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身份迥異的幾人,又一次踏上了旅程,隻不過這一次,沒有魔神的複蘇,或是愚人眾一類的煩人事物出現了。


    璃月港往西,便是天衡山的山脈腳下,當一襲黑衣與霜發女子路過時,他們皆是一笑,因為當年在這裏,他撿了一個弟子,她也多了一個師妹。


    不過,一襲黑衣心裏想到的,遠不止這些,還有岩神立山阻四水,塵神三語定稱歸離集,仙鹿量天撐巨山,灶神散力隱於此。


    自璃月港建立以來,這天衡山擋下了大大小小無數災難,峰巒之上,那岩壁的痕跡已是在千年間消逝,但至少,還有人記得。


    還有人每每憶起這段曆史,皆會大聲歎息,緬懷那以凡人之軀抵抗魔神的千岩團,敬佩他們的悍不畏死,所謂蚍蜉撼大樹,可敬不自量!


    再往西數裏,便是香火不絕的夜叉廟,凡是璃月人,幾乎都來過廟中敬香,但皆不為其他,隻為獻上心中,那對於夜叉眾先烈的崇敬,及希望此世已然太平的消息,能夠借此傳遞給他們。


    雲堇望了一眼人流來往有序的廟宇,思索道:“既然正好路過,那便進去敬一炷香吧,夜叉們鎮惡除邪,戰功顯赫,倒也與故事中的神女有點關聯。”


    墨然目光閃過一絲懷念,往昔的一切,如今還是曆曆在目,夜叉眾營地裏劫後餘生的歡笑,沙場上浴血奮戰,各個夜叉之間那如同家人一般,親密無間的感情,這些仿佛從未遠去,隻是他站著,他們刻在牆上罷了。


    空與旅伴相視一眼,也是麵色敬重,因為他們先前已經了解過,有關夜叉的事宜,在這些保家衛國的戰士祭廟前,的確不該說笑,至少麵上應該這樣。


    墨然牽著女兒,黑衣的廣袖隨著微風向後飄動,他輕聲說道:“走吧,一起去為夜叉眾,敬一炷香。”


    申鶴能夠感到父親隱約的落寞,美眸中閃爍擔憂神色,畢竟上次離去之前,父親也是這般模樣。


    三座大殿之前,是幾棵鬱鬱蔥蔥的大樹,枝繁葉茂,在為香客們遮著日光,枝丫上有鳥雀輕鳴,似乎在禮迎來人。


    派蒙掃視一圈,看向一襲黑衣,問道:“墨然,這有三座大殿呢,應該有什麽忌諱先後在的吧?”


    墨然微微頷首,緩緩說道:“左殿供奉的石像,是飛天夜叉大將,也是唯一的大將,銅雀。”


    “後人奉以其驍勇過人,氣概勝天,雖敵眾千萬,獨一人往矣的口碑載道。”


    “右殿供有人們熟悉的五夜叉大將,之前與漩渦之魔神一戰,旅者與派蒙,你們二人應該見過了。”


    “後人對這五位的讚譽,多如牛毛細雨,似江河入海般滔滔不絕,較為深入人心的,當屬一雷驚世的騰蛇大將,岩動大地的心猿大將,烈火焚天的火鼠大將,清波映月的螺卷大將,風過浴血的金鵬大將。”


    “五將守古國,戰力非凡,分可各自安天下,合則乾宇之內無禁忌,所向披靡,攻無不克,戰無不勝!”


    “這兩處偏殿中,並沒有擺放香爐香燭,其緣由,便是讓人們多去注意主殿之中,隻留存了下個個名號的夜叉。”


    “因為五大將的功績非凡,可他們也不差,每一位,皆是氣吞萬裏如虎的將士,未曾露怯,未曾背對過敵人,身亡之傷全在身前,無一例外。”


    墨然深深一歎,接著說道:“主殿之中,因魔神戰爭埋骨沙場的夜叉,據載一千五百六十四位,因仙魔戰爭而魂歸故裏之夜叉,據載九百三十二位,共計兩千四百九十六位,”


    “鐵骨錚錚,戰至力竭血盡,留名在此,供璃月人銘記,望可感風骨,懷敬心,莫忘先烈,莫忘先烈啊!”


    此番大論,引得多數香客駐足,眼中紛紛露出些許欽佩之色,因為這個年輕人不僅說得長,還說得頭頭是道,有理有據的,這在當今,實屬不易。


    雲堇懷著敬重,踏入主殿為這些夜叉,敬上一炷香,金發少年與其旅伴緊隨其後,也是麵懷恭敬。


    一襲黑衣拉著女兒,駐足主殿之中,拿了兩炷香,在香燭上點燃,遞了一炷給申鶴。


    父女二人齊齊敬上這炷香火,牆麵上本就流光溢彩的名號,變得更加耀眼了幾分,竟是有一股難以言明的氣勢,撲麵而來。


    派蒙三人在外等了許久,派蒙終是忍不住喚道:“墨然,我們該走了!”


