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子涵,可以說是真正的將門虎子。他自幼在軍營中長大,每日裏聽到的都是軍中男兒蕩氣迴腸的故事,看到的都是烈火軍在校場上吼聲震天的操練。耳濡目染之下,他從小就把軍人的氣概刻進了自己的骨子裏,總想著有一天能上陣殺敵,於萬軍之中取上將首級,如此才算是不辜負自己的一腔熱血。


    這一番,他終於成年,又得了一張良弓,自是心花怒放,喜不自勝。良弓到手,終日裏卻隻能對著校場裏的那些靶子,每一箭都正中靶心,穆子涵的心裏不自覺的就癢癢了起來,總想找個機會去練練手。


    因此上,穆子涵每天都纏著穆冬,讓他放自己出去打獵。穆冬老來得子,對穆子涵自是疼愛有加,有求必應。可是這打獵是個技術活兒,穆子涵雖說從小就在校場上摸爬滾打,熟讀兵法,練就了一身的本領,穆冬還是有些不放心,生怕他有個什麽閃失,因此就沒有答應。


    穆子涵到底是少年心性,不明白穆冬的苦心,一來二去的就跟穆冬較上勁了,連飯都不吃了。穆紫嫣看在眼裏,急在心頭,就想了個轍,跟穆冬說自己在靖川城裏待得悶了,想到城外去看看。穆冬不虞有他,就答應了下來。


    就這樣,穆子涵藏在他姐姐的馬車上,在一隊穆府親兵的護衛下悄悄的溜出了靖川城。出城向西二十裏,有一大片山林,已是漫山紅遍,層林盡染。山林中有一條寬闊的溪流,已經到了枯水時節,溪水清澈且淺,在紅葉掩映之下,倒映著藍天白雲,煞是好看。


    車隊在溪水旁停了下來。早就憋悶壞了的穆子涵噌的一下從車廂裏竄了出來,把隨行的親兵統領慕華橦嚇了一跳。


    穆府的親兵,都是穆家的子弟兵。從族譜上來說,慕華橦就是穆子涵旁支的一個族兄,平日裏對穆子涵也是喜愛有加。他一看穆子涵從馬車上跳了下來,一下子就明白過來是怎麽迴事情了,當時臉色就變得難看了起來。


    慕華橦正待發作,就聽到穆紫嫣說話了:“兄長不要見怪,這一切都是我的主張。”


    穆紫嫣說著,挑開車簾,下了馬車,很是親昵的摸了摸穆子涵的腦袋,這才接著對慕華橦說:“兄長,子涵的脾性你也是知道的,最是執拗不過了。他自打得了撼山弓,就總想著出來打獵,可是爹爹一直不允。他啊,犯起倔來,連飯都不吃一口,我也是沒法子,才想了這麽個主意,帶他出來看看。”


    慕華橦聽了這話,皺著眉頭打量了穆子涵一眼,看他一身利落的裝束,背著箭壺,手中挽著撼山弓,眉眼間流露出來的是掩飾不住的興奮,堪稱是雄姿英發。看到這裏,他心底暗讚一聲:看吧!這就是我烈火軍的少將軍!又一轉念想起自己剛剛入伍時的情形,表麵上雖然還是維持著不滿的神情,其實心裏已經不那麽在意這件事情了。所以,他隻是重重的哼了一聲,沒有過多的言語。


    眼看慕華橦沒有責備自己,穆子涵把自己的最後一點兒擔憂也丟在了一旁,討好的笑著走到慕華橦的身邊,對他說:“橦哥,你看,咱吃點兒什麽?”


    不用想都知道,堂堂穆府大小姐到城外遊玩,怎麽可能會不帶吃的東西?所以,穆子涵問這話的意思也就不言自明了:出都出來了,你就做個順水人情,帶我去放上兩箭過過癮吧!


    慕華橦本待拒絕,可是一看到穆子涵臉上討好的笑容,他的心一下子就軟了下來,歎著氣說:“好吧!既然都出來了,那我就遂了你的心願,帶你去打上幾隻獵物迴來吧!可是有一條,你必須要聽從我的安排。你要是做不到,不要怪我迴去之後告訴將軍!”


    聽到終於能去打獵的消息,穆子涵心花怒放,一口答應了慕華橦的要求。當下,慕華橦調撥了十個親兵給穆子涵,又把自己的坐騎讓給他騎,還把自己的佩刀給了他,以備不測。他自己則留在原地安排人紮下了營寨。


    穆子涵帶領著一小隊親兵躍馬揚鞭,越過溪水,直奔山林而去。駿馬帶著疾風,卷落紅葉無數。


    時值仲秋,正是一年之中飛禽走獸最為肥美的時候。這片山林,離靖川城不是很近,縱然是風景如畫,也是人跡罕至。因此,山林中可以說到處都是獵物。


    隻是,穆子涵到底是沒打過獵,毫無經驗可言,更不明白事貴隱秘的道理。他這一路策馬疾馳,身後的親兵為了追趕他,又是一直都在大唿小叫,能飛的早就飛了,能跑的早就跑了,哪裏還能打到獵物?


