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史蒂夫想要先了解清楚自己的腫瘤也無可厚非。他得的腫瘤很罕見,根據美國國家癌症研究所(nci)的統計,美國一年隻發現1000例此類病例,因此關於胰腺神經內分泌腫瘤的數據庫不像乳腺癌或肺癌那樣豐富,也比不上其他類型的胰腺癌症。(史蒂夫的腫瘤學外科醫生私下承認,以現有的數據來看,無法判斷手術、化療、放療或綜合療法哪種才是最佳療法。)因此史蒂夫的猶豫不決也不是沒有道理的。“我不理解,”布裏安特說道,“為什麽有些作者一方麵把他描繪為隻重利益的混蛋商人,絲毫不提精神層麵的事,但在寫到癌症時,又聲稱他瘋狂地相信自己擁有如同耶穌般的自我修複能力。”


    史蒂夫在癌症方麵的求知欲不亞於產品。他在全球範圍內尋求能夠替代手術的療法,暗中去了西雅圖、巴爾的摩和阿姆斯特丹看醫生。他最想嚐試的是食療,或者與他的有機生活方式相融合的療法。他與許多專家醫生聊過,甚至召開了一次視頻會議,與至少6位美國權威的癌症醫生討論方案。


    但他發現這些療法的效果都沒有手術好。知道他病情的少數幾個人都為他長達幾個月的“研究”憤怒不已,醫生甚至認為最佳手術期快要過去了。史蒂夫終於在2004年夏天讓步了,住進了斯坦福大學醫學中心。7月31日星期六,他在手術台上度過了大部分時間。外科醫生切開了他的身體,取出了腫瘤。


    這個手術的創傷格外大。幾個月後,史蒂夫讓我看了那道傷疤,有將近兩英尺長,從胸腔底部一直延伸到肚臍,然後延伸到背部,再從背部下方一直延伸到背部上方。“胰腺躲在腸胃器官的後麵,刀口必須足夠大,醫生才能夠撥開一部分腸胃器官,接觸到胰腺。”他一邊說一邊打著手勢,仿佛自己在動手術。“他們隻切掉了一小部分胰腺,”他繼續說道,“主要是因為不容易接觸到胰腺。”


    8月1日是星期日,也就是“馬拉鬆”手術結束的第二天,他仍然住在重症監護病房,麻醉劑和止痛藥讓他的大腦有點遲鈍,但他仍然要求用powerbook寫完給蘋果員工的信,告訴他們自己的病情和手術情況。這封信其實非常難寫,如何才能以積極的方式告訴員工自己剛接受了胰腺癌手術,況且在大部分情況下胰腺癌就意味著死刑?他是這樣寫的:


    團隊成員:


    我需要和你們分享一些個人信息,我希望你們得到的消息直接來源於我。這個周末,我接受了一次摘除胰腺腫瘤的手術,手術很成功。我的胰腺腫瘤比較罕見,叫作胰腺神經內分泌腫瘤,每年診斷出的胰腺癌中,隻有1%屬於這種類型,如果及時發現並及時手術的話,就能夠治愈(我的情況就是如此)。我不用再接受化療或放療。


    更常見的胰腺癌叫作腺癌,無法治愈,確診後通常隻能活一年。我之所以提這一點,是因為人們一聽到“胰腺癌”(或是在google上搜索這個詞),通常想到的是更常見、更致命的那種,幸好我得的不是那種。


    我將在8月康複,希望9月能迴來上班。我不在的時候,由蒂姆·庫克負責日常運營工作,不要錯失任何機會。我在8月肯定會給你們其中的一些人打電話,期待在9月見到你們。


    史蒂夫


    注:我正在病床上用17英寸的powerbook和airport express無線基站給你們寫這封信。


    他知道這封信很可能會被公開,因此在信末還給蘋果產品做了廣告。但他並沒有透露(可能當時他自己並不知道)醫生在肝髒上發現了早期癌症轉移的跡象。


    當然,現在我們已經無法得知,如果史蒂夫不拖延10個月動手術的話會發生什麽。根據美國國家癌症研究所的數據,患有史蒂夫這種癌症的人如果發現得早,有55%的概率能存活5年以上。


