻能掉頭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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