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禾筠收拾完手頭的工作,換了身衣裳進宮。


    直奔太後寢殿。


    沈太後不禁愕然,沒想到她會來,欣喜的拉著她坐到後院亭中喝茶。


    陸禾筠笑著開門見山,\"再過三月便是皇祖母壽辰了。\"


    \"皇宮都不缺,也不知您想要什麽,所以我想著去一個地方,親自準備這次的壽辰之禮。\"


    沈太後笑得眉目柔和,\"阿筠有意便好,不必特別準備什麽的。\"


    \"再說了,你政務繁忙,別費心了。\"


    她笑搖頭,\"我知道,皇祖母肯定會這樣勸我。\"


    \"所以,我特意請了長假。\"


    \"今年的壽辰禮定能讓您開心。\"


    沈太後笑容多了些無奈,突然扯開話題,\"阿筠,外邊都說哀家在眾多皇子公主中最疼你,這點確實如此。\"


    \"你與他們有很大的不同,心性純良,從未爭搶過什麽,有自己所追求的目標,滿腔熱忱更是他們所不能比的。\"


    \"這些孩子中,隻有你與哀家年輕時最像。\"


    陸禾筠靜靜的傾聽著。


    沈太後的思緒如潮,邊迴想著邊說道:\"哀家從小就癡迷於學醫,家中卻並不怎麽讚同,認為女子不該這樣拋頭露麵,更何況還是未出閣的。\"


    \"於是我便瞞著所有人,偷偷練醫術,可從未真正的行過醫。\"


    \"直至有一次春遊,在迴府的郊外路上遇到行色匆匆的一群人,其中有一人傷得很重,渾身是血。\"


    \"他們無意傷害,本想一走了之的,但又想起身受重傷昏迷的那人,我還是鼓起勇氣的返迴去,那人傷太重,返城的路也較遠,因此眾人便讓我醫治。\"


    \"我出行喜歡帶著藥包,恰好能派上用場,醫了好幾個時辰才勉強保住那人的命。\"


    陸禾筠恍惚間想起小時候她講過,\"皇祖母,我記得沒錯的話,那個人應該是先帝吧……\"


    沈太後笑點頭,\"那時的先帝還隻是個不受寵的皇子,親自領兵帶隊剿匪,而隨他一同的還有一位……\"她笑意收斂些,眼神中多了同情的意味,\"同樣初出茅廬的將軍。\"


    陸禾筠立馬了然。


    先帝與寧平侯可以說是情同手足,相互扶持著一步步高升。


    最終一人稱帝,一人封侯,世人談論起皆是稱讚。


    沈太後意識到話有些說偏,連忙拍拍她的手笑道:\"阿筠喜歡破案,而與皇祖母喜歡行醫,我們之間很像,都會為了一件事而執著。\"


    \"隻是自從哀家嫁與先帝後,掌管六宮,無暇顧及太多,漸漸的就被磨滅掉,無奈妥協。\"


    \"受深宮繁規影響,以至於讓哀家犯了同樣的錯,認為你也不應該當官去拋頭露麵。\"


    \"但是你比皇祖母勇敢,靠自己說服了陛下,說服了所有人。\"


    \"因此,現在哀家也看明白了,你想做什麽事便去做吧,我來給你兜底。\"


    \"別像哀家一樣,畏手畏腳。\"眼眸微垂,笑歎道:\"這也算是替哀家圓願,彌補那份丟失的熱忱。\"


    話音一頓,沈太後看著她,\"去吧,想去做什麽就放手去。\"


    \"至於壽辰禮,阿筠準備的任何東西,皇祖母都喜歡。\"


    陸禾筠明白此話的深意,眼眶微濕熱的點點頭。


    ……


    三人在第七日傍晚抵達甫陽。


    一入城蕭懷悰便對二人說道:\"你們先迴去吧,我一人行動便好了。\"


    言罷牽著馬就走,林霽連忙開口:\"蕭兄,你這是何意?\"


    \"難道不是陸…\"礙於周圍有百姓,改了說辭,\"不是陸姑娘吩咐讓我們來的嗎?\"


    蕭懷悰輕點頭,\"其實是京城現在不安全,怕不小心牽連你們。\"


