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套完全由人類自主開發的鎧甲,從初始藍圖建立,到最後的工藝成型,共計37次失敗,期間消耗掉千人性命,又不知有多少人被迫參與實驗。


    “這套鎧甲是摧殘著人類肉體和精神的傑作,是人類科技進步的偉大裏程碑。”明治睦仁坐於鎧甲中心,高昂說著。


    小圖多看著鎧甲變大,眼神裏透露出興奮,在他的腦袋中,鎧甲便等同於食物變多。


    “讓你知道什麽是脫離現實的力量!”


    明治睦仁操控著鎧甲舉起手臂,他的八顆眼球脫落,飛到鎧甲的臂膀、胸膛的深坑中,鎧甲發出光芒,鋼鐵宛如人類肉體一般,膨脹一倍不止,頂破天花板,膨脹約二十米之高。


    即便如此,鎧甲仍然沒有從地麵中出現,戰場仍舊保持在地下。


    “嗥!”


    小圖多發出淒厲的吼叫,他在原地跳動起來,眼前的這個鎧甲足以充當他半年的食物,對食物的欲望讓他不能克製自己的野性,隻聽得“砰”的一聲,他朝著鎧甲腿部撞去,速度之快,讓其身影衝破空氣,自身燃起火焰。


    “鏘!”


    金黃身影闖到鎧甲之上,好像兩塊精鋼撞擊在一起,小圖多“咚”的一下,身體反彈兩圈,滾迴地上,他站起身,眼神更加狂熱,這塊食物給了他足夠的搏殺欲。


    “唰!”


    快如閃電的身影又一次無畏撞擊上,小圖多這次蓄滿了力,腰腹往上全都陷入鋼鐵之中,鋒利的牙齒狠狠地咬在鋼鐵巨獸身上,發出“啷啷”聲響,這份食物吃的有些硌牙,他從手中拿出一顆眼球,一顆原本鑲嵌在腿窩處的眼球,當做調料一並吞了下去。


    明治睦仁坐在駕駛室中,嘴中“呲哈呲哈”的發出痛疼的慘叫,他故意犧牲掉一顆眼球,就是為了牽製住小圖多,而後為自己的蓄力做打算。


    “鏘鏘...哢哢哢......”


    機械不斷撞擊、融合,鋼鐵巨獸後背處不知何時出現八根機械手臂,手臂打碎泥土,聚集到一起,變成一門駭然火炮。


    其餘位置上,眼球“唰唰”睜開,對準好小圖多後背心口,熾熱的高溫“蹭蹭”燃起,


    明治睦仁打開駕駛艙,他的嘴角咧出一個駭人表情,八顆血色窟窿聚到一起,鮮血好似細絲凝於其中,變成一個血柱。


    “沒有腦子的畜生,去死吧!”他說。


    “嗡嗡嗡...轟!”


    聲音沉悶,灌著殺機,小圖多迴神去看,卻見三道足以湮滅萬物生靈的激光全部蓄勢待發,他的野性感知到危險,想要躲避,但......


    為時已晚。


    光柱發射,對準了小圖多的麵門,同時,明治睦仁嗚嗚咽咽的喊著,“狗雜種,去死吧!”


    “砰!”


    三道光束激射而出。


    “哐啷...鐺鐺鐺......砰!”


    鐵皮巨人顫抖起來,整個炮台像是承受不住攻擊的後作用,竟瞬間散架,自毀。原本對準小圖多的毀滅性的三道光束全部打散,衝破地麵,射穿地層,就是沒有一道打在小圖多的身上。


    “吼!”


    小圖多長嘯一聲,身軀在散落的鐵皮中不斷躲避、跳動,兩個唿吸的功夫,就來到明治睦仁身前,一把將其拽出。


    “怎麽迴事?我的鎧甲,我的巨人,為什麽會散架?”


    “零件,到底是誰?鬆動了鎧甲零件?該死的臭蟲!該死的畜生!到底是誰?”


    “我不該這麽死去!至少,我需要知道...數據......”


    “吧唧,吧唧......”


