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衍上得堂來,將委托參將代寫的訴狀呈上,把事情的前前後後一五一十全部都講了出來,最後說道:“大人,這件事情,蕭墨川大師可以為我作證。”


    慕容恪把李衍的訴狀看了一遍,放在一旁,揉著下巴,麵上的神色很是怪異,對李衍說:“李衍哪,就算你說的都對,可是這事情它跟你說的根本就對不上啊!你說那徐天澤是丹香閣的少東家,可是據我所知,這丹香閣的主人是姓黃,根本就不姓徐啊!你是不是搞錯了?”


    李衍是徹底的呆住了:這種事情還能有錯?


    也不待李衍說什麽,慕容恪敲了敲放在一旁的訴狀,緊接著又說:“就算這徐天澤是丹香閣的少東家,可是,這麽大的一筆交易,你可曾與他簽訂過什麽契約啊?”


    李衍有些懵了,訥訥的說:“契約……倒是不曾有。”


    慕容恪搖了搖頭,又問:“那你手上,可有什麽能夠證明這件事情的文書、信函一類的東西嗎?”


    聽了這句話,李衍想起了煉藥師協會的那張鑒定文書,還有徐天澤寫給自己的信函,連忙從懷裏掏出那兩樣東西,呈了上去。


    慕容恪接過來看了一眼,點了點頭,再看向李衍的目光中多少有了幾分讚許,對他說:“嗯。這樣還好。有了這兩件東西,足以證明這件事情的真實性了。李衍哪,這件事情比較複雜,要弄清楚徐天澤的身份,還要牽扯到侯爺大人,調查起來,怕是需要一段時間。你先迴去吧,本官這就去侯府請教侯爺,明日就升堂斷案,一定會還你一個公道!”


    好在,這一次,慕容恪倒是沒有讓李衍久等。第二天一大早,就有兩個衙差敲響了李衍的家門,帶著他到臨海將軍府去了。


    到了公堂之上,李衍一眼就看見了正跪在地上的徐天澤,咬牙切齒的衝了上去,揮起拳頭就要打過去,卻被衙差給拉開了。他正待叫嚷,就聽見慕容恪啪的一聲拍響了驚堂木,大聲喝道:“李衍!公堂之上,休得放肆!”


    李衍這才發覺自己的行為有些過激了,手指著徐天澤,漲紅著臉喊了起來:“慕容將軍!就是他,就是他設下了圈套害我!你可一定要給我做主啊!”


    等到李衍說完了,慕容恪清了清嗓子,這才慢條斯理的說道:“李衍哪,你確定就是他嗎?”


    “就是他!化成灰我都認識他!”李衍不容置疑的說。


    “嗯。那事情就好辦了!”慕容恪說著,又是一拍驚堂木,“罪囚聽判!罪囚徐天澤,實為臨海城中一個毫無根底的藥商,狗膽包天,竟敢假借丹香閣之名,招搖撞騙,連侯爺都被你蒙蔽了過去!來人哪!杖責二十!”


    當下,衙差們就把徐天澤按倒在地上,劈裏啪啦的打了一頓板子。


    等到行刑完畢了以後,慕容恪又接著說:“李衍,這徐天澤冒名頂替確有其事,可是這益壽丹的事情,也已經過侯爺證明,所言不虛。徐天澤已經受過刑罰,他現在告你煉出廢丹,致使他蒙受巨大損失,你可知錯啊?”


    李衍的腦子裏都成了一團漿糊了!這到底是怎麽迴事兒啊?不是我狀告徐天澤嗎?怎麽他挨了一頓板子就沒事兒了,反倒告起我來了?這個慕容恪,到底是什麽意思?


    還不等李衍反應過來,慕容恪將李衍昨天呈上的鑒定文書和信函舉在手中,展示了一下:“李衍,你與這徐天澤暗中勾結,借為侯爺煉製益壽丹牟利,這就是證據。昨天我已經問過侯爺了,他說他可以既往不咎。因此,本官也就不追究你的責任了。隻是,你既然收了徐天澤的定金,又把丹藥給他煉壞了,是不是應該有所補償啊?本官判你兩個月內如數歸還定金,賠償一應損失,你可有話說?”


    李衍被慕容恪這一番話氣得是眼冒金星,也顧不得是在公堂之上了,噌的一下站了起來,扯著喉嚨大聲叫嚷:“這……這簡直就是一派胡言!我的丹藥煉製出來以後,專門請蕭大師看過的!他可以為我證明!我的丹藥沒有問題!”


    慕容恪也不生氣,反而眯著眼睛笑了起來。他一揮手,讓人呈上來一個丹盒拿在手中,問:“李衍,這件東西,你可認識嗎?”


    李衍仔細的打量了一番,點著頭說:“認識啊!這就是我裝益壽丹的丹盒。”


    慕容恪點了點頭,輕輕的把丹盒打開,讓衙差送到了李衍的麵前:“多的我也不說了。你也是個中級煉藥師,自己看看吧!”


    李衍強忍著內心的憤怒,將丹盒接到手中,一下子就愣住了。丹盒中的那些丹藥,圓的圓扁的扁,大的大小的小,看上去還坑坑窪窪的,哪裏是什麽益壽丹,分明就是用藥渣捏出來的!


