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牛村,了望塔上,柳寒翹著二郎腿,半躺著,擺著一副吊兒郎當的模樣。但若是仔細觀察的話,會發現柳寒的視線始終向著前方。


    “二爺,又去打魚!”


    柳寒一臉笑意的對著了望塔下走過了老頭子說道。


    老頭子白發蒼蒼,一身粗布麻衣,一頂粗陋草帽下,雙眼神采奕奕,雖一把歲數,但是給人一種精幹小夥子的感覺。


    “可不是嘛!這幾天怕是獸潮來臨,得多準備一些。若還是像往年一樣,餓死的人比被野獸殺死的要多,那就不好了!嘿嘿~~”


    獸潮時,非戰鬥人員,如老年,婦女,孩童,殘疾人等,都會躲藏在家中的地窖,或是暗室裏。戰鬥人員雖能阻擋大部分野獸的入侵,雖然弓箭手不少,但是一些飛行的野獸,如蒼鷹,惡鷙,斑雕等厲害的兇禽並不能有效被阻擋。


    兇禽一旦進入村子,凡是見到一些沒有反抗之力的村民,就會俯衝而下,利爪一抓,鮮血狂濺,村民來不及道別就成為了兇禽的盆中餐!


    生命往往就這麽脆弱。


    所以獸潮肆虐期間,非武裝人員往往深深的藏好,等待著獸潮的退卻,等待勝利的鍾聲響徹整個村子,方才大膽放心的走出。


    他們準備好了幾天的食物,但若是幾天後獸潮依舊,那麽他們就不得不麵臨著兩個選擇,餓死,或者外出尋找食物而被兇禽弄死。


    柳寒望著老頭遠去,嘴中銜著一根青草,似怕沒人知道他那,吊兒郎當的模樣。


    可若是仔細留意他的眉心,可隱約中發現一絲凝重。


    別看他一身輕鬆疲懶的樣子,這都是故意顯露出來給別人看的。


    村子裏自遭獸潮侵襲以來,村裏的氣氛就變了,絕望而令人窒息,村民們往日輕鬆的微笑漸漸的少了,乃至最後想要尋找一個快樂的人都變得相當之困難。


    村民們為自己或者自己在乎的人而擔憂,擔憂著野獸會奪走他們的性命。


    更加為村子的前途擔憂,不知村子能堅持多久。


    他們害怕著,某一天,一群野獸帶著血雨腥風,突破村子的防線,帶著恐怖殺意席卷村子內部,然後屍骸遍布,血流成河!


    村民們怕了。


    村子需要微笑的人,需要給村子帶來希望的人,柳寒平時人前看起來很是輕鬆,也是出自於此原因,他明白若是這種氣氛持續下去,村子還沒被獸潮滅掉,村民們都瘋掉了。


    雖然收效甚微……


    說起獸潮,就不得不說起十年前的一件怪事。


    同樣的十月份,那時柳寒還是一個六歲大的孩童,正和他的村長爺爺,在村外的湖畔垂釣。


    當柳寒正為釣起一條大魚而喜悅之時,白天瞬間變作黑夜,可也一眨眼間,黑夜縮成一團。


    柳寒粉嫰小手揉了揉眼睛,看向他的爺爺,一臉疑惑。


    隻是一眨眼的功夫,一切便恢複如常,被柳寒擱在懷中的大魚正不停的張合著嘴,扭動著魚身,魚竿上的蜻蜓依舊還在,人在湖中的倒影也在,仿佛剛才的一幕隻是因為柳寒一眨間而產生的幻覺。


    可很快的,柳寒便看到了天空一個醒目的小黑點,正急速墜落到村中後山的黑魔山中。


    柳寒跳了起來,小臉通紅,指著半空,興奮的喊道:


    “爺爺,快看,那裏……那裏有一個小黑點!”


    爺爺撫摸著柳寒的頭,哈哈大笑起來,並沒有迴話。


    “爺爺,我們迴去吧,那個黑點落在村中後山,我們去瞧瞧!”


    爺爺再次大笑起來,


    “柳寒,你找小黑點做什麽啊?”


    “嗯,那小黑點之前沒有見過,一定很好玩!”柳寒撅著小嘴,思索了一會,認真地說道!


    “你認為什麽會很好玩?”爺爺眼睛盯著平靜的,問道。


    “有趣就好玩啦!”小孩子柳寒一臉認真的道。


    “釣魚有趣嗎?”爺爺看著忽然蕩起一圈波紋的水麵,略顯愉悅的輕聲道。


    “……”


    “釣魚也很有趣。”在此之前沒有釣魚經曆,年僅六歲的柳寒支吾的一會,然後一臉嚴肅的應道。


    “那麽既然小黑點有趣,釣魚也有趣,為何非要花上數十個小時去找,還不一定能找到的小黑點,而放棄眼前同樣有趣的釣魚呢?”


    “爺爺……你好奇怪哦,都不知你在說什麽”


    “嗬嗬,以後你會明白的!”爺爺一臉慈祥,摸了摸柳寒可愛的腦瓜。


    自從那個神秘的小黑點出現後,每一年的十月,獸潮如期而至!


