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名匠人聞聽皇上說出這樣的話,先是一驚,再轉念一想,自涉縣一路追隨,如今的大元帥已經成了皇上,自己從一個街頭的匠人變成了拿俸銀的軍人。


    如今得皇上寄予重任,不但還會升官加俸,老有所養,而且家人還會衣食無憂。


    隻不過自己因為知道了一些技藝,一些時間不那麽自由而已,憑自己隻身,換取家人無憂,何樂而不為?


    他們隻是很普通的匠人而已,哪有什麽崇高的家國情懷?隻要自己的小家衣食無憂,當下便欣然同意。


    江毅命人寫來契約,令他們一一畫押。


    於是,幾名普通匠人變成了簽了保密契約的雇傭匠人。


    江毅又簽約了一眾三十人的青壯匠人一起加入,由於幾名老匠人有過上一次陪江毅打造的經曆,知道江毅對材質的要求,便帶領這幾十名青壯開始了基礎材質的打造。


    由於江毅現在已經是皇帝了,不能長時間離開皇宮,安排好了工匠的事,他便急急的趕迴了皇宮禦書房,剛到禦書房,一名侍從過來稟報,說薛丞相來過兩次了,因沒見到皇上,便留下奏疏離開了。


    江毅在龍書案上看到了這份奏疏,這是工部右侍郎傅貞河參劾戶部尚書周瀚勤的題本,裏麵羅列了周瀚勤的三種罪:


    一、戶部尚書周瀚勤貪汙國庫銀兩,致使國庫虧空,無銀兩調撥。


    二、戶部尚書周瀚勤任人唯親,結黨營私,提拔拉攏親屬、同鄉擔任戶部要職。


    三、戶部尚書周瀚勤欺君罔上,圖謀不軌,擅自批準工匠從事經商行為,而禍亂天下。


    江毅看完這個題本,一言不發,隻是笑了一下繼續忙其他事務了。


    隔了一日,正趕上大朝會,眼下新朝剛定,還尚缺一部分官員,職位暫時空懸。


    江毅的新朝在設置官位時借鑒了武朝,當然,江毅也裁撤或合並了一些衙署,盡量避免重疊和冗餘的官位。


    此次的大朝會是江毅自登基以來的第二次大朝會,第一次的大朝會江毅沒有過多說話,也就是跟各位朝臣見個麵而已。


    當然了,無論哪個時代的大朝會也僅僅是走個過場,形式大於實際,國家要事一般都不會在大朝會上議定的,有些國家大事是也不會在大朝會上說的。


    寅時初,宮門打開,有禮部禮製清吏司值守的官員高唿:“寅時已到,百官入朝!”


    一眾官員按品級高低排隊入殿,第一位就是薛城元了,他是目前大漢朝唯一的一位正一品官員,身後跟著兩位正二品副職,就是嚴從喻和封開。


    接著就是各部的尚書、侍郎、主事郎中以及九卿的正職、真定府的知府等,全是在都城的五品以上官員。


    由於江毅一力堅持的軍政分離,大元帥府統轄全國軍隊,而皇帝又是全軍的大元帥,故而每次朝會隻見文官,不見武將。


    諸臣議事也隻能議政務,不能議軍務,用江毅的話說,文官就是管理政務的,打仗的事,說了你們也不懂,就不要議論軍務了。


    諸位大臣剛走入殿內,找到自己的位置站好,江毅就從屏風的後麵轉了出來,步伐穩健,不徐不疾。


    殿內禮部值守官員見江毅到來,高聲唱道:“皇上駕到,百官,禮!”


    大殿所有官員拱手彎腰,待江毅走上丹墀,坐到了龍椅上,禮部官員才高唱:“百官,起!”


