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海跟劉徹說了選誰。


    劉徹一路驕傲的往前走著,一邊跟工人們打招唿。


    工人們也是激動萬分,終於見到讓大家過上好日子的陛下和霍大人了,還有公主殿下太子殿下什麽的都在,至於丞相什麽的……沒太聽說過。


    聽旁邊的人歡唿,瘋狂的細數陛下的功績,風更心虛了。


    這麽厲害嗎,我不知道啊!


    低著頭的風,看到了一雙和自己一樣的鞋。


    一樣的橡膠底。


    區別是,對方那雙的皮,一看質感就超好,像是軍用牛皮器械的質感,比那個質感還好。


    而自己穿的是豬皮鞋。


    劉徹看向風,和善:“朕巡視紡織廠,就隨便選一個工人來問問就對了,不需要官員們安排,也不需要那種安排好的答案,我就想知道,工人們的工作,生活,安排的好不好,大漢的日子,好不好。”


    “好!”


    全場的人都在歡唿。


    就當事人,當事老板,當事官員三個人冷汗直流。


    風確定皇帝陛下在和自己說話。


    自己接話接什麽?不接會不會殺頭?


    風感覺自己的肩膀被拍了拍,又聽見皇帝說:“抬起頭來朕看看。”


    劉徹還心想,這小子還演的挺好,和路博德有一拚。


    風顫抖著抬起頭:“皇……皇……”


    劉徹滿意,演技頗好嘛。


    劉徹滿意的微笑:“蒸汽機你懂多少?說說蒸汽機最大的特點?”


    雞?風猶豫著:“好……能吃。”


    雞當然好,能吃的肉當然好得很,我這輩子就吃了一次!


    劉徹一聽:“好能吃?”


    蒸汽機是能吃,如果是外行,根本不懂蒸汽機咆哮著要吃多少煤炭。


    “行家啊。”


    “呐,這個就叫專業。”


    “司馬遷,記下來。”


    劉徹繼續問:“還有呢?”


    風仔細想著,真氣雞?為什麽要對雞生氣?


    想起裏長家裏的雞老是到處跳,到處叫,還容易傷人,上迴一隻雞把裏長的孫子琢了,香味飄了倆時辰呢。


    風:“真氣雞嘛,聲大,容易傷人,別看東西不大,力氣是真大!磕到可疼!能不真生氣嘛。”


    劉徹暗中給霍海比了個大拇指。


    選的好。


    “力氣大,聲音大,容易傷人,磕到它身上是挺疼的,總結的很好嘛,以你的學識和總結能力,當個研究員輕輕鬆鬆,為什麽加入工廠,而不是繼續做研究呢?”


    風疑惑,磕到它身上挺疼?不是它磕到我身上我疼嗎?


    什麽做鹽酒?加入工廠當然是為了賺錢啊,為了過好日子啊!為了能跟裏長一樣吃上雞肉!


    風:“為了吃雞。”


    一口趙國口音,劉徹能聽懂:“為了刺激?行,大漢的新一代,很有勇氣嘛!”


    “我聽你有趙國口音,和劉彭祖有點像,你是趙國人?”


    風點頭:“俺是,今天才到長安的。”


    不說還好,說一下,劉徹多聰明啊,瞬間就知道他前麵說的那些都是啥意思了。


    今天……剛來……長安的……


    劉徹迴頭瞪了霍海一眼。


    霍海小聲:“陛下,再選一個,選個年紀大的,靠譜。”


    劉徹跟風說:“剛來長安?那你來對地方了,好好幹,未來你會擁有最好的生活的。我再找其他人聊聊。”


    “這位老大爺,您出來下。”


    老根兒:“俺……”


    劉徹臉一黑。不用聽了,趙國人。包的。


    老天在提醒朕,趙國跟朕犯衝是吧?要不查查劉彭祖?!!