    \"至於事情……\"他思索著停頓了一下,坦白道:\"這算是我一人的事,比較危險,你們不必跟著我一起涉險。\"


    \"你們迴家吧。\"


    說完繼續往前走著。


    沈紀棠還是覺著驚訝,\"蕭大哥……這是擔心我們?\"


    \"沒想到啊,我們不在的那段時間,他與陸姐姐相處得性子都變了不少。\"


    林霽若有所思的看著他的背影,\"天色漸暗,先迴家。\"


    蕭懷悰尋了家靠近府衙的客棧,安頓好。


    次日一大早便蹲守在對麵,邊喝著熱粥邊觀察府衙情況。


    沒想到門口處居然有侍衛站崗,許久都沒有來往出入的官差。


    蕭懷悰吃飽坐了會,便起身在府衙附近溜達。


    用一整日的時間仔細的探查完,待夜色徹底黑下來,他換上夜行衣,戴好遮全臉的麵具,奔走在屋頂上,居高臨下的觀察整個府邸。


    上次甫陽調查金礦時來過這,他輕車熟路的溜到一處主大院,果然裏頭還有屋子亮著燭光。


    蕭懷悰放輕腳步,縱身一跳,躍到那處大廳屋的房頂。


    俯身半蹲,輕輕的拿起一片瓦,透過缺口注視著下麵的情況。


    裏頭燭火燃燃,一人身著藏青常服,發絲半白,滿臉短胡茬,麵容不似尋常文人官吏的沉穩內斂,眉間微擰,專心致誌的提筆審批著書冊。


    正寫著,提筆的手一頓,那人緩緩抬眸望去。


    眼眸幽沉犀利,與之相視一瞬,蕭懷悰立馬起身,抬腿就跑。


    剛奔走兩步,底下便竄出一群人,其中一人高聲大喊著——


    \"來人,抓賊!\"


    話音一出,紛紛出動,像是整個府衙都驚動了。


    蕭懷悰邊跑邊往迴望一眼,不禁冷笑一聲。


    不愧是馳騁過沙場的老兵,警惕性一絕,還有訓練有素的侍衛,隨時隨刻的戒備。


    他快步奔走,縱身飛跳,一躍而下,跑出了府衙,身後的侍衛也緊隨其後。


    蕭懷悰拐入一條街,來迴的穿街跑巷,但身後的追得緊,完全沒甩掉。


    借助淡淡的月光,依稀瞧見前路旁有條小巷,他立馬跑進去。


    正跑進的一瞬間,有隻手抓住胳膊,蕭懷悰下意識的一拳揮過去。


    那人堪堪躲過,\"蕭兄!\"


    是林霽。


    \"跟我來!\"


    林霽在前麵帶路,巷子前側邊有扇門,直接推開進去。


    門關上的片刻後,侍衛衝來,腳步聲漸行漸遠。


    帶他進入主廳,沈紀棠提著一盞燈靜等候兩人。


    她問:\"沒事吧?\"


    蕭懷悰微喘氣,\"你們怎麽知道……?\"


    林霽微笑道:\"想起上次我們談到甫陽新情況,大抵猜到了。\"


    \"蕭兄你也太莽撞了,居然敢夜闖府衙。\"


    他單手叉腰,緩好了氣,\"沒想到這老東西戒備如此森嚴。\"


    沈紀棠不禁好奇,\"蕭大哥,你是不是認識這位新來的參軍大人?\"


    蕭懷悰猶豫了會,輕點頭,但立馬執拗的勸道:\"你們兩個趕緊迴去,別摻和進來。\"


    林霽無奈搖頭,\"蕭兄,我們其實可以一起查的。\"


    \"你有什麽事便說出來。\"


    沈紀棠也附和,\"對啊。\"


    \"我們是朋友,有兩個幫手一起查,豈不是更容易些。\"


    蕭懷悰微微一愣。


    朋友……


    \"再說了……\"她話音延長,走近兩步,按住林霽的肩,\"你想要接近這位軍爺的話,他有辦法的。\"


    沈紀棠笑意嫣然,\"林霽可是這裏聞名的小大夫。\"


    蕭懷悰看著兩人,拉迴思緒,微微輕笑,\"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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