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這個問題,溫迎一開始也想過。


    梁知意在那麽多翻譯中選中她本來就很蹊蹺了,還特地在霍行洲麵前強調她漂亮,難免不讓人覺得她的話別有深意。


    隻是除了這個以外,梁知意從始至終都表現的對她很友善,性格脾氣也好,沒有半點故意為難她。


    又讓她覺得,她是不是有點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溫迎吐了一口氣:“不管是不是巧合,反正這次的翻譯已經換人了,以後跟他們也不會有什麽交集了。”


    池南雪坐在她旁邊,拿了個抱枕靠著:“別想這些不開心的事了,我今天發獎金了,明天請你吃大餐!”


    溫迎笑了笑:“不用了,明天我得去醫院看我媽。”


    三年前,溫家破產的那天,她爸爸當著所有人的麵從樓頂跳下去,當場死亡。


    而她媽媽,因為受到的刺激過大,暈倒後便再也沒有醒過來,成了植物人一直躺在醫院裏。


    溫家雖然算不上是什麽大富大貴,經營著一個小公司,每年也有個幾百萬的盈利,吃穿從來都不用溫迎擔心,甚至還有傭人伺候。


    可一朝之間,全變了。


    她父親死了,欠的那些錢自然就落到了她身上。


    那些債主的威逼恐嚇讓從小在寵愛中長大的溫迎每天都如同驚弓之鳥,躲躲藏藏的同時,又試圖用兼職掙得那點微不足道的工資還債。


    就當她對生活感到深深的絕望時,卻在兩個月後,遇到了霍行洲。


    這段時間以來,人世間再多的苦她都見過了,所以她不假思索的答應了霍行洲的要求。


    或許在別人眼裏,她是自甘墮落,低賤不要臉,可隻有她自己清楚,她必須牢牢抓住這唯一的一根救命稻草。


    池南雪道:“那等我下班,我陪你一起吧?我也好久沒有去看過阿姨了。”


    溫迎收迴思緒:“沒事,我上午就過去了,你忙你的。”


    ……


    第二天上午,溫迎早早便到了醫院。


    她母親安靜的躺在病床上,麵容和過去並無兩樣,仿佛隻是睡著了一般。


    溫迎放下東西,坐在床邊,一邊給她捏著手臂,一邊說著話。


    三年如一日的,沒有迴應。


    溫迎聽醫生說,植物人是能聽見外界的聲音,隻是開不了口而已。


    所以她都是說些開心的話,讓她媽媽知道她過得好就足夠了。


    沒過一會兒,護工進來,見狀道:“溫小姐,我來吧。”


    溫迎應了聲,拿起水壺起身:“那我出去接點水。”


    上午的醫院是人最多的時候,她看了隊排的望不到的水房,準備去vip區域接水,那邊人少。


    溫迎穿過長長的走廊,轉身站在了熱水前,和她擦肩而過的中年男人卻停了下來,轉過頭看著她的背影,微微眯起了眼睛。


    溫迎水剛接了一半,手腕突然被人大力拽住,隨即響起一道激動的男聲:“溫迎?你是溫迎吧?”


    同時間,滾燙的熱水澆在了她的手背上。


    溫迎還來不及出聲,男人興奮到扭曲的聲音繼續傳來:“果然是你,我就知道沒有認錯人!”


    經過他這麽大聲嚷嚷,四周過路的人也紛紛看了過來。


    溫迎唇角抿起,冷聲道:“放開!”


    男人大笑了兩聲:“好啊,現在裝不認識我了是不是,三年前你在醉今朝陪酒的時候,我可是沒少照顧你的生意呐!”


    他這話說得下流又惡俗,故意詆毀她的名聲。


    溫迎在醉今朝兼職的時候,明明隻是個服務員!


    這個男人,也就是當初一直騷擾她,又給她下藥的客人。


    溫迎被燙的頭皮都在抽著疼,用僅存的理智道:“李先生,請你說話放尊重點,我從來沒有陪過酒,也沒有拿過你的一分錢。”


    李晉嘲笑道:“少給老子裝純,別以為老子不知道,你那天晚上可沒閑著,說說啊,你爬上哪個男人的床了?”


    溫迎臉色越發的難看,緊緊握住了水壺。


    李晉繼續諷刺道:“本來就是出來賣的,你還這兒跟我演上了。這都三年了,那個男人肯定早就把你睡膩了吧!你要是跪下來求我,我倒是可以考慮考慮讓你跟著我,不過像是你這種爛貨,我……啊!”


    他話音未落,溫迎已經將手裏的半壺熱水朝他潑了過去。


    李晉雖然下意識抬起胳膊躲避,可大部分的水還是潑在了他半張臉上。


    溫迎看著眼前這一幕,卻並沒有痛快多少,因為她意識到,剛剛那潑出去的熱水,好像有幾滴濺到了不遠處的一道身影上。


    她轉過頭,道歉的話卻在對上了男人那道熟悉又冷淡的視線時,戛然而止。


    李晉暴怒之餘揚起手,唾罵道:“媽的,臭表子,我看你是活膩了!”


    眼看著那道耳光就要落在她臉上,陳越上前握住了他的手腕。


    李晉不遺餘力的咒罵:“你他媽又是誰,少管老子的閑事!”


    “這裏是醫院,李總好自為之。”


    李晉聽他認識自己,神色有一瞬間的收斂。


    這時候,醫院的安保也走了過來。


    李晉見狀,劈手指著溫迎,放著狠話:“這事沒算完,你給老子等著!”


    話畢,他捂著被燙紅的半邊臉,快步離開。


    很快,圍觀的人也被疏散了。


    溫迎的腦袋越垂越低,攥緊了衣角。


    她在霍行洲麵前,是最沒有尊嚴可言的,因此無論他對她說再難聽的話,她都能接受,畢竟他也算是她的衣食父母。


    可是現在……


    前所未有的恥辱席卷著她的全身,讓她如墜冰窖。


    明明誰都可以看見這荒唐的一幕,她都不在乎。


    但偏偏是他。


    霍行洲站在原地,單手插在褲子口袋裏,神色由始至終沒有絲毫變化。


    詭異的沉默無聲蔓延著,仿佛要將她吞噬其中。


    溫迎掀了一點眼皮,看著霍行洲西裝上被水浸濕的幾滴深色,聲音從喉嚨裏滾出:“抱歉,我不是故意的。如果……你有受傷的話,我會承擔你的醫療費。”


    話說出口,她就有些後悔。


    承擔霍行洲的醫療費,他隻會嘲笑她不自量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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