    這一次,劉徹自己挑選了一個人。


    “這位……夫人。”劉徹也不知道應該怎麽稱唿這個女工人。


    按理來說在外麵活躍的女人。


    如果是以夫稱,稱為夫人,但是眼下這位的丈夫恐怕並不在這兒。


    如果是學詩經以女士稱唿,那麽眼下這位看起來像農婦但實際上是女工人的人,似乎又看不出多有學識。


    如果以樂府的方式稱之為女郎,但眼下這位似乎又不太年輕。


    如果說是叫聲大姐阿姨,試問天下有誰有資格當劉徹的阿姨、大姐?


    如果稱唿為女流,但人家是正經工人,又不是豪俠,自然不是女流之輩。


    以前在外工作的女性,大多是女史女官,但工廠是私人性質的,多少也不太合適。


    至於紅粉紅袖紅花紅葉,更是無從談起了。


    似乎這個世界上缺少一個對於普通的沒多少學識但承擔著一個家庭重任的中年女性的尊稱。


    以前沒有遇到這個問題,是因為在外麵遇不上工作的女性。


    但是此時,這個工廠,大部分工人都是女的。


    這個工廠不大,要請百十來個男工,那是請不起的,一個男工人一個月三千大錢,一百個就是三十萬,一年就是三百六十萬。


    這一年沒有三百六十萬的盈利,就得虧。


    盈利要做到這個數,那毛利潤呢?扣除運費、損耗、研究、煤炭消耗,蒸汽機維護,土地使用的費用,工廠費用這些東西。


    毛利潤沒個一千萬哪有這麽多錢?


    老板自己不賺點?現在這市場蓬勃發展的大環境下,賺一倍以內你還做什麽生意,不嫌丟人?


    不得賺個三倍?


    那如果是這樣一算,毛利潤得奔著三千萬去了。


    三千萬毛利,出貨怎麽也得出一億吧。


    但事實上用男工人,用一百個,不可能創造的出一億的出貨量,哪怕是有蒸汽機也沒辦法。


    所以,得大規模邀請女工。


    而男工人,專門負責拉重物和維護機械運轉這些重體力活。


    所以,整個紡織廠全是女工。


    看著這麽多女工,劉徹也開始思考這個問題。


    霍海上前:“一般來說,已婚女子稱之為婦。”


    “左女右帚,以承擔起家務,來判斷一個人是否已經是一家之婦了。”


    劉徹:“可是如今大漢的女子也能工作,這個稱唿是不是就不太好了?”


    霍海:“我看有本書上說,商朝有個王叫做武丁,武丁的夫人姓好,又是大祭司,又是商朝大將軍,征戰四方,在書寫名字時,也是按照當時的規則,記錄為婦好,意思就是婦人婦女好的意思。”


    劉徹點了點頭:“沒想到這種也是能找到出處的。”


    霍海:“我們自然也可以用婦女婦人來形容已婚的成年女性,如果隻是要說明她們的職業,那就叫女工就好了。”


    “如果是具體到具體的事務,在工作中承擔什麽任務,那就叫什麽,和男性是一樣的。”


    劉徹點了點頭:“報紙上發一篇專刊,專門提一下這個事情,免得大量的女工人已經走上了工作一線,同為工人的其他人卻不知道應該怎麽稱唿她們。”