    墨然應一聲來了,轉身帶著女兒,大步流星地跨出門檻,好似迴到當年,這一刻,他耳中似乎又響起那聲勢震天,喝退山海的唿喊,響起那一句,“末將眾等,恭送統領!”


    一襲黑衣微微迴頭,又看了一眼牆麵上的眾多名號,這才拉著女兒,幾人一同前往這趟旅程的目的地。


    鎮魔山。


    山體陡峭近乎垂直,雖說是山,但卻隻見磐岩未曾有泥土青地覆蓋,遠遠看著,就像屹立天地之間,撐天拄地的巨柱,散發著仙魔戰爭,殘留的餘威。


    一行五人來到此地,有三人各自都懷有不同的感受,一個曾在此畫地自封,又在此重臨世間,一個在此廝殺,得神明注視,踏入仙途,獲有一個新的家。


    一個幼時到此,至今記憶深刻,仿佛那百無禁忌,無需憂慮的年紀,她抱著些許懷念,說道:“小時候,我曾隨父親來過一次鎮魔山。”


    “記得山好高好高,好像不管怎麽爬,都永無止境一樣,等費勁氣力登上山頂時,已然精疲力盡,都忘了看看上麵的風景,是什麽樣子,真有些可惜呢!”


    “今日算是故地重遊,看這裏山勢險峻,半山處有瀑布似長虹奔湧,流水潺潺,竟然也是有些世外桃源的感覺,若是不提及地名,多半看不出,這是鎮壓邪魔之地吧。”


    “也難怪《神女劈觀》的傳說,會發生在這裏,凡緣朦朦仙緣滔,這裏的確很像仙家經常降臨之所。”


    派蒙撓了撓腦袋,好奇心又再一次泛濫,問道:“雲堇之前說,《神女劈觀》是一個有關神怪仙女的故事,不知道具體是在講什麽呢?”


    申鶴威嚴,薄唇輕抿,握著一襲黑衣的手,又更加緊了緊,不過也僅是一瞬,一閃而過,好像風過無痕一般。


    墨然伸出空著的手,為她理了理被風所打亂的鬢角,這無聲的安慰,是他們十幾年來的默契。


    雲堇望向小小一隻的白發漂浮物,迴答道:“講的是,一名少女成為英雄的故事。”


    派蒙一驚一乍道:“英雄!派蒙最喜歡聽英雄的故事啦!”


    雲堇迴以微笑,接著道:“這是最早流傳於鎮魔山的傳說,相傳此地原本有一個繁華的村落,其中黃發垂髫,怡然自樂。”


    “村子裏呢,住著一對如膠似漆,情似海深的夫妻,但或許是因為天妒好合,村子裏突然來了一隻強大到恐怖的可怕魔物!”


    “妻子在外采藥,被魔物抓走,丈夫心痛欲裂,不久之後,也變得瘋瘋癲癲,整日在村子裏遊蕩。”


    “魔物盛氣淩人地告知村民:若想保住全村人的性命,就將村子裏的幼童當做祭品,供奉給我!”


    派蒙憑空跺腳,這個容易被調動情緒的小家夥,憤憤不平,立即意有所指道:“怎麽會有這種大壞蛋!當時蕩魔除障真君怎麽沒在,不然一定輪不到這魔物來作威作福!”


    空翻了個白眼,懶得糾正旅伴的用詞錯誤了,雖然感覺她好像是故意的呢。


    申鶴掩嘴微微一笑,饒是方才心情沉重的她,也經不住派蒙的逗樂。


    墨然麵色如常,看不出變化,也正是這樣,令小派蒙又跺了跺腳。


    雲堇雙手環抱在胸前,接著講述道:“可仙人也並非事事皆知,在那時,仙人並沒有提起降臨,村民們懼怕魔物的強大,還是向它進獻了幼小的孩子。”


    “就在他們商量,把誰家的孩子獻給魔物,以保住全村性命時,一個小姑娘毅然決然地站了出來。”


    “她身藏有一把驅魔劍,表麵上心驚膽戰的走到魔物的老巢,隨後風馳電掣的大膽出手,總算是在這背水一戰後,艱難的解決了魔物!”


    “後來,村子裏傳出,她因資質過人,被仙家所收留,但可惜仙凡有別,終究是兩個世界,她也沒有再踏足過塵世,而是隱於山野之間,不問世事。”


    “正如《神女劈觀》中所唱的結局那般,因果紅塵渺渺,煙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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