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恪本以為李衍會辯解幾句,也早已命人準備好了刑具。誰知道,李衍竟然一句話都沒說,這讓他有些意外,有些提不起興致了。


    在慕容恪的心裏,他恨不得李衍能跳起來與公孫榮扭打成一團,最好再能打碎一些這公堂裏的東西,那樣的話,他就有新的樂子可以看了。


    李衍也是想跳起來狠狠的抽公孫榮一個耳光的,隻是他此時的軀體太過孱弱,連抬頭都有些費勁。而且,麵對這樣的一副情形,李衍突然發現自己無話可說,因為說什麽都是多餘的。


    慕容恪興致缺缺的搖了搖頭,揮揮手大聲的吩咐了一聲:“帶人證!”


    當下就有幾個衙差傳了公孫榮府上年紀最大的那個煉藥師上堂。那煉藥師到了公堂之上,看也不看李衍一眼,雙手捧著一張藥方,說:“鄙人王洗塵,乃是鳴翠居高級煉藥師。我手中的,就是我們幾個老朽苦心調配出來,針對這次時疫的藥方。一時疏忽,竟被人偷了去。慕容將軍,一定要為我們主持公道啊!”


    慕容恪懶洋洋的點了點頭,命人取過藥方來胡亂的掃了一眼,隨手丟在案上,手托著下巴喝了一口茶水,側身撚著手指,像是上麵沾了什麽不幹淨的東西,慢條斯理的說:“罪囚,人證物證俱在,你可還有什麽話說啊?”


    在慕容恪看來,李衍先前都沒有說話,顯然是已經打算就此作罷,不想再受皮肉之苦了。不料,他這句話剛說完,李衍猛的抬起頭來,哈哈的笑著,向那個叫王洗塵的煉藥師吐了一口唾沫,戟指大罵:“虧你還是個煉藥師,怎的這般沒羞沒臊?你到底是被豬油蒙了眼,還是被豺狼掏了心,那明明是我的藥方,你憑什麽說是你的?”


    這一來,慕容恪又來了興致,他清了清嗓子,坐直了身體,狠狠的拍了一下驚堂木,手指著王洗塵大聲喝問:“對啊!你憑什麽說這藥方就是你的?還有誰可以作證?”


    王洗塵看了李衍一眼,不以為意的笑了笑,手撚著胡須,搖頭晃腦的說:“慕容將軍,您也是知道的,這丹藥一途,不比其他,最是注重傳承和積累的。老朽不才,出身於帝國煉藥學院,研究煉藥已經五十餘年了。時疫爆發,沒有對症的丹藥,我與鳴翠居的另外兩位高級煉藥師殫精竭慮,這才研製出這樣一張藥方。大人若是不信,派人將他們傳喚過來,一問便知。隻是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說到這裏,王洗塵故意的拖長了語調。


    慕容恪繃著臉擺了擺手:“你講!”


    王洗塵對著慕容恪拜了拜,轉過頭對李衍說:“這位小哥,就是前些日子拐走了東家童養媳的那個李衍吧?我承認你是有幾分天賦,也是個人才。隻是,敢問你是師從何處,又是怎麽配製出這藥方的呢?”


    “你……!”李衍聽到王洗塵竟然提起張素素,而且言語之間甚是粗鄙,又急又氣,逆血上湧,哇的噴出一口血來,神情也萎頓了下去。


    王洗塵不待李衍再說話,就又對慕容恪拜了一拜,手指著李衍說:“慕容將軍,旁人我是不知道,這個李衍,我還是有所耳聞的。這城中誰不知道,他借著在沈家做工的機會,勾引了沈府的少奶奶,行出苟且之事。這件事情,鬧得人盡皆知,傳為笑談。似他這等不義之人,簡直就是我煉藥界的恥辱!因此上,他做出此等盜人藥方的無恥行徑,也就不難理解了。懇請大人明察!”


    李衍心裏那個恨哪!他恨不得爬起來,在王洗塵的身上狠狠的咬上一口,最好能咬下一塊肉來!可是,他的身體狀況實在是太差了,嚐試了幾次都沒能挪動一寸,隻得瞪大了充血的雙眼,手指著王洗塵大罵:“你這個畜生!怎麽不去死啊!”


    慕容恪看了李衍一眼,心裏的興致更濃了:原來,還有這麽一樁事情啊!不錯不錯!長工拐跑了童養媳,這也算是個意外的收獲吧!他這般想著,反而不著急審案了,笑眯眯的說:“這個……李衍是吧?說說吧,你是怎麽與那童養媳勾搭成奸,又是怎樣行那苟且之事的?”


    李衍險些沒有氣昏過去。他抬頭看了慕容恪一眼,突然哈哈的笑了起來:“狗官!他到底給你使了多少銀子,你竟能如此不分青紅皂白!我與素素乃是真心相愛,此情天地可鑒!你不問案子,反倒關心起這件事情來!我也想問問,你與這公孫榮,是如何勾搭在一起的啊?”


    慕容恪聽了這話,好半天沒迴過味兒來。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越想越氣,氣急敗壞的把驚堂木拍了又拍:“來人啊!給我拖出去打!”