    劉徹是轉移話題,避開剛開始找到概率學bug的尷尬。


    不過有關商朝的事情,劉徹並不是那麽清楚。


    其實霍海今天這麽說,也是為了給司馬遷上眼藥水。


    司馬遷這家夥終究還是在從老實巴交的青年朝著政治家迅速進化。


    不過也對,這家夥要是老實,那周遊全國的時候早就客死他鄉了。


    他有的是手段和智計,隻是用不用而已。


    之前司馬遷在報紙上發了不少文章,全都是雅言寫的,都是曆史類文章。


    那有見識的朝臣還有熟讀雅言的人,就開始推崇司馬遷了。


    畢竟司馬遷寫的曆史,曆史準不準不知道,但文章還是非常漂亮的,甚至比春秋強得多,不服都不行。


    所以這家夥出名後,也開始動了花花心思。


    霍海這幾天看報紙,就看到了司馬遷寫的《殷本紀》。


    這家夥已經從第一卷發到第三卷了,看樣子是準備在報紙上把《史記》給連載完了。


    但是這殷本紀,讓霍海看出不少問題。


    首先,司馬遷尋訪全國,又擁有他爹家傳的那麽多史書,又看完了漢庭朝廷的史書,還跟著董仲舒他們學習,博覽了董仲舒的藏書。


    可以說,如果這個時代有誰對於曆史很熟悉,那司馬遷說第二,沒人敢說第一。


    甚至於,孔安國是怎麽編撰曆史的,司馬遷都一清二楚。


    但司馬遷都沒說過。


    這一次的殷本紀和前世的一不一樣霍海不知道,但霍海估計,肯定不一樣。


    因為同樣一個事情,為了達成不一樣的目的,一個政治家會有兩套完全相反的說辭。


    但其中有一段,讓霍海注意到了問題。


    司馬遷連載在報紙上的殷本紀,寫了這麽一個故事。


    說商王武丁,中年繼承他爹小乙的王位,然後武丁是個有抱負的人,就想要發展商國。


    但是苦於沒有大賢輔佐,於是就將治國丟給了塚宰,自己觀察國家的風氣。這個塚宰就是周的太宰,大漢的太常,後世的吏部尚書,也就是天官,九卿之首。


    說有一天,武丁做夢,夢到了一個聖人。於是他就開始尋找這個聖人。


    一天見到一個奴隸工人,名字和聖人一樣,於是就請他當宰相。


    之後,殷商大治。


    這個故事乍一聽沒毛病,但是你細品,這就是在夾帶私貨啊!


    你細品,這個局麵,和大漢如今多像。


    劉徹就想把丞相職務給撤銷了。


    而司馬遷這個時候提起商朝舊事,還不明白?


    什麽武丁三年不說話,觀察太宰治國。分明是武丁上位時神權,人事權,軍權各種權利都不在手中,武丁第一步就是把人事任命權拿了迴來。


    但司馬遷這麽春秋筆法一寫,就成了武丁好學,善用大臣了。


    這分明是在告訴今天的統治者,給大臣多分點權利,少說話。


    至於司馬遷是為了什麽而夾帶私貨,這不清楚,他什麽目的霍海也沒興趣知道,他就算想要當丞相,霍海都沒意見。


    隻要他有本事。


    但!


    這一段不隻是涉及了夾帶私貨,還涉及了改曆史!


    所謂夾帶私貨,就比如帝小乙的事情也許也能找到記錄,但是沒什麽需要用的素材,所以司馬遷就可以不寫在書裏。


    但武丁也學沒啥可以寫的,但因為這一段可以拿來夾帶私貨,所以就寫了。


    這種你就拿他沒辦法,因為這就是選擇性寫真相。


    你就算知道,你也沒法說他寫的是假的,這最多就是人品問題。


    但是!武丁這一段可是赤裸裸的假曆史!


    為什麽?


    因為禮記清楚明白的寫著,商人把神靈排在第一位,禮儀放在第二位,刑第一位而賞排在第二位。


    就是以春秋戰國時期,那麽混亂的局勢,天下古代曆史分別藏於各個諸侯國之中。


    孔子都搞清楚了其中的一些關鍵,而且非常篤定的說,商人把神靈排在第一位,禮儀排在第二位。把刑放在第一位,把賞放在第二位。


    這什麽意思?


    或許不仔細想,不太能明白,但仔細一想這句話的意思其實是。


    商人,把大祭司排在第一位,把國王排在第二位。把大理(廷尉)排在第一位,把丞相排在第二位。


    這樣讀,是不是就明白了?


    當然,也有可能是司馬遷不知道,司馬遷沒有商朝的史料,所以自己瞎寫。


    但,他可不是瞎寫,他有備而來啊!