    在不甘和崩潰的情緒中,明治睦仁被小圖多一口口的吃掉。


    吃人無數的他,從來都沒想過自己有一天會被別人吃掉,更沒想到,在被吃的時刻,他居然一點反抗的心思都沒有,他心裏隻剩下對鎧甲散體的不解和執著。


    這套自動破損、散架的鎧甲,是小圖多潛入“瓦希諾”時,搞過破壞的鎧甲,恰是因為他對一些細小零件動過手腳,也在當前成為他結的“果”。在冥冥之中,自救成功。


    進食的聲音暫緩下來,小圖多吃掉明治睦仁的大半個身子,大半張臉,最終身體癱軟,從鎧甲上摔下。


    他在地上,蜷縮著、哀嚎著,瘋狂的能量仍然沒有化解。


    “嗚嗚嗚...”


    不知為何,他哭了,哭聲響徹整個地下。


    “別哭,孩子。媽來了。”


    虛弱的聲音隨著哭泣尾聲,緩緩到來。溫暖的身軀將小圖多抱住,她的手輕輕搓著小圖多臉上的血液,想看清楚孩子的麵容,一股細柔的能量慢慢融入他的體內。


    “好孩子,媽來了,媽來了。不哭,不哭。”


    小圖多的哭泣聲竟真的慢慢停止,他的思緒進入到一個盲人的世界,這個世界沒有顏色,甚至連黑的定義都沒有,就像是一個人想象著用手肘的部分看風景一樣。


    在這個世界裏,隻有一個柔和的聲音和全身心放鬆的精神。


    “你多大了?”


    “不告訴你,嘿嘿,我十八嘞。”


    “十八啊,真是個好年紀。昨天吃的什麽還記得嗎?”


    “吃的麵包。”


    “要多吃蔬菜,吃些肉,你看你瘦的,要健康長大。”


    “我在吃,在公司,每天都有好吃的。”


    “那就好,那就好。你叫什麽名字?能告訴我嘛?”


    “我?嘿,我不告訴你,除非你先告訴我,你的名字!算了,還是告訴你吧,我叫小圖多!”


    “小圖多...小圖多,真是個好名字,隻是你長大了,可不能在用‘小’這個字了。”


    “你這人怎麽還亂改別人名字呢?那你說!我該叫什麽?”


    “嗯...就叫李圖多吧......”


    “......”


    在那個奇異的世界內,小圖多和那個聲音一直簡單的聊著,甚至有的話都像是廢話,有的話都是重複的,但小圖多一點也不覺得煩躁,那聲音讓他心緒安寧,整個人舒適放鬆。


    不知過了多久,那聲音越來越虛弱,小圖多越來越精神。


    他問:“你怎麽不說話了?”


    那聲音沒有迴應,世界一點點亮起來,色彩開始豐富,最終構建出一片汪洋,太陽正在緩緩而下,一個男性身影從太陽中走來,小圖多認識哪個身影,是他的父親——李成竹。


    “爸爸!你來接我了嘛?”


    李成竹站在不遠處,搖了搖頭。


    “你怎麽不說話啊,爸?我保護了媽媽,我救迴來媽媽了,她還給我...還給我......”


    “取了個名字叫...叫......”


    “叫李圖多...媽!”


    李圖多腦袋猛地反應過來,那個溫柔的聲音,正是他的母親。


    李成竹站在遠處,仍然沒有前進,隻是他已經淚水於眼眶打轉,父子之間好像有一扇透明牆壁隔離著,讓兩人不能接近。


    “要好好吃飯,不挑食。要鍛煉身體,不要生病。要聽恩人的話,不惹麻煩......”霍善倩的聲音響在身旁,但卻滄桑、虛弱很多。


    李圖多想要轉身,卻發現自己不能控製自己。


    “媽媽很開心能見到長大的你,很開心媽媽不是沒用的媽媽。”


    “我的兒啊,爸爸媽媽,永遠愛著你。”


    一個身穿布衣的女人從小圖多身後走出,她穿過那個透明玻璃,牽著李成竹的手,兩人背對著李圖多,緩步走向落日,走入燒紅的火雲。


    “爸!媽!”


    李圖多從那個虛擬的世界中猛然驚醒,他感覺自己的身子躺在一個人的身上,感受著頭上留有餘溫的手,仰頭看去,隻見一個麵容蒼老,但神情祥和的老婦人,看她嘴角掛著幸福的笑容,看她眼角掛著的兩行熱淚......


    “媽!”


    ............


    沒有任何一個母親,會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孩子死在自己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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