    史蒂夫在被確診後又活了7年,這7年將是他最多產、最富有創意的時期。


    大手術後的恢複過程無比痛苦,如此長的刀口意味著康複期非常長,因為很多軟組織和肌肉受到了創傷,頻繁地坐起或站立會拉扯到軟組織和肌肉,不利於恢複。史蒂夫曾經告訴我,“恢複的過程糟透了。”最初,他每動一下都會感到劇痛,這種痛從內髒一直擴散到手指和腳趾。在醫院待了兩周後,他終於迴家了,隻能坐在搖椅上休息,其他什麽都幹不了。他不喜歡止痛藥,因為會讓大腦變得遲鈍。他依然決定在9月末迴去上班。


    很多人如果碰到與史蒂夫類似的情況,一定會把工作的節奏放慢,或者列一張“願望清單”。但史蒂夫卻變得更專注了。“他從事的是他熱愛的事業,”勞倫迴憶道,“他甚至雙倍下注。”在長達7周的康複期裏,他一直在深入思考蘋果公司、電腦產業和電子技術的發展軌跡。他列了一張迴歸工作崗位後的任務清單,顯示出他的雄心壯誌。“手術迴來後,他仿佛把自己的時鍾撥得更快了,”蒂姆·庫克迴憶道,“蘋果公司向來如同一台跑步機,永不停歇地向前。但他迴來後,我立馬察覺到一種緊迫感。”


    史蒂夫做的第一件事是和高管團隊逐一交流,聽他們匯報工作,並告訴他們自己的計劃:他將把更多的精力用於產品開發、市場營銷和零售商店,不會在生產、運營、財務和人力資源方麵花很多時間。盡管不太容易覺察到,但他知道自己的精力已經大不如前。更何況醫生堅持讓他定期迴去複查,確保康複狀況良好,並監測癌症轉移跡象。他沒有告訴高管團隊癌症可能已經轉移了,也沒有告訴他們自己可能要接受好幾輪化療。但他必須要接受這個事實:他的職業生涯再也迴不到手術前的狀態了,他想讓高管團隊知道這對蘋果公司來說意味著什麽。聽完所有匯報後,他把注意力轉迴到重大決策上:下一個產品是什麽?這一決策似乎從未如此緊迫。


    在5個與手機和平板電腦相關的項目中,隻有一個項目在2004年秋天失敗了,毫不意外,就是那個無線團隊。


    摩托羅拉在一點點推進能夠兼容itunes的rokr手機,但由不同部門各自為政打造的產品通常隻有一個結局:失敗。一方麵,rokr手機外形土氣,矮矮胖胖像一塊糖果,遠遠比不上“刀鋒”係列手機,自然也比不上ipod。itunes的歌曲儲存在可移除的micro sd閃存卡裏,就是大多數數碼相機裏用的那種。其實micro sd卡的容量很大,但不知道為什麽,摩托羅拉規定micro sd卡最多隻能存100首歌。盡管rokr手機能上網,但卻不能直接從itunes音樂商店購買歌曲,用戶必須先用電腦購買歌曲,然後再用傳輸線拷貝到手機裏。與不能上網的ipod相比,能上網的rokr手機在購買歌曲方麵毫無優勢。隨著對rokr手機的了解越來越深入,法德爾和其他工程師越來越不喜歡這部手機。摩托羅拉花了18個月才最終推出rokr手機(在這18個月裏,蘋果公司把ipod產品線更新了兩次),毫不意外,當史蒂夫在2005年9月的麥金塔展示會上向大眾介紹這部手機時,根本沒人關心。那場展示會上的明星產品是蘋果公司自己開發的ipod nan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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