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怎的,陳浩看著眼前這個被自己辜負了的女子,突然像是想到什麽,對著她開口說道:“對了,當日你受先皇賜婚,嫁入這定北王府,可是我卻直接是對你百般阻攔,甚至還在這王府之外,對你百般羞辱,讓你在神都百姓麵前顏麵掃地,那件事,是陳浩當年對不起你,今天在這裏,陳浩要與你賠個不是,當然,如果你心中有什麽怨恨的話,浩就站在這裏,要打要罰,你隨意,隻要能夠減輕你當初的痛苦,浩絕無半點怨言。”


    看著眼前這個男子如此認真的樣子,女子知道,和當年的他比起來,如今的他,已經成熟了太多。


    甚至和幾年前比起來,就宛如是徹底變了一個人一樣。


    於是,女子先是略微愣了一下,不過很快,她便是微笑的搖了搖頭,連續歎了幾聲氣之後,才是開口道:“不必了,我承認,當年在定北王府外,你說的那些羞辱性的語言,我確實很生氣,也恨你,可是後來呢,你音信全無的那段日子裏,我也在這定北王府內生活了數年,在這些年裏,我或多或少都從下人和丫鬟的口中,得知了一些你的事情,我這才發現,你比我想象當中要強大的很多。”


    聽到女子這麽說,陳浩倒是苦笑一聲,道:“怎麽?在你想象中,我是一個什麽樣的人?是神都一霸?又或者百姓口中的花花公子,無良小少爺。”


    見陳浩如此說自己,倒是讓女子有些震驚,因為陳浩口中說的這些稱唿,她自然也是聽其他人談起過,可是今天,當這些十分貶義的稱唿,從正主口中說出來的時候,一時間,女子的表情也是有些尷尬。


    看到她這副表情,陳浩倒也沒有表現出什麽太大的變化,隻是笑了笑,繼續說道:“說實話吧,當年我和他們幾位公子哥並稱為神都四大太保,你別看這個稱唿表麵上聽得這麽高大上,但是如果說的難聽一些,就是在說我們是地頭蛇,是惡棍,可是呢,我當時還挺享受這個稱唿的,因為這樣,至少在很多人眼中,我是屬於那種特別強橫的人,而那樣的話,我就可以掩飾自己內心當中的脆弱。”


    “是呀!人們隻知道定北王府的少爺蠻不講理,成日裏遊手好閑、無所事事,但是他們不知道的是,他這樣做,隻不過是為了掩飾那個最真實的自己,其實…”


    說到這,女子停了下來,目光也是看向了站在一旁的陳浩。


    見女子停口,陳浩也是深深地歎了一口氣:“其實,這位定北王府的大少爺並沒有他們想象中的那麽強勢,換句話說,他以這樣的外表示人,無非不就是想將那個擔驚受怕的最真實的自己偽裝起來,他不想讓別人知道,他堂堂定北王府大公子,是一個膽小鬼。”


    看到陳浩直麵那個最真實的自己,女子點了點頭,道:“看來,你真的成長了不少,換句話說,現在的你,是當之無愧的定北王。”


    是啊,這麽多年的在外闖蕩,陳浩經曆了太多太多,他早已經不再是當年那個懵懂無知的少年,如今的他,可以說是,真真正正做到了什麽叫做頂天立地。


    隻要通過自己的努力一步步地變強,最終才能通過自己的雙手去保護自己身邊的人,去保護自己想要守護住的一些東西。


    看著信心十足的陳浩,女子衝他一笑,道:“好了,定北王,你該走了,隻不過,你這一走,注定是沒有迴頭路,這一步,或許在普通人眼裏隻是小小的一步,可是對你而言,這是極具危險的一條道路,伴君如伴虎,你長大了,那位陛下也不再是當年的皇長子,從今天起,你們的關係注定隻能是君臣,甚至還是一種相互製約的關係。”


    陳浩點了點頭,最後再看了一眼,這個自己生活了十八年的定北王府,最後,再看了一眼這裏的一草一木。


    直到將這王府每一寸土地都看進眼裏,陳浩這才滿意的點了點頭,道:“是呀,就像你說的那樣,我該走了,從我踏出這定北王府的時候開始,過往的一切都該被拋之腦後,我不再是定北王世子,他也不再是皇長子;而我,也隻不過是從一局棋盤當中又走進了另外的一盤棋局當中,從現在開始,我和他的君臣博弈,剛剛開始。”


    說罷,陳浩轉身便打算離去,此時的他,早已沒有了任何的牽掛。


    看到陳浩準備離開,那位女子像是想到了什麽似的,鼓起勇氣對著陳浩那偉岸的背影喊道:“陳浩,我問你最後一句,從我們認識第一眼到現在,你心裏對我,可曾有過半點兒女之情。”


    聽到女子這一問,陳浩停下身來,可是並沒有迴頭,但是他也沒有半點思索,直截了當的迴道:“沒有,從來沒有,從我們認識到現在,在我的心裏,一直把你當做是我的親人,把你當做是我的親妹妹。”


    聽到陳浩的迴話之後,女子並沒有任何的表情微動。因為在她的心裏,盡管有過很大的期盼,但是她卻也是明白,他會說出什麽樣的話來。


    “果然,我知道,走吧走吧!”女子如此說道。


    這一次,陳浩沒有停步,而是徑直的邁著步子,走出了這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的定北王府,沒有半分流念。