    “這……這不對!這不是我煉製的丹藥!一定是被他們換過了!我……我要請蕭大師上堂作證!”李衍的聲音都嘶啞了起來,雙眼充血,唿哧唿哧的喘著粗氣,就像是一頭落入了陷阱的猛獸。


    慕容恪有點兒不高興了。他從座位上站了起來,手扶著桌案,俯視著李衍,哼了一聲,冷笑著說:“李衍,你別不識抬舉!我告訴你,若不是看在蕭供奉的麵子上,我此刻已經拿你入獄了!你口口聲聲說什麽蕭大師蕭大師,是要將他也牽扯進來嗎?”


    說完這些,慕容恪的語氣放緩了一些,點著頭若有所思的說:“當然了,這件事情現在還沒有調查清楚,丹藥被人調了包,這種可能性也是有的。所以,今天就到這裏吧!李衍,自今日往後,案件調查清楚之前,你不得再向徐天澤索要貨款。徐天澤,你也不得再催要欠款。一切都要等到事情查清楚之後,本官自有公論!退堂!”


    慕容恪走了。衙差們也走了。公堂上隻剩下李衍和徐天澤。


    李衍嘶吼一聲,向徐天澤撲了過去,不料被徐天澤一閃身躲開了。迎著李衍能噴出火來的目光,徐天澤一翻身從地上站了起來,悠然自得的拍了拍屁股,像是害怕李衍看不到他毫發無損的模樣一般。


    待到看清楚了李衍眼神中的錯愕,徐天澤這才滿意的笑了起來,伸出手輕輕的在李衍的臉上拍了兩下,對他說:“李衍,有人讓我給你帶句話。在這臨海城中,有些人,不是你得罪得起的!”


    李衍覺得這句話有些耳熟,想起了上次跟自己說這句話的公孫榮來。


    “啊——!”李衍發瘋一般,狠狠的揮起拳頭向徐天澤打去,徐天澤看似漫不經心的向後退開一步,剛好躲開了。


    徐天澤很是不屑的搖頭一笑,轉過身向外走去。李衍還是不甘心,追在他的身後,一口氣不知道打了多少拳,累的氣喘籲籲,卻是連他的衣角都沒有沾到一點兒。


    萬般無奈之下,李衍隻得迴到家中,灰頭土臉的對張素素講明了一切。


    張素素聽完李衍的敘述,眼淚簌簌而落,手指著李衍埋怨了起來:“你這個傻瓜!這下好了吧?你還說什麽掙大錢呢!現在你連百草堂都保不住了,外麵還欠了一屁股債!這可怎麽辦吧!”


    李衍又悔又恨低著頭沒了言語。


    張素素見李衍不說話,心頭更是火起:“你說話啊!你倒是說句話啊!我們苦點兒累點兒倒是無所謂,可是借給我們錢的那些人呢?他們的錢可都是辛辛苦苦積攢下來的血汗錢哪!你總得給人家一個交代吧!”張素素說到這裏,急怒攻心,眼前一黑,身體有些搖晃。


    李衍見狀,連忙上去扶住了張素素:“素素,你別那麽大的火氣,小心肚子裏的孩子!”


    聽到李衍提起孩子,張素素的火氣總算是消了一些,臉上悲傷的表情卻更多了幾分。她一揮手推開李衍的雙手,手撫著依舊平坦的小腹,悲切的說:“孩子?你還知道孩子?你連自己都顧不了,孩子以後可怎麽活啊?跟著你受苦嗎?把他生下來,他吃什麽,穿什麽,用什麽?李衍,你自己摸著良心問問,別人家的小孩子無憂無慮豐衣足食,我們的孩子卻要從小就泡在苦水裏,你就不慚愧嗎?”


    這一連串的反詰,就像是萬把鋼刀,刺進了李衍的心裏。他有心辯解,卻發現事情到了這般地步,再多的辯解都是多餘的。於是,他緊緊的抿著嘴,咬破了嘴唇;他狠狠的攥著拳頭,指甲刺破了皮肉;他倔強的忍著不讓淚水流下,脖子上的青筋卻非常有力的抖個不停。


    終於,過了好長時間,李衍才說出一句話來:“素素,我做這些事情,都是為了你好!”


    張素素哭得更加的悲傷,舉起拳頭一下一下狠狠的砸在了李衍的胸膛上:“我知道你都是為了我好!我知道你是想讓我和我們的孩子都能過上好日子,我知道你是想讓我成為一個有頭有臉的夫人,可是你光這麽想有什麽用呢?結果呢?一個人殺了人,我們總不能因為他的想法是好的,就說他不是殺人兇手吧?你的那些所有的美好的想法,有什麽用嗎?沒有!事到如今,你自己沒混出半點模樣來,還連累了我……”


    李衍是更加的有口難言了。他覺得自己就是一個罪人,雖然他不認為自己有罪。他想要向這個世界討要一個說法,可是又不知道從何說起,更不知道自己的這些說法該向何人說起。他想贖罪,想要掙紮的活下去,可是,上天連他這最後的一點期望也無情的打碎了。


    公孫榮來了,帶著十幾個隨從,還有那張李衍和徐天澤寫下的契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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