稻妻北方的海麵上,一襲黑衣和三道倩影相對而立,他們眼中都有不舍,隻是終需離別。


    “送君千裏終須一別,就送到這吧。”墨然歎息一聲,勸道。


    雷電真開口,緩緩說道:“相見時難別亦難,但人生何處不相逢,哥哥,珍重!”


    “哥哥,不要總是冒險,我會擔心的。”雷電影揮了揮手,叮囑道。


    雷電將軍道:“舅父大人,希望再次見麵時,仍是如此樣貌!”


    墨然淡淡一笑,說道:“會的,我們會再見麵的,屆時,再會!”


    言罷,一襲黑衣轉身,腳下向前一踏,身形一晃,消失不見,又瞬息間出現在數千裏之外,反複幾次,停住身形。


    “係統,這次變得不準時了?”苦中作樂,墨然也調侃起了這個往常十分靠譜的家夥。


    【係統將頒布兩個選擇,由宿主選擇其中之一,繼續接下來的路途。】


    【選擇一:係統解開去往蒙德的限製,此後宿主不會再有束縛,係統將迴歸原本的位麵,不再打擾。】


    【但,百年之後,愛人白發,紅顏枯骨,在宿舍漫長的壽命歲月之中,將有無數血脈親朋的離去,直到世間所識,萬物枯爛,都將與宿主,沒有太大的關係。】


    【選擇二:繼續去往下一個國度,智慧之國須彌,一直到對抗天理後,使身擁同等的力量,隨意掌控生死時光,共度無盡歲月。】


    【請宿主做出選擇!】


    “這兩個選擇……”墨然雙目閉合起來,黑暗一片的空間之中,浮現出來兩條通道。


    一條十分的接近,跨一步就能夠到達終點,那裏的天氣晴朗,風景迷人,並且伴隨著悅耳的音樂,隻是都空蕩蕩的,沒有人影。


    另一邊的路,是一條十分狹長的羊腸小道,荊棘叢生,毒植遍地,滿天的火雨仿佛足以滅世,天像是被生生燒紅的,如同人間地獄,末日降臨。


    在這條路上,有許許多多的殘影,在每跨過一道劫難之時,都會站著一兩個人,或是朋友,或是親人,他們都望著一襲黑衣,等待他的決定。


    沉默了許久,墨然雙目大睜,眸中兩道清輝爆出,仿若兩顆星辰,交相輝映,炯炯有神。


    他微微張嘴,卻是在心中問道:“憑與天理同等的力量,不足於改變人的一生吧?”


    【單單天理的力量,當然還不夠,但是係統可以。】


    “那就,不需要猶豫了!”墨然自語一聲,麵向新的國度,身形閃爍間,逐步靠近那智慧的國度。


    ……


    須彌是一個很複雜的國家,擁有雨林和沙漠兩種地形,雨林中的參天大樹,足以遮天蔽日,而沙漠裏的氣溫如酷暑難耐,滴水難存。


    雨林中有被那所謂禁忌知識,汙染生命之後,造成植物凋零的場所,即便是有著神之眼的人類,也有被侵蝕患病的下場,由於從外部看去仿佛一切死亡的跡象,故稱死域。


    如今的草之神,並非初代神,而是第二代草之神,被須彌類似於總務司那樣的,名為教令院中的高層,以前任草神留下的神物,囚禁在居所中,她的身體無法出行,隻能偷偷透過精神,借別人的眼睛,看一看外麵的世界。


    但這一切,在墨然的到來之後,都將會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這一次,不攪得滿城風雨,他絕不罷手。


    極速飛行間,一座港灣被他掠過,沒有留戀沿途的景色,直奔須彌城而去,麵具又再次覆蓋住平凡的麵容,隻不過不同於以往,這一次的麵具,是全黑的。


    須彌城,圍繞著一棵巨樹建立,街道盤根錯節,仿佛地下的樹根,教令院這個集須彌所有知識書籍於其中的機構,座落在一處樹梢上。


    而草之神的居所,淨善宮就在樹冠上,步行需要通過教令院的路徑,否則無法抵達,這樣設計的初衷或許本來是為了保護草之神的安全,如今卻成了一個牢籠。


    淨善宮的圓頂上,墨然落在其上,俯瞰著整個城市,隨後往下一跳,踏空而行,一步一步慢慢走到大門前。


    “你是誰?竟敢擅闖淨善宮!”門前的幾個綠衣雇傭兵,拿著武器,警惕著突然出現的一襲黑衣。


    墨然不語,接著向前幾步,沒有任何動作,卻是讓他們手上的武器,瞬間消散,一點痕跡都沒有留下。


    “去讓大賢者,滾過來。”墨然冷冷開口,語氣中不帶絲毫感情,仿若出鞘的利劍,隨時可能刺在他們的腦袋上。


    這幾個由教令院雇傭而來的兵士,腦中一怔,看了看空空如也的雙手,又驚恐地望向一襲黑衣,連忙跑向教令院的方向,否則,真的會死!