    所有官員這時才直起身來站好,隨江毅進來的兩名侍從各站丹墀一角,一人唱道:“皇上臨朝,百官有事,即可奏來。”


    這是江毅修改的“有本早奏,無本退朝”的一句話,江毅覺得原話不但不中聽,還會令人覺得皇上和百官沒有人情味,同樣是這個意思,那就換一句話說,如今聽著舒服多了。


    新朝要有新氣象,江毅也不例外,他對官員衣帽也做了大的修改,采用明朝的烏紗帽加帽翅,官服是圓領袍,係腰帶,穿皂靴,這樣穿著不但好看,又符合華夏傳統文化。


    看官員的品級高低,除了看官服的顏色、胸前的飛禽之外,就看他烏紗帽上的帽翅,帽翅越短,品級越高。


    這時,薛城元出班奏道:“皇上,臣有本奏。”


    江毅道:“薛相有本即可奏來。”


    薛城元道:“皇上,眼下即將進入夏季,夏季多雨水,遼省和魯省奏報,兩地水路、河道淤塞嚴重,許多堤壩年久失修,若遇洪水,恐難維持,兩省請求下撥修護河道專款和遣派勞工。”


    江毅道:“既然這樣那就一個省派去三萬勞改犯吧。”


    薛城元還等下文呢,江毅不說了,薛城元偷偷瞄了一下江毅,見江毅老神在在的坐著看著別處。


    薛城元又道:“皇上,給兩省下撥的整修河道的專款呢?”


    江毅道:“若兩省真有需要,你們丞相府三個丞相決斷就是了,這點小事還問朕?”


    薛城元道:“皇上,戶部剛把春耕的欠款還上,還要承擔各級官吏的俸祿,戶部也是為難,況且兩省要求下撥的也較多,總計達一百三十萬兩,戶部實在沒錢下撥給兩省了。”


    江毅看著薛城元道:“怎麽治水修渠,怎麽下撥銀兩,那是你們丞相府的政務,朕就不多說了,戶部沒錢你們自己想辦法,不行的話就出去借。”


    江毅剛說到這,突然有人喊道:“皇上,臣有事啟奏。”


    江毅循聲望去,見是一名三十多歲的官員,中長的胡須,眼睛不大,看官服和帽翅應是侍郎銜。


    見皇上望來,這名官員馬上出班道:“臣,工部右侍郎傅貞河參劾戶部尚書周瀚勤,貪汙國庫,結黨營私,欺君罔上、圖謀不軌。


    請皇上將周瀚勤速速押入天牢,淩遲處死,夷三族。”


    傅貞河的一席話令百官俱驚,傅貞河所參罪狀,但凡有一條成立,周瀚勤將死無全屍。


    眾人偷眼看了一下周瀚勤,見他麵色蒼白,表情很難看。


    眾人都沒敢說話,隻是奇怪,新朝這才幾天,周瀚勤就犯這麽多死罪了?大家看向皇帝。


    隻見皇帝一直盯著傅貞河看,還帶有些許微笑。


    江毅前天看了這人的奏本,就留中了,不想這人還不識趣,第二個大朝會就敢扯淡,看來得重拳出擊給這些大臣們立立規矩了。


    江毅從龍椅站了起來,本來就高高的個子,如今又站在丹墀之上,顯得更是高大。


    江毅緩緩說道:“傅貞河侍郎,你參周瀚勤尚書這些罪可有證據?”


    傅貞河道:“皇上,事情很明擺的,國庫沒錢,就是他周瀚勤的事,我們工部要修繕河道的款子,他把錢還給老百姓,都沒給我們工部。


    另外,他不但提拔他的小舅子當了他戶部的主事郎中,還擅自更改戶籍,允許匠人行商,皇上,他哪一條都是死罪,請皇上治他周瀚勤的罪。”


    江毅走下丹墀,背著雙手走到傅貞河麵前,繼續緩聲說道:“傅大人,按你所說,那就是沒有證據了?”