    就算是偶爾有幾隻走獸反應比較慢,可是打獵跟打靶也不一樣啊!箭靶不會跑,獵物會跑,用打靶的方法去打獵,十箭九空,剩下的那一箭就算是中了,也往往不是要害。


    穆子涵滿以為憑借自己高超的箭術,幾隻獵物必然是手到擒來,就算是遇到了山間猛獸也可以與它鬥上一鬥。可是,現實狠狠的甩了他一個耳光,他忙活了半天也隻打到兩隻兔子,一隻山雞,別說山間猛獸了,就連大一點兒的山麂子都沒有見過。這一記耳光抽的他麵紅耳赤,發起狠來。


    皇天不負有心人。就在迴營地的路上,穆子涵終於遇到了一頭猛獸!


    看上去,那就是一頭野豬,隻是比尋常野豬要大上一圈,麵目猙獰,兩顆巨大的獠牙寒光閃閃,一身黢黑的皮毛散發出金屬光澤。要說這野豬膽子也實在是大,那麽多人從它麵前過,它硬是隻抬頭看了一眼,接著就又悠然自得的去繼續刨土了。


    穆子涵遠遠的看到這頭野豬,見獵心喜,一提馬韁衝出隊伍,嗖的一箭射了過去。


    不得不說,這撼山弓真的是一張絕世良弓。箭矢劃破氣流,帶著一聲尖銳的嘯聲,直撲野豬而去!隻是,弓是好弓,箭羽卻隻是軍中尋常的箭羽。箭矢撞在野豬碩大的腦門上,將野豬生生撞了一個趔趄,卻沒能把它殺死,隻在野豬的頭上留下一點殷紅的血跡,就嘭的一下變成了一蓬碎屑。


    穆子涵愣住了。他怎麽都沒有想到,自己的傾力一擊,竟然會是這樣一個結果。


    野豬也愣住了。它吃痛之下,發出一陣淒厲的慘叫,一甩腦袋從地上爬了起來,直愣愣的盯著穆子涵,像是不明白自己為什麽會受到襲擊。


    下一刻,野豬的口鼻中開始噴射出湍急的氣流,它顯然是已經生氣了。就在這個時候,穆子涵也迴過神來,翻手從背上抽出一支箭矢,再次向野豬射了過去。


    野豬一甩腦袋,用自己鋒利的獠牙挑飛了箭矢,精鋼鍛造的箭頭在獠牙上劃出一串火花。還不待穆子涵反應過來,那野豬大吼一聲,邁開四蹄,直直的向穆子涵衝了過去。


    是的,就是直直的衝了過去。一路之上,那頭野豬撞倒樹木,撞碎岩石,卷起一陣狂潮,直奔穆子涵而去。


    隨行的親兵一看勢頭不妙,齊齊的大喝一聲,取下馬背上的長槍投擲了過去。無奈,縱使他們都是一等一的軍中好手,這一下投擲也是拚盡了全力,可是那些長槍也隻在野豬的身上留下了十道淺淺的傷口,稍微的阻擋了一下它前進的腳步,並不能造成實質性的威脅。


    好在,穆子涵座下的戰馬是慕華橦的。這匹戰馬久經沙場,經驗十分之老道。它一看大勢不妙,也不待穆子涵催促,掉頭便走,撒開四蹄,直奔來路而去!


    親兵們一擊不成,吃了一驚。但是長期的軍旅生涯煉就了他們鋼鐵般的意誌,電光石火之間,他們就從驚訝的情緒中迴過神來。小隊長抬手射出一支信箭,帶領親兵拔出軍刀,策動戰馬,向著野豬迎了上去。


    穆子涵坐在馬背上,頭腦之中一片空白。直到身後不絕於耳的慘叫聲響起,他才迴過神來,發現自己的後背上的衣服已經被冷汗打濕了,黏糊糊的貼在身上,感覺一片冰涼。他迴頭看了一眼,這才發現那頭猛獸根本就不是什麽野豬,因為它沒有蹄子,而是長了四隻鋒銳的利爪,此刻,它正在用自己的利爪與尖牙展開一場單方麵的屠殺。


    十名軍中精銳,在這怪物的麵前也隻抵擋了不過片刻功夫就全軍覆沒了。斷臂殘肢七零八落的到處都是,殷紅的鮮血又給那怪物穿上了一層血色的外衣,使得它氣勢更盛。它用自己的利爪在地上撓了兩下,一縱身跳到樹上,抓住樹木的枝幹,從這棵樹上跳到那個樹上,來去如風,對穆子涵依舊是緊追不舍!


    穆子涵斜眼看到這種情況,心中叫苦不迭,臉上血色全無。他奮力的揮舞著馬鞭,急切間把馬鞭都抽斷了,可是,始終都不能與那頭怪物拉開差距,兩者之間的距離反而越來越近了。


    又過了大約一頓飯的功夫,怪物與穆子涵之間的距離已經進入三丈範圍,若不是戰馬機警,閃轉騰挪,有好幾次穆子涵都要丟掉性命。可是,馬有失蹄,更何況是在山林間呢?在又一次閃躲的時候,戰馬的前蹄卡在了石頭縫裏,哢嚓一聲折了馬腿。


    戰馬發出一陣痛苦的嘶鳴,打著滾,把穆子涵狠狠的摔在了地上,而猛獸,隻在咫尺之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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