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京台外。


    一身璃月古時衣物的老婆婆站立在花壇邊,慈祥和藹,滿是皺紋的臉上掛著絲絲笑意。


    老婆婆身旁,是一位一襲白衣勝雪,如瀑灰發由一個簪子束在腦後,美得像自畫卷中走出的女子,飄飄欲仙。


    那老婆婆望著花壇裏人工栽培的琉璃百合,忽然感歎道:“都快謝光了,不如歸離原那邊的好看。”


    白衣女子笑道:“要是喜歡,可以去看看啊,也不用每天都待在璃月港裏,現在都已經是人治的時代了。”


    老婆婆轉頭看向外表能當自己孫女的美麗女子,說道:“還是等事情告一段落之後再說吧,那位囑咐過我,最近璃月港不太平。現在,他們果然來了。”


    這一對看起來能當祖孫的兩人看向徐徐行來的四人,一個金發少年俊朗,一個白發女娃可可愛愛,一個身著黑金長衫,被一襲黑衣推著移動。


    老婆婆便是歌塵浪市真君,現在人稱萍姥姥,她在旁邊一襲白衣勝雪女子歸終的攙扶下,迎著四人走了過去。


    萍姥姥嗬嗬笑道:“幾位,找我這個年過半百的老婆子,還有何事啊?”


    墨然向前踏了一步,站在歸終身旁,轉過身望著對麵三人,像是臨陣倒戈了一般,眯眼笑道:“鍾離先生不是有東西要借嗎?怎麽不說話了呀!”


    “哦,對了。岩王帝君他老人家實在死得蹊蹺,鍾離先生應該是心中鬱悶,說不出話來吧?這也無可厚非,現在璃月人都很心痛的。”


    “但是既然是為了與帝君道別的送仙典議,為了如此隆重的傳統儀式,鍾離先生可不能退縮啊。快,一鼓作氣,說吧!”


    “否則,帝君他老人家要是等得太久了,估計又要掀棺材板,跑出來罵罵咧咧了。”


    派蒙捂著腦袋,有些迷糊,她看向金發少年問道:“墨然說的這些,前後有關聯嗎?怎麽聽都感覺好奇怪啊。”


    “嗯。”金發少年空點了點頭,說道:“可能是即興有感而發吧,看看鍾離怎麽說的。”


    兩人望向那個站立不動,神色不變的淡漠男人,鍾離泰然自若,輕吐出一口氣,歎道:“萍姥姥..”


    萍姥姥擺擺手,“別,老婆子我還當不起鍾離先生如此稱唿。雖說你和我幹孫女歸終同齡,不過老婆子我不說愛占人便宜的人,你直接喊老婆子我的名字就是。”


    鍾離搖頭道:“豈可,人老當受警鍾,年幼理當包容,這是璃月自古流傳下來的美德,鍾某自不能當那個破壞禮樂的人。”


    墨然笑了笑,看熱鬧不嫌事大,不懷好意道:“萍姥姥,老姐,你們看鍾離先生多麽善解人意啊,之前一定是有難言之隱在內,要不先聽聽他怎麽說的?”


    “畢竟,我想作為璃月內最為公平公正,絕無可能違背契約的鍾離先生,可是一位眼高於頂的人,不可能和那些目光短淺的家夥一樣吧?”


    雖然墨然和萍姥姥總是針鋒相對,但是有外敵存在時,都是暫時休戰,一致對外的態度。


    萍姥姥哦了一聲,說道:“也對,不過老婆子還是想問問,鍾離先生覺得樂曲是由生靈親自演奏重要,亦或是機關演奏但動聽便可以了?”


