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禎徹查了吏部尚書嚴崧這些年來所做的一切,果然發現了暗地裏私相授受,勾結上下的證據。


    大理寺卿周閆同樣如此,反倒是刑部調查一整日,除了政務上有些許疏忽遺漏,並未查出嚴重的地方。


    救治完的第二天晌午,唐寅崢被痛醒,發現自己雙腿不能動後,情緒失控的怒吼著。


    在憤怒中又得知兩大好友紛紛遇難,既震驚又不敢置信,聽說了全部事情的來龍去脈,整個人就像是瘋了一樣,又笑又怒的。


    調查的結果遞交上,皇帝大怒,直接革了兩人的官,受牽扯的其他人也難逃,一並關入牢獄中,一輩子在大牢度過餘生,兩家抄府充公,家丁女眷發配到邊遠地區。


    兩大官吏至此沒落。


    城中關於侯門案的流言四起,這次再難鎮壓,皇帝最終也選擇了放任不管。


    朝堂百官人心惶惶,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個個收斂聲勢,不敢輕舉妄動。


    這日,林禎有事傳喚二人。


    關起門來心照不宣,淡定的飲茶。


    陸禾筠率先開口,\"少卿大人,明天我們便出發前往並州了,去一趟估計兩個多月。\"


    林禎微抿一口茶,沒細問具體原由,\"嗯,此去小心。\"


    說完,瞥一眼她旁邊的蕭懷悰。


    此招雖險且殘忍,但總的來說是成功的。


    如今天下人都開始懷疑侯門案的真假性,若流言強盛,皇帝可能也會迫於無奈的重審。


    她察覺到,又說著:\"唐寅崢眼下已經醒了,他極有可能會懷疑到我們頭上。\"


    \"還不知道會采取什麽報複行為,這段日子還望少卿大人多加小心。\"


    話至此一停頓,直言相告,\"他私養了一批死士,身手了得,慣用伎倆就是暗算與監視。\"


    \"這次定是惹急了,總之要事事留心。\"


    林禎輕頷首,\"他如今身受重傷,雙腿殘廢,陛下體恤同情,暫時停了他的官,留在家中休養。\"


    \"周閆和嚴崧被關押在大理寺的牢獄中,一切都塵埃落定了。\"


    蕭懷悰默默喝茶一聲不吭,眸光微轉動,若有所思。


    談了有一會,林禎讓她先行出去,茶室就剩下兩人。


    在靜默須臾後,蕭懷悰放下茶杯,語氣冷淡:\"想說什麽。\"


    林禎思考許久,料想到他能肆無忌憚的這麽做,很可能是被蒙在鼓裏,最終無奈的全盤托出,將她一人跪求皇帝的結果告訴他。


    \"時間限製在年末,失敗後就罷官免職。\"


    \"她賭上了自己的全部。\"


    蕭懷悰心頭一顫,垂眸不語,神情看不出喜怒。


    林禎輕歎,\"她在請命前用免死金牌保全所有人,包括你在內。\"


    \"在滿朝文武和陛下麵前承認你對她的重要性,是她的至生愛人。\"


    \"因此陛下在失敗的後果中特意加了一條。\"林禎沒有猶豫的直言:\"她若查不出,不僅革職,日後還要接受陛下的所有旨意,嫁人相夫教子,一輩子不得著手朝政之事。\"


    \"我猜她沒有告訴你,否則依現在的情況,你不會這般鋌而走險。\"


    \"我告訴你這些,不是讓你對此愧疚自責,是想讓你多為她考慮一點。\"


    \"又或者是你們兩個都能一同商量,誰都不要單獨行動。\"


    蕭懷悰稍垂頭,掩飾著眼裏的異樣,不知該如何迴話。


    林禎站起身,\"你們還有大半年的時間,接下來走的每一步都必須慎重。\"


    \"京城這邊,我會為你們把守,剩下的需要你們自己去努力追查。\"


    \"路已經開好,該如何走,得靠你們。\"


    他深受感觸,起身行了個禮,而後退下。


    門外的陸禾筠等著沒離開,出來時一眼就覺察出他的臉色不對勁。


    \"怎麽了?少卿大人數落你了?\"


    蕭懷悰迅速整理心緒,揚唇一笑,\"沒有,誇我幹得好。\"


    他不知道自己強顏歡笑的時候最明顯了,撒謊的話一聽就知。


    陸禾筠沒再問,\"好,那你先迴去收拾東西。\"