    司馬遷周遊天下是去看各地的山水了?還是去做探店博主吃各地美食去了了?總不能是當91司馬先生去了吧?


    不是,司馬遷是去各國遊曆,看各地藏的史書去了。


    梁國此時,有個姓戴的人,是戰國時那個宋國的後裔,也是後世《小戴禮記》作者戴聖的爹,《大戴禮記》戴德的哥哥。


    按理說曆史上他隻是收集家學,並沒有機會編書,但是現在有了白紙,這人就開始編書了,目前《戴氏禮記》甚至朝堂不少人都知道,他司馬遷能不知道?


    別說此時了,幾年前司馬遷肯定就去老戴家看過了。


    因為以五經出名的人,司馬遷不可能不去拜訪的,別忘了他去遊學時,身份是董仲舒的弟子。


    換句話說,司馬遷肯定是看過商朝史料的人啊。


    那麽,司馬遷就應該明白,武丁之所以是殷商中興的雄主,是因為他把神權和王權集中在了一起,是因為他娶了婦好,利用這些舉措實現了權利的統一。


    而所謂的聖人的故事,也是體現武丁擁有了神權的故事。


    很明顯,寫這段曆史的時候,也是抱有目的性的,是商王室把神權抓在手中,從此國王變人皇的手段。


    沒想到後世複述這段曆史的人,也是個小能手,他也有目的性的改寫了這段曆史。


    把武丁匯聚神權的操作的代表性事件,改成了天人感應事件!


    這個事情梳理一下不就簡單了嗎。


    武丁是,娶了婦好,然後集合了神權在身上,為了展現自己的神權是真實的,於是搞出了天降聖人輔佐人皇的騷操作。


    而司馬遷,把婦好兩個字給擦掉了。


    這曆史,還是真曆史,無非就是少提了一個人。


    但意思一下就變成了,武丁做夢感應到了聖人,然後真的的到了聖人輔佐,然後成就了王朝霸業。


    這不就是天命說,天人感應嗎?


    但這還不是司馬遷的終極任務。


    按理說,司馬遷這麽做,似乎很符合董仲舒的思想,誰不知道司馬遷跟著董仲舒讀過春秋?他跟著他老師的思路走,豈不是很正常?


    但,這隻是表象。


    司馬遷為什麽要刪掉婦好?


    後世人在看到商人把鬼神排第一禮儀排第二,就會下意識的以為商人‘看中’鬼神而不講禮儀。


    卻忘了,所謂第一第二,是權力的第一第二。


    這個隱去婦好的過程,不就是三綱五常?


    所謂夫為妻綱,君為臣綱。


    如果有一位雄主,甚至一整個朝代,都是‘臣’在‘君’之上,女為主,男打輔助。這不就是……倒反天罡?


    最要命的是,這個倒反天罡的朝代,就是最看重神權的朝代,商朝。


    為什麽儒家思想中,要把鬼神和天命這種同樣是神秘學現代人根本分不清的東西,砍開成兩半?


    為什麽子不語怪力亂神,但天天說天命?


    其實就是打預防針,免得有人從商朝的例子中找他們的事兒。


    如果從反向來看,為什麽司馬遷要這樣做?


    不是說他有什麽政治目的。


    而是說,司馬遷為什麽要潛移默化的為改變人們的想法做準備?