    這個問題,萍姥姥與歸終在幾千年前就曾問過了,結果卻是不了了之,不過兩人的感情倒是沒變,受傷的隻有那個擔任裁判的可憐人。


    女人心,似海底針,即便是仙人和魔神也不例外,真是天也難曉得。


    鍾離啞口無言,無言以對。


    萍姥姥嗬嗬笑道:“算了,既然從前的評判不出,那老婆子便再奏一曲,讓你好好判定一下。”


    萍姥姥轉頭看向一襲黑衣,頤指氣使道:“墨然,你那笛子都落灰多少年了!拿出來,陪老婆子我合奏一曲,可記得別放水,雖說滌塵鈴在你姐姐,歸終那小丫頭身上,但你可是簽訂過契約的。”


    空和派蒙疑惑,奇怪地看著這個自稱年過半百,卻還是氣勢非凡,好像老當益壯的老婆婆。


    派蒙小聲道:“空,他們不會打起來吧?我們要不要想辦法讓他們冷靜一下?誒!萍姥姥的孫女,你快點勸勸他們啊!”


    歸終掩嘴輕笑道:“沒事的,這幾位呀,平日裏都是這樣的。”她輕聲道:“小然,你多顧著點姥姥,省的老人家閃到腰了,傷筋動骨一百天,老人家的筋骨可是很重要的。”


    墨然點點頭,道:“知道了,老姐,放心吧。”一襲黑衣的廣袖下,墨然手握這剛剛取出的木笛,嶄新依舊。


    畢竟在墨然修行仙術之後,這笛子沾染了仙氣,也算是件仙家器物了,自然不可能和那些凡物一般,終為土灰。


    派蒙撓了撓頭,不解道:“你們不是對手嗎?竟然還能這樣談笑風生的,真是奇怪。”


    歸終笑道:“一碼歸一碼,現在我們是對手,但我和小然是姐弟,與萍姥姥也關係匪淺,比完之後,還是要生活的。”


    派蒙張著嘴,相對無言。


    墨然笑得像個小孩子一樣,說道:“習慣就好了,來吧老姐,看看這傳自塵神大人的滌塵鈴,改進的如何了。”


    萍姥姥雙手撫琴,道:“拭目以待。”


    鍾離幽幽開口道:“那便開始吧,不過還請幾位快些,送仙典議總歸是重要的傳統,不可怠慢。”


    萍姥姥擺擺手,“知道了知道了。”


    歸終嫣然一笑,如同綻開的琉璃百合一般,風雅高潔,貴氣淩然,一雙玉手撥動滌塵鈴,發出悅耳動聽的樂曲。


    樂聲如林間清泉流響,穿過河底的顆顆碎石子,沙沙作響,悠閑於心,不急不緩似遊人旅者觀賞沿途風景,恰到好處。


    歸終攤開玉脂手掌,淡然一笑,道:“該你們了。”


    萍姥姥輕輕拂過古色古香的木琴,眼中懷有萬水千山和燈火萬家,笑了笑,說道:“用我創的曲子,來和我對戰?嗬嗬,這首曲子確實是我的佳作之一。”


    “其中包含閑遊樂事,山水間皆是慵懶之意,提示世人旅途終會到達終點,在此之前當注意沿途之景,莫要著急。”


    “既然你用悠閑樂曲,我便以宏偉迴之,用萬千河山,天清地明的高大氣象和戰場上的蕩氣迴腸,壓碎你的閑水悠雲!”


    萍姥姥說完,閉眼沉吟,一雙蒼老的手按在木琴上,演奏開始了。


    先是幾聲笛聲蕭瑟,帶入淒涼的境界,隨後琴弦抖動,響起令人顫栗的感覺,仿佛肅殺之氣撲麵,似有金戈鐵馬在身前。


    琴笛和鳴,聲樂若萬千將士的怒吼,氣吞萬裏如虎,震得蒼天高了幾分,厚土闊了幾尺。


    琴笛本該是盡顯柔美或瀟灑之意的東西,可在兩人的合奏下,卻是鐵騎突出刀槍鳴,猶如鐵馬冰河入夢來的沙場腥雲。


    一曲終了,鍾離重重吐出一口氣,略有些落寞,空看著自己的手掌,不知何意,派蒙捂著嘴,像是戰亂中手足無措的孩子。


    萍姥姥嗬嗬笑道:“怎麽樣?是不是我贏了?這曲子可是老婆子我最新的傑作,虧得墨然你還能跟得上節點,樂理造詣不在做飯之下嘛!”


    那架勢,和數千年前一模一樣,隻不過聽眾變了,不是絕雲間眾仙,而是乘風而來的兩位異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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