    \"我得去跟林霽他們說道說道。\"


    說完,拍了一下他的肩,溫柔一笑,\"別想那麽多。\"


    言罷轉身離開。


    蕭懷悰望著她離去的背影,酸澀不斷翻湧,悔恨侵占身心。


    滿腦子都是那句話:她賭上了全部。


    若不是從林禎口中得知,她估計會一直爛在肚子裏。


    之前就是為了保護,怎麽都不願承認,哪怕是自己動了殺心,她也未透露隻言片語。


    蕭懷悰胸腔壓抑得喘不過氣,深唿吸了一下,目送著她離開視線。


    自己虧欠得越來越多了……


    陸禾筠來到街上,找到二人所在的客棧,關門密談。


    說到一半時,沈紀棠隱隱覺著不對勁,先前就有疑惑,現在更是按捺不住好奇。


    \"陸姐姐,我知道你跟蕭大哥有事瞞著我們。\"


    \"本是不想過問的,但這會讓我覺著好像什麽都幫不上。\"


    \"這一路走來,大多都是你們在扛事,我跟林霽總是有心無力,不知如何幫。\"


    沈紀棠性子直,也藏不住事,直接這般挑明讓陸禾筠停頓住。


    林霽連忙開口,\"沒事的。\"


    \"陸大人,我們其實……\"


    她深歎一口氣,\"這些天京城發生的事情,你們也肯定聽說了。\"


    沈紀棠的懷疑得到證實,立馬湊近些,壓低嗓音,\"難不成都是……蕭大哥幹的?\"


    \"下手這麽簡單粗暴,我一下子就想到了他。\"


    林霽還想攔,想讓她說得委婉一些,但攔不住她嘴快。


    陸禾筠沉默片刻,輕點頭,\"這一路遇到的惡官汙吏,你們也是有目共睹的。\"


    \"這其中的真正原由……還不能告知你們。\"


    \"現在不是時候。\"


    \"我隻能說,我們現在的目標是前往並州,暗中查探刺史韋曚,揪出他背後所做的一切勾當。\"


    兩人相視,心照不宣的沒再追問。


    陸禾筠從懷中掏出兩封厚厚的信,分別移到兩人麵前。


    \"這一路你們很辛苦,本就沒理由跟著我這樣冒險。\"


    \"所以此行就當是我雇傭你們兩個。\"


    沈紀棠聽這話,立馬拆封一看,裏麵果然是一遝銀票。


    陸禾筠迎上她的目光,莞爾一笑,\"收著吧,這是你們前幾個月的月錢。\"


    林霽看都沒看的推迴去,正欲說,她先行打斷,\"我知道你們想說什麽,這次聽我的別推脫。\"


    \"我把你們當朋友,但也不能無厘頭的跟著我冒險。\"


    \"畢竟親兄弟還明算賬呢。\"


    陸禾筠看兩人沉默不言,笑著岔開話題,\"此行不能沒有你們兩個,都很重要。\"


    \"趕緊收著。\"


    沈紀棠眼眶漸漸濕潤,聲音哽咽,\"陸…陸姐姐,是不是走完並州這一趟,你就要把我們打發走了?\"


    \"這是臨別盤纏嗎?\"


    她慌忙解釋,\"不、不是!我隻覺著過意不去而已,你們若想跟我破案冒險,當然可以,沒有趕你們走的意思。\"


    沈紀棠聽到這就放心了,把錢收起,\"嚇死我了,我還以為幹完這一票就散夥了……\"


    陸禾筠沒忍住笑出聲,\"你這樣說,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們是攔路打劫的土匪。\"


    三人相視而笑,沉悶的氣氛瞬間煙消雲散。


    叮囑好明天出發的時間,陸禾筠出了客棧。


    走在迴王府方向的街道上,忽然的身後傳來一道唿喊聲——


    \"郡主留步。\"


    陸禾筠循聲看去,一輛馬車緩緩的停在麵前。


    車轅上的男子下來,走到跟前向她屈身行禮,\"小的是唐府掌事,我們老爺想請您到府上一敘,不知郡主可否有時間?\"


    她眼眸稍轉思考著。


    唐寅崢邀請?


    也是,早就懷疑到自己頭上了,出了事肯定是要算賬的。


    陸禾筠淡然淺笑,意味深長的說道:\"好啊。\"


    \"正好聽聞唐尚書醒了,我得好好去看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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