    墨然伸手一指虛空,淨善宮的大門隨即敞開,其中如同白玉的牆壁以及地磚,多不勝數,還有翡翠般的屋頂,與金黃色的配飾落在牆壁邊緣。


    最中心處,是一個強大由草元素力,匯聚形成的圓球,這個圓球被固定在空中,上下承接著旋渦狀的,類似儀器的東西。


    圓球之中,身形如八歲小兒,還沒有半人高的草之神,雙目緊閉,其實此刻的她,是醒來的狀態,隻是睜眼也就看看這個牢籠,還真不如睡過去的好。


    “果然是上一代草神,防止這一代與他同樣被禁忌知識汙染,所以耗費神力造出來的東西,可惜被教令院的曆代賢者濫用,才成了這樣。”


    墨然雙手環抱在身前,望著那個圓球,說道:“我知道你醒著,不用裝了,外麵這麽大的動靜,你肯定察覺得到。”


    小草神猶豫許久,才緩緩睜開雙眼,仿若清澈見底的泉眼一般,沒有被塵世所汙染的煙火氣,看著一襲黑衣,目露好奇之色。


    “納西妲,對嗎?”墨然從久遠的記憶之中,想起這一代草神的名字。


    肉眼可見的,納西妲的表情有了些許變化,幾分驚訝還有幾分驚喜,她沒想到常年被關在淨善宮的自己,一直被冠以小吉祥草王的她,會有人知道她給自己取的名字。


    墨然嘴角微微揚起,循循善誘道:“想要出來玩嗎?我可以幫你。”


    納西妲思索少許,撓了撓腦袋,疑惑地看著這一襲黑衣。


    墨然接著說道:“不信的話,就通過你的能力,自己探查一下吧,我不是教令院的那些高層,不會騙你的。”


    沉默,又是一陣沉默,納西妲本想點頭,請求眼前之人,將她放出來,然後一起去看看外麵的世界,用自己的眼睛去看看。


    但是大門外,集合起來的軍隊以及趕到的大賢者等人,讓納西妲身形身形一滯,停住了動作。


    “不管你是哪來的人,屬於任何的勢力,現在馬上投降,還能夠減輕你的罪行!”胡須都灰白的老人,穿著一身長到腳踝的紫衣,上附精致華貴的配飾,正是大賢者。


    墨然略一側頭,瞥了眼老人後,一身無與倫比的威壓,瞬息間綻開,刹那,如麵對一尊無上魔神的眾人,紛紛跪倒,因為在這威壓麵前,無物可站立。


    “我要帶你們的神明出去,有意見?”墨然冷冷開口,寒意刺著這些人的脊背,讓他們好像半隻腳踏進鬼門關裏,生死無法掌控。


    大賢者想要迴答,卻是牙齒打顫,喉嚨凝噎,吐不出一個完整的字,他艱難地抬起頭,望著被囚禁的神明,仿佛在質問,這個人究竟是哪裏來的?


    圓球之中,納西妲神色有些慌張,現在還是孩子心智的她,不希望這個要救自己的人,妄造殺孽,因為那是不對的,是不應該的。


    “等,等等,不要殺他們!”納西妲趴在圓球的屏障上,懇求地喊道。


    墨然迴頭,看著小小孩童身軀的神明,緩緩說道:“可以。”


    畢竟是人家的子民,要殺也確實輪不到他來下手,現在的草神還隻是孩子心智,仍需曆練,才能夠在未來成為對抗天理的助力。


    “謝,謝謝你。”納西妲怯生生地開口,粉雕玉琢的小臉上,輕輕露出一抹笑,澄澈動人。


    墨然擺了擺手,再次問道:“想要出來,去看看外麵的世界嗎?”


    “我……可以嗎?”納西妲望了眼遠處跪倒的眾人,又看向眼前的一襲黑衣,一直被囚禁的她,已經開始懷疑自己的存在,有沒有意義,又是否應該存在呢?


    “不需要疑問,也不需要別人的迴答,納西妲隻要自己決定就可以了,你想我就帶你出去,不想的話,我也不會逼你。”


    麵對草神之時,墨然的語氣放緩了許多,就像哄著個孩子一樣,一切都順著孩子的內心去訴說。


    納西妲不語,往昔的種種湧上心頭,自從誕生以來,她就在這個牢籠裏麵,那時她還可以有一點自主的權利,可以到外界看看,走走。


    但是好景不長,不知從第幾代的大賢者開始,小吉祥草王的存在被認為是無用的,比不上原本的大慈樹王,因為這個孩童一般的神明,根本不懂何為智慧。


    後來,囚禁成了納西妲每天的生活,偶爾她也會趁著大賢者們不注意,偷偷將部分意識連接到外界,從而了解這個世界。


    可惜不是親眼所見,親身所感,一切還是顯得有些虛假,感覺不真實,但是這個孩童般的神明,已經很滿足了,不敢再有其他的奢求。


    直到今天,終於有人叫出她為自己取的名字,而不是須彌民眾給予的稱謂或是魔神之名布耶爾,她終於,被人記住,被人詢問,被人看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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