    半丈大小的了望塔,柳寒緊盯著前方。對於他來說,比其他人更有能力勝任了望任務的理由,是身為一位資深獵人的觸覺。往往獸潮還在遠遠的時候,根據遠處看見的,風勢,光暗,塵埃的浮動等一係列的變化,柳寒便能作出判斷,獸潮的到來與否!


    雖然說每逢十月,便會出現獸潮,但是獸潮出現的準確時間,獸潮的持續時間,都是不確定的。


    第一次的獸潮,十月上旬,持續了整整一天;第二次,十月中旬,持續三天;第三次,十月中旬,持續四天……第九次,十月上旬,持續了整整兩個星期。


    而這一次的獸潮,是第十次,所持續的時間,按照前九次的推算,將超過兩個星期。


    在柳寒沒有之前接任十月了望的崗位之前,往往在敲響警鍾時,獸潮便已如怒浪般,席卷而來,距離村大門,不足百丈的地方。


    而村勇們往往因為準備的時間不足,而自亂陣腳,疲於應付。雖然老村勇們大多有過次抵禦獸潮的經曆,但是,依舊也不比新加入的村勇好多少。


    在抵禦獸潮中,雖每次都僥幸的撐過獸潮退卻的時間,但剩下來的村勇往往不足六成,而剩下的六層,能參加一下次獸潮抵禦的,不足八成,剩下的兩層,皆為殘廢,準確點說,是被野獸虐的生活不能自理的,深度殘廢。


    柳寒的作用,便體現在,為在村前聚集的村勇們爭取更多的休息時間,與反應時間。


    在柳寒十二歲時,在後山中的獵人生涯中,練就了可怕的觸覺,根據環境的變化,便可分辨出,這片土地上,走過了那些動物,連數量也能“看”出來。就如同在那片地方架起固定的攝像機,將幾天前的所有情況都記錄了一般。


    對於環境的天賦,堪稱前無古人,後無來者,在他十二歲自告奮勇,向當時的村長毛遂自薦時,


    原本為村中少年有擔當而高興的村長爺爺,為了不打擊孩子的積極性,而允許對柳寒進行考核時,原本腹中已準備好一堆勉勵的話語,被柳寒所表現的環境天賦,徹底震撼住了,眼珠子幾乎都掉了出來,久久不語。


    從此的十月,村大門的了望塔上,留給村民們的,是一掉永恆不變的,永遠直視著前方的身影,瘦削的雙肩擔負的是村子的生死存亡。


    第六次的獸潮,比第五次的獸潮迅猛,劇烈的多,獸潮所持續的時間之久,幾乎是前五次時間加起來總和的一半。但是,第六次的獸潮,卻是這麽多次以來,最輕鬆的一次,大大鼓舞了村民們的士氣。


    第六次獸潮,村民的傷亡降至兩成!


    原因隻是,柳寒在敲響了望塔上的警鍾後,獸潮在一刻鍾後,才被人們肉眼所發現。村勇們有了更多的時間準備,信心百倍,精神飽滿,爆發出不同往常的戰鬥力。


    ……


    柳寒看著遠處,神色平靜,如同在看著平靜的水麵那漂浮著的魚標,耐心等待著魚兒上鉤。


    血紅的夕陽,掛在遠處一顆老桂樹的樹丫上,太陽餘芒灑落,給大地鍍上一層朱漆。


    一身護甲的村勇,靠在圍牆邊,清響的咳嗽聲傳來,似驚動了蝙蝠,蝙蝠紛紛從屋簷處飛出,相互追逐著。


    一陣風卷著薄薄的塵土,從遠處而來,夾帶著的,是一片枯黃的樹葉,這樹葉在柳寒麵前飄落,落在了矮牆上的地麵,一個正在打著盹的,一身護甲的村勇身旁。


    柳寒眉頭一皺,有看了看遠處的地平線,那是一處荒涼的田地,田地旁是一片被濃霧覆蓋的樹林。


    中秋時節,溫度變化很快,樹林的霧總的說沒有異常,與荒廢天地的狀況相比較,沒有任何不協調之處。


    若獸潮沒有到來,這時,遠處的狀況也應當如此的,柳寒自信的想到!


    眉頭又皺起一下,他疑惑了。


    天空中的暗雲,似乎快了些,但也並非是因為獸潮的來臨。


    當時獵人的直接告訴他,情況不妥!


    柳寒苦苦的思索著。


    那塊枯黃的葉子……


    似乎與暗雲平飄著的速度不一致!


    這細微的差別幾乎可以忽略不計,若是換做平時狩獵之時,柳寒必然會忽略掉。


    這也疑惑了,這是為什麽呢,若是獸潮來臨,也不大可能出現枯葉與暗雲速度不一致這種微弱的區別。


    他一度認為自己感應錯了。


    他乎就想起了爺爺的一句話:


    直覺往往比經驗好用!


    這句話讓他不再遲疑。


    柳寒敲響了警鍾!


    “邦邦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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