    而如今的他,即將奔赴新的目的地,那個定北王府世代守護的地方。


    大華邊境。


    在邦外各國的眼中,定北王府就是大華國的半邊天,而那位定北王府的定北王,則是他們心中的戰神。


    戰無不勝的常勝將軍。


    龍騰廣場內,


    幾天前,這裏還是喜氣洋洋的訂婚現場,但是現在,這裏早就築起了一座金色的高台。


    而與此同時,滿朝文武,皆列於左右兩側。


    金台之上,那位高高在上的大華國皇帝陛下,褚天澤早早的就站在了那裏。


    那負手而立,一直在等待著些什麽。


    而他等待的那個人,就是今天這金台之上的主角。


    陳浩,今天在這金台之上,他將正式接過這定北王府,成為大華國的頂梁柱,那唯一的定北王。


    可是,此時這位皇帝陛下的心中,可謂是十分的沉重。


    因為他清楚,今天過後,他褚天澤和陳浩,將不再僅僅隻是好兄弟,甚至,兄弟之情會漸漸地淡去,因為從今天起,他是君,陳浩是臣。


    君臣之別,當這層關係正式出現,也就意味著,他與他,在無形之中,一起走進了這盤棋局當中。


    君臣博弈,相互提防。


    為君之道,為臣之道。


    上一代帝君駕崩之前,曾經將他這位皇太子叫在了床前,對他褚天澤說道:


    “孩子,父君知道,你和那位定北王府大少爺十分巧妙,但是為父要告訴,當你繼承大統坐上皇位的那一刻開始,你就不能把他再當做朋友,而是把它當成你的敵人,就像你,從生下來那一刻就注定是帝王,而他,自降生的那一刻起,就是定北王府的接班人,你是君,他是臣,自古君臣有別,你要清楚,你肩上背負的已經不僅僅是一個人的性命,還有我大華國的萬千子民,還有我褚氏皇族。”


    父君的這樣一番話,著實是把褚天澤給說蒙了,他很是不解地反問道:“父君,為什麽,浩哥是我的好兄弟,我怎麽能把兄弟當做敵人呢?”


    但是老帝君卻是搖了搖頭,很顯然,在他的眼裏,褚天澤的這些話,未免顯的太過於幼稚了,於是,他也是繼續說道:“你現在還小,等你再長大一些,或許就會明白父親今天和你說的這些話。”


    “可是父君,我不明白,我不明白您為什麽會有這樣的想法,如果君臣都不能同心,那麽何談治理國家?”這位太子依舊是質疑地問著。


    但是老帝君已經是走到了生命的盡頭,他看著自己的孩子,看著這個國家未來的主人,最後語重心長地說了一句:“因為,在我還是皇太子的時候,和他也是兄弟。”


    話落,這位老帝君的一生終於走完了,他在結束自己輝煌的一生之後,也將自己的人生畫上一個句號。


    與此同時,褚天澤正式繼位,大華國新任帝君,玄武大帝繼承大統。


    迴憶著過去的點點滴,褚天澤慢慢地睜開了眼睛,他看著不遠處若隱若現的身影,心裏明白,他來了。


    身為帝王,他明白,今日過後,他們的關係會發生很大的變化。


    就像當年自己的父君與前代定北王一樣,從今往後,他們之間唯一的聯係,僅僅隻是君臣。


    不知道為什麽,今天的時間過得格外的快。


    前一秒,看他的身影還隻是螞蟻大小,可是現在,他便已經站在了自己的麵前。


    看著這位當今天子陛下,陳浩第一次和他行禮:“臣定北王府陳浩,見過吾皇,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說罷陳浩單膝跪於地上。


    然後又道:“臣有甲胄在身,還請陛下恕臣不敬之罪。”


    褚天澤剛想開口對著這個跪在自己麵前的小將軍說一句,浩哥沒必要這樣。


    但是這個想法隻存在於他的腦海裏一瞬,他便說道:“無妨,將軍平身。”


    是呀,那兩個字很簡單,可是從今往後,他作為一代帝君,已經是不能再叫出口了。


    陳浩也是站起身來,他看著褚天澤,並沒有多說什麽。


    他明白,對方也明白,他們一個是君,一個是臣,自古自古君臣有別,從古到今,有哪一個君主沒有提防過臣子,又有哪一個臣子沒有在君主麵前掩飾過自己。


    不經意間,他們中間,多出了一道屏障,一道名為虛偽的屏障。


    很快,禮官獻禮詞。


    舞樂過後,褚天澤捧著這厚重的定北王府帥印,將它親手放在了陳浩的手上。


    道:“將軍,從今日起,這大華國的安危,就全將在將軍的手上,寡人相信,隻要有將軍在,定能保我華國不受外敵侵擾,國家安定,百姓安康。”


    “臣陳浩定肝腦塗地,不負皇恩!”


    說罷,陳浩跪於地上,道:“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黃昏落下,當紅色的光輝落在這君臣二人的臉上,他們互相都知道,他們都變了,或許變得不是人,但是,是真的變了。


    第二日,皇城外,大華國帝君褚天澤親自設宴,為定北王陳浩送行。


    酒過三巡,陳浩上馬別過。


    朝著他的目的地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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