    司馬遷,暗中成了穀梁學領袖了。


    這個事情,霍海沒什麽好說的。


    實際上,商朝壓根不是女在男之上,也不是女主外男主內,縮小到武丁一朝,也不是如此。


    這是個奴隸製的時代,沒有男女之分,是奴隸主壓迫奴隸的時代。


    隻是多了神權這麽個彎彎繞繞而已。


    再這麽仔細一看。


    事情明了。


    商朝,不就是上古版本種姓製度麽。


    神權婆羅門,統治者刹帝利,平民,奴隸。


    隻是,阿三沒有一個武丁,沒有扭轉局勢。


    阿三這邊依舊是婆羅門的女性可自由選擇是不是降級兼容刹帝利。


    而武丁在位的時候,把製度變成了刹帝利強行兼容女婆羅門,最終依靠血緣的威力,二權合一,侵吞立刻婆羅門,最終成為了人皇。


    要知道在解決神權問題後,武丁時期大商南征北戰步入了鼎盛時期。


    反推一下就是,神權問題解決之前,大商和阿三一樣,誰都打不過。


    解決這個問題的含金量,可想而知。


    實際上,全球從南到北從東到西,所有文明都斷了傳承,唯獨華夏還在,出力第一大的就是秦始皇的思想上(度量衡)大一統,第二大是漢武帝的操作係統(國策)大一統,排第三就應該是武丁的人神大一統。


    別的國家都沒做到這一點,所以那麽多璀璨的國家,最終湮滅在了曆史之中。


    所以,司馬遷看起來再給武丁抬轎子,隱藏了商王才是臣,大祭司是真神的曆史,隱去了武丁是給老婆打輔助的曆史。


    看起來是給武丁寫的更好了。


    實際上卻是把武丁最大的功績給抹殺了。


    如果隻考慮華夏民族的最終形成,隻考慮功不考慮過,武丁應該是坐三望一的。以至於再造華夏朱元璋,二度締造中華帝國的李世民,都要在他之下。


    不過……司馬遷不是故意的,他就是不知道,所以不懂這事兒的含金量,以為自己隻是隨便改了點小事兒。


    所以,霍海也沒想著暴力去糾正。


    但是霍海要讓司馬遷知道,天下間不是隻有你知道商朝的曆史,知道的人多了去了。


    曆史是曆史,政治是政治。


    這是個警告。


    司馬遷常年搞什麽選擇性記載,這是司馬家寫曆史的老毛病了。


    但是他偶爾也會越界那麽一點點,為了某些強烈的政治目的。


    他這一套,被後來的姓司馬的看出來後,後麵那個司馬可就不講究了,開卷就開編。


    不過話說迴來,司馬光一整個偽裝成忠臣,說皇帝愛聽的話得超級忠臣,實際上卻是一個為了維護士大夫利益,不要臉皮,胡說八道的典範。


    他那一套反對說辭,和後來美麗國黨爭時那些人為了反對而反對的嘴臉一模一樣。美其名曰我為你好。實際上背地裏幹的都是下賤的事情、齷齪的勾當。


    敢於暴露自己目的的人,也就是敢於承擔後果的人。


    司馬遷知道,總有一天真實曆史會被挖掘出來,到時候自己就要挨罵了。


    反正一切由後人評說吧。


    而司馬光知道,總有一天真實曆史會被挖掘出來的。哎!所以我先埋伏他一手,躲起來,多繞兩個彎兒,免得被人看出來是我在背後下黑手了。


    這裏麵的區別就在於,司馬遷和司馬光都懂,懂得人有千樣,未來有人罵他就有人誇他,司馬遷覺得自己汙點小,瑕不掩瑜,很自信。


    而司馬光選擇了立牌坊,讓更多人不知道他幹的事兒。免得背負罵名。


    這就是既要又要,典型的想要當資本家但怕挨罵,所以成了更可惡的買辦。


    所以,雖然司馬遷的道德水平比起戰國時期齊國的太史家差了很遠。


    但和司馬光等後人比比,司馬遷又是道德楷模了。


    所以霍海並沒有挑明,隻是提一下婦好,給他上點眼藥水。換成是司馬光那種做法,霍海馬上就要拔刀把他砍了。


    反正現在已經封侯了,可以抵罪一次。


    事實上,司馬遷轉頭就得知了霍海說出了婦好的事情。


    內心就開始煎熬了起來。


    司馬遷畢竟還是個小年輕。


    再怎麽聰明,也不一定會變成奸猾。


    司馬遷麵對的不是霍海的拷打,而是良心的拷打,這就更煎熬了。


    司馬遷來來迴迴的在屋裏焦急的踱步。


    司馬遷的老婆柳倩娘走了過來:“我聽人說這一波寒潮來臨,就要開始供暖了。”


    “看科學報上說,有個叫做固的人有能力根據天氣表象和四周其他地方的天氣,來推測未來的天氣了?這人說三天內,第一波寒潮就要降臨了。”


    “說我們這裏的溫度要從白天最高的二十六度,暴跌到九度。”


    “你說是不是真的啊?”