    薛城元和嚴從喻不由得心裏“咯噔”一下。


    卻見傅貞河抬臉一笑,道:“皇上,風聞奏事是我等的責任,我等一心為了皇上,為了大漢朝廷,隻要皇上下旨徹查,他周瀚勤自是隱瞞不住的。”


    江毅突然飛起一腳將傅貞河踹的飛出去一丈多遠。


    眾臣頓時驚的目瞪口呆。


    江毅大聲說道:“大膽的傅貞河,你敢教朕做事?”說著話,他走到倒地的傅貞河身邊,大聲說道:“你知道朕最討厭什麽人嗎?朕最討厭的就是像你這種放著自己的事情不做,盯著別人說三道四的人。


    朕早就通過朝廷明文天下,各級官吏要各司其職,做好自己的事就行了,你堂堂一個工部侍郎,你就不看看天下有多少事等著你們工部去做。


    你還敢在朕麵前大言不慚的風聞奏事,朕最討厭的就是你這種張嘴就胡言亂語的小人。”


    傅貞河這時才從摔飛出去中清醒過來,他趕緊爬起來跪地,伏身趴下。


    江毅轉臉看向百官大聲說道:“各位臣工,朕隻說一次,望各位記住。”


    眾人趕緊彎腰拱手,聆聽聖訓。


    江毅道:“我大漢朝的規矩是,隻有監察部才有權參劾任何一名官員。別的官員想參劾別人,必須通過監察部,否則視為誣陷。


    還有,各部和每一個人做好自己的事就行了,不要管別人、尤其是別的部的事,再有越權亂議者,斬。”


    眾人齊聲道:“遵旨。”


    江毅看著地上趴著發抖的傅貞河,說道:“傅貞河,朕本想殺了你,但還是決定給你活路,你是受以前的官場影響太深了,


    你這種說話做事不負責任的人,朕也不要了,你走吧,好好做一個百姓自食其力吧,朕的大漢朝官場不適合你。”


    傅貞河伏地哭求:“皇上,臣知錯了,臣知錯了……”


    江毅不再理他,一揮手,衝進來兩名禁衛,將傅貞河架起就往殿外走。


    這時,一名傳令兵跟一個侍從打招唿,侍從趕緊走下丹墀,走道他身邊,傳令兵在侍從耳邊說了幾句話,然後又遞來一封信件,隨後傳令兵離去,侍從卻急急走向江毅。


    江毅聽完侍從的低語,馬上接過他手中的信件拆開,皺了一下眉,冷笑了一下,將信放迴侍從手中,慢慢的走上丹墀,坐在龍椅上。


    緩聲道:“諸位臣工,凡我大漢子民,不分三六九等,百姓想做工就做工,想經商就經商,想種地就種地,種地就得納糧,經商就得繳稅,若無違法,不得阻攔。


    還有,以後大朝會每個月一次,小朝會十天一次,每次朝會自辰時開始,無須起這麽早。


    有什麽緊急政務報於丞相府就行了,三位丞相自可決斷。


    另外,既然薛丞相說國庫沒錢,朕的大漢皇家銀行有錢啊,你戶部可以去找張裕德借貸,到時還本付息就行了,別天天盯著朕手裏邊的銀子。


    朕手裏邊的銀子是朕自己的,朕還有其他用處。


    如果沒有其他事,就退朝吧,朕隻對軍務感興趣,政務的事你們跟丞相府談。


    三位丞相隨朕來禦書房,其他的都迴吧。”


    說罷,起身走下丹墀,向屏風後走去。


    禮部執事官高唱:“退朝,恭送皇上,禮!”


    眾人皆彎腰拱手禮。


    稍頃,百官散去,薛城元三人在侍從的帶領下走進了禦書房。


    江毅命三人坐下,將一封信件遞給了薛城元。


    薛城元讀著信,先是一驚。


    信是張大寶寫的,說草原三十萬大軍南下欲攻取朝天關,他手中除了一個新兵衛和千騎,已無兵可派了,請皇上速援。


    嚴從喻和封開看完後,問:“皇上,此次朝天關可有危險?”


    江毅道:“若是放在以前,可能有,現在不但城牆加厚加高了,而且駐防的是一個整編戰兵衛,又是跟草原兵打過幾次仗的了,暫時不是問題。


    我再派東路軍支援一個衛,中路軍支援一個衛。


    除此之外我決定帶驍騎衛過去,尋求戰機,徹底打痛他們。”


    嚴從喻道:“不可,你如今是我們的大漢天子,你不可輕易出征。”


    江毅哈哈一笑道:“他草原奧屯國大汗親率三十萬大軍欲攻破我朝天關,大漢天子禦駕親征痛擊來犯賊寇,不正是一段佳話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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