    堂下的衙差正要動手,就聽到臨海將軍府的門前響起了山唿海嘯般的喊聲:“放我們進去!放我們進去!”還不等他們迴過神來,就聽見轟隆一聲,高大的府門被重重推開,蕭墨川帶著城中的百姓就闖了進來。


    蕭墨川帶人闖進公堂,一眼就看到了李衍的慘狀,又見衙差正要用刑,連忙從懷中摸出一塊玉牌高舉在手中,大聲喝道:“住手!”


    衙差們愣住了,齊齊的看向慕容恪。


    慕容恪看到蕭墨川手中的玉牌,連忙離開坐席,走到堂前恭恭敬敬的跪倒在地,對著玉牌拜了又拜,大聲說:“慕容恪拜見供奉大人!”


    蕭墨川收起玉牌,冷冷的哼了一聲,徑自走到一旁坐下,這才開口說:“本人身為帝國供奉,聽說這臨海城的公堂之上有人含冤,帶全城百姓前來聽審,慕容將軍,不知可否?”


    慕容恪從地上站起身來,陪著笑臉說:“供奉大人,這就是一個尋常的小案子,不想連您都給驚動了。您看……”他一邊說,一邊用詢問的目光悄悄打量著蕭墨川,想要從他的臉上得到一些暗示。


    蕭墨川隻是點了點頭,沒有表露出半點情緒,淡淡的說:“如此就好。慕容將軍,您就接著審案吧!”


    慕容恪小心翼翼的迴到坐席上,心裏犯起了嘀咕:這個蕭墨川,雖說早就知道他是帝國的供奉,可是從來都沒見他行使過供奉的職權。看起來,這一次的案件,不好收場啊!他這般想著,就悄悄的給公孫榮使了個眼色,意思是想問他要不要就此作罷。


    不料,公孫榮完全會錯了意,以為慕容恪是示意自己接著把戲演下去,於是就表現得更加的賣力了。他一頭磕在地上,痛哭流涕,口中說道:“大人哪!您可一定要為我們做主啊!李衍這個狼心狗肺之徒,先前就欺男霸女,品行不端,這一次又盜了我的藥方,害得我對城中時疫束手無措,陷全城百姓於水火之中!此人罪大惡極,不殺不足以平民憤!”


    聽了這番話,蕭墨川又哪裏還不明白這是怎麽迴事情?他站起身來,像是突然來了興致,隨口問道:“藥方?什麽藥方啊?就是這百草堂醫治時疫的藥方嗎?”


    王洗塵覺得,自己表現得機會到了,於是他搶在公孫榮之前開了口:“蕭大師,那哪裏是百草堂的藥方啊?分明就是我鳴翠居的藥方!想我鳴翠居中三人,身為高級煉藥師,這城中誰人不知誰人不曉?時疫爆發,百姓苦不堪言,我等也是心急如焚哪!醫者仁心,到了這個時候,我們若是不能做些什麽,豈不是辱沒了煉藥師的身份嗎?因此上,我和另外兩名高級煉藥師苦心鑽研,沒日沒夜的琢磨,終於覓得一記良方。”


    說到這裏,王洗塵偷眼瞧了蕭墨川一眼,見他的臉上還是沒有什麽反應,膽子就更壯了起來,動作也開始誇張起來,一拍大腿,比比劃劃的說:“也是我們太累了,配出藥方之後就睡了過去。誰知道,一覺醒來,那藥方竟然不見了!若不是這小子膽大包天,百草堂弄出這麽大的動靜來,我們都還蒙在鼓裏呢!唉!老天有眼哪!”


    聽完這些話,蕭墨川又迴到座位上坐了下來,皺著眉頭若有所思的問道:“這個……你叫什麽名字?”


    王洗塵聽到蕭墨川詢問自己的名字,心中狂喜:這一番功勞,算是跑不掉了!縱然心中狂喜,他臉上還不敢表現得太過分,對蕭墨川畢恭畢敬的行了一個禮,說:“蕭大師,在下王洗塵,鳴翠居的高級……”


    不等他說完,蕭墨川猛的一拍桌子,大聲喝道:“簡直就是一派胡言!我來問你,這張藥方出自何處,又做了哪些改動啊?”


    王洗塵一愣,察覺到事情有些不對頭,想要退縮。可事情到了這個份兒上,已經由不得他了,他隻得硬著頭皮喃喃的說:“這個……這藥方本就是針對這次時疫的,全由在下等人配製,並未載入《醫典》!”


    看到王洗塵這般模樣,蕭墨川被氣得哈哈大笑:“我的王大師,虧你還是個高級煉藥師呢!將這方劑中的逐日花換作天星草,輔藥用得猛烈些,到底是個什麽方子,你不會不知道吧!”


    說完這些,蕭墨川不再理會王洗塵,轉身對慕容恪一拱手,說:“慕容將軍,我雖然是帝國供奉,可也不能輕易幹預一方政事。隻是這件事情有些特殊,實在是與我有些牽連。李衍是我的弟子。我可以證明,這張藥方,乃是出自李衍之手。請大人明察!”


    所有人都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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