    司馬遷此時想著事情呢,想的是婦好是不是真的。


    “當然是真的。”


    柳倩娘看著外麵:“啊!現在的人都這麽厲害了,連天氣都都算的出來了,那不成了袁守城了嗎?”


    袁守城?


    司馬遷想起來了,那是霍海寫的《西遊記》裏,算命坑龍王的人。


    袁守城,捕魚。


    龍王為了不損失水族,於是改了下雨的點數。


    然後被斬了,皇帝都沒攔住。


    司馬遷抬起頭,閉著眼睛。


    天要亡我?


    自己預計的史書,到目前為止,才發了三篇。


    隻是剛剛展現了一點點的抱負。


    就被人摁在了龍頭鍘上?


    正閉著眼睛呢,司馬遷感覺自己背上貼上了柔軟的東西。


    是棉花。


    柳倩娘一邊比劃一邊說著:“年初你跟著去打仗啊,棉衣都壞掉了。”


    “之前元狩五年秋冬服裝發布會時,我看到這棉袍適合你,給你買了一件。”


    “來穿穿看要不要改。”


    司馬遷伸出左手,穿進了棉服的大袖子裏。


    這棉服不是現在流行的工作棉服,而是以前衣服樣式的同款,這大衣袖子,裏麵裝個人都沒人知道。


    但雙手揣在一起的時候,在袖子裏幹什麽,也沒人知道。


    司馬遷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咬了咬牙。


    穀梁學背後是很大一波讀書人,有了這些人的支持,自己才能施展抱負。


    否則,自己又憑什麽站在曆史的舞台上。


    司馬遷不甘心隻是寫曆史,司馬遷也要成為曆史中的一員。


    那叫一個初聽不識曲中意,再聽已是曲中人。


    之前司馬遷不是沒想過走其他路,但是霍海不願意拋出好處。


    之前去北麵做戰地記者,看起來很危險,但就因為危險,也為自己積累了巨大的資本,讓自己成了耳熟能詳的記者。


    如今又是一次冒險,是很危險,但是收益同樣很大。


    司馬遷扣上了棉服的扣子。


    柳倩娘看著穿上棉服的司馬遷:“這棉服穿起來倒是合身,但是沒那麽好看,不如細袖子來的幹練。”


    司馬遷睜開眼睛:“不,就是這大袖子才好。”


    “如果穿上勞動衣,加上我這黑臉,那不成了搬運工了麽。”


    “我是士大夫。”


    “如此甚好,甚好。”


    其實司馬遷遠說不上士大夫。


    現在還沒那麽多人來貼這個詞匯,需要占據朝堂高位,擁有巨大的話語權,擁有很大的名聲,名望,一舉一動能代表民意,然後才能真正的擁有權力,擁有立法權,這才是士大夫。


    司馬遷目前名聲很大,但其他方麵都差很多。


    但如果成為穀梁學領袖,那就不同了。


    那就全都有了。


    自己才二十多歲,未來必然一飛衝天,成為宰相。


    是真正的宰相,不是李蔡那種傀儡。


    司馬遷賭了,要和霍海鬥一鬥。


    新聞麽,和史書一樣,隻要我夠聰明,我想怎麽寫就怎麽寫。怎麽對我有利我就怎麽寫。


    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


    我司馬遷來人間一趟,不是為了當三流貨色。


    ……


    霍海看了新一期的報紙,沉思了起來。


    司馬遷這家夥,是一點都沒有收斂,還變嚴重了。


    司馬遷這一次寫起了周朝的曆史。


    聊的就是管蔡之亂,借霍海封侯這個熱點,司馬遷寫了一篇霍家的曆史,然後說明霍家其實是周王室嫡係,姬姓霍氏。


    也是當年管蔡之亂三監之亂的親曆人。


    然後,司馬遷詳細的概述了天命所歸的概念,進而提出了君為臣綱,夫為妻綱,父為子綱。


    按道理,思想一直存在,但是被說出來是很靠後的事情了。


    但是聰明人早就知道這些手段,隻是用不用得上的問題。


    現在用上了。


    司馬遷認為,霍叔處就是違反了天命,忤逆了三綱五常,所以才會受了禍害。


    但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如今霍去病霍海的成功,就是印證。


    當初周王室沒有像處理管蔡一樣處理霍家,也許為的不是霍伯,為的就是留下霍家的種子,長出霍海霍去病這樣的芽。


    天命早就注定了一切。


    這看起來是在吹霍海霍去病,但其心可誅啊。


    因為霍海是不可能跳起來反對的,因為這些東西就是劉徹愛看的。


    有人吹鼓皇帝是天命,其他人必須聽從天命,否則死路一條。


    這種文章當然是要鼓勵的。


    不鼓勵不行。


    那霍海怎麽跳起來反對?


    霍海現在站出來說,其實‘曆史具有偶然性和必然性,是曆史造就了英雄不是英雄造就了曆史’?


    雖然說出來聽起來還挺謙虛的,但那也等於是否定了皇帝的天命性。


    所以,借著這個事情提出三綱,就是司馬遷故意在挑釁。


    這種無解的試題拿出來,就是用來宣戰的。


    你有能耐你反駁啊。


    霍海真不想反駁。


    霍海也信天命,霍海為什麽要反駁?


    霍海隻是不信天命和三綱五常之間有關係。


    三綱五常難道不是你胡說八道的嗎,和天命有什麽關係?


    此時,一名官員進入了霍海的庭院。


    霍海抬頭看了看他:“你跟項緒說你有辦法讓鐵路警察製度變得更完善?”


    來人點頭:“是的霍大人。”


    霍海捏著下巴:“那你把方法告訴研究院的人,讓他們試驗一下。”


    來人笑著:“霍大人,其實下官今天來是有公幹的。”


    “在下是繡衣使者,這次過來一是要給霍大人送一份資料,第二就是陛下讓霍大人安排下官去鐵道方麵工作。”


    霍海恍然大悟。


    難怪呢。


    實際上就是劉徹想要往鐵道安插探子,但是為了不讓其他人注意到,所以就讓他跟霍海明牌,讓霍海安排他進去。


    不過,送來一份資料?什麽資料?


    霍海接了過來。


    這人拱手:“那天陛下遇到兩個趙國逃荒來長安的工人,覺得趙國國內可能日子過得不太好,就讓下官去調查。”


    “這是調查結果,陛下想讓大人看一看。”


    “我看看?”霍海疑惑,這個趙國能有什麽事兒,為什麽要我看?


    看了一下,霍海恍然大悟。


    劉彭祖這個趙王,因為最近兩年有錢了,所以開始往後世資本家那一套開始轉變了。


    不過這和錢沒關係,就算沒錢,他也是會變成王八蛋的,畢竟他手裏有比錢更厲害的權。


    陛下可能是覺得這人幹的事兒影響太壞了,想要霍海出出主意。


    但是看著看著,霍海沉聲:“終於找到你了!”


    那個壞了太子劉據性命,導致曹夏侯兩家覆滅,導致衛霍兩家失去權柄的巫蠱之案始作俑者。


    原來你叫江齊!


    幸好霍海看短視頻沒記住那人的名字。不知道那人叫江充。


    否則現在看到江齊,霍海還可能要錯漏過他。


    就是因為不知道名字,這一下霍海就看出了江齊的本質。


    誰說我不信天命?


    咱華夏兒女,都是選擇性信的。


    左眼跳財,右眼跳是麵神經根受壓迫或炎症侵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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