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麵,三人上樓休憩。


    陸禾筠環看一圈房間,方才就注意到了緊關的門窗,但沒多在意。


    現在走近些就發現了端倪。


    她伸手推了推,門窗紋絲不動,像是在外頭被死死釘住了一樣。


    又來到桌前,用手一摸,指腹沾染上一層薄灰。


    看樣子應該是有段日子沒住人了,這店家也不打掃。


    房間布置很簡單,一桌兩椅,素床一張。


    正看著,房門被敲響。


    打開門時,就瞧見婦人提著一鐵壺的熱水。


    \"我們這冷,但沒條件在每個房間都置辦火爐,所以就用熱水洗洗腳,暖和暖和。\"


    陸禾筠笑著道謝。


    放下東西,婦人轉身就走。


    她出聲喚住,\"等等。\"


    婦人後退一步,\"好生休息吧,晚膳做好我們再喊你們。\"


    陸禾筠思索一下,直言道:\"不必了,我們出去吃。\"


    話出,婦人果然抬起頭看她,躊躇片刻,還是說道:\"姑娘,我勸你們還是安分些待在這裏。\"


    \"現在外麵各家各戶都不敢開門,更別說什麽吃食鋪子。\"


    \"你們明早天一亮就趕緊離開,走得越遠越好。\"


    陸禾筠乘勝追擊的問,\"為何?這裏究竟發生了何事?\"


    \"你們這麽害怕,在躲什麽?\"


    婦人神情不由得慌張,\"姑娘,別問了。\"


    \"我隻能告訴你這些。\"


    \"還有,吃完晚膳就趕快迴屋睡覺,聽到任何動靜都別聲張,更不能開門。\"


    說完,匆匆忙忙的走出去,還不忘給她關門。


    陸禾筠聽完這些話,更加懷疑了。


    喃喃自語道:\"……任何動靜都別聲張?\"


    三人歇息了兩個時辰,房門被敲響,晚膳已準備好。


    沈紀棠走下來,打了個哈欠,透過窗紙瞧外麵,還是亮堂的,漫不經心的提一嘴,\"這麽早吃晚飯的嗎?\"


    老頭訕笑著,\"三位吃完,我們也要迴屋歇息了。\"


    聽此,陸禾筠又想起婦人的叮囑。


    簡單的用完,婦人來收拾,迴屋時外頭隱隱暗下來,客棧內卻沒有點蠟燭,昏暗不清。


    房間內的沈紀棠看了一圈,都沒有瞧見燭燈,於是來到她的房間問,\"陸姐姐,你這有蠟燭嗎?\"


    陸禾筠從懷中掏出火折子遞給她,\"沒有,這個你拿著用吧。\"


    沈紀棠接過,不解的嘀咕道:\"真奇怪,天都黑了,房間和客堂居然都沒有蠟燭,黑漆漆的。\"


    \"怪不得會這麽早用晚飯。\"


    說完,輕輕一吹,火明一下子照亮,她借著火光迴了房。


    四下變得安靜無比,而一樓的一處房間內,依舊漆黑昏暗,有兩道議論聲響起,兩人都在有意壓低著嗓音。


    \"這樣做真的好嗎?\"婦人話音裏滿是擔憂。


    \"行了,不給這三人下藥,若出了什麽岔子,我們一家都得遭殃!\"


    \"我已經跟那姑娘提過醒了,他們肯定不會輕舉妄動的。\"婦人弱弱的嘀咕。


    聞言,男子氣得有些收不住聲,話音變高,\"誰讓你多嘴的!\"


    \"這三個都是江湖惡徒,麻煩得很!\"


    意識到聲音太大,又收斂些,\"得虧下了藥,今晚他們睡死,聽到什麽都不會出來了。\"


    \"還有,跟那臭小子好好說一頓,下次就算是有人快要餓死在門口,都不許開門!\"


    婦人不說話了,理理床鋪。


    兩人都沒再嘀咕,黑夜裏徹底安靜下來。


    屋外寒風唿嘯,蒼穹雲層稀薄,一抹彎月高高掛,隱隱約約的月光傾瀉,整個甫陽城寂靜無比,空蕩蕩的大街,風吹枯葉動,窸窸窣窣的被一路吹行。


    夜半時分,就在所有人都入睡時,一道悠揚淒厲的嚎叫聲響起。


    在寂靜的夜中格外的響亮,聲音似傳千裏,淒厲嘶啞,不斷迴蕩,籠罩著整個城池。


    淒慘詭譎,宛如鬼嚎,聲聲幽長傳響,漸飄漸弱,時而急促響亮,好似在耳邊嚎響。


    此時的人們被嚎叫聲喚醒,但隻敢瑟縮在被中,要麽一動不敢動。


    聲音持續迴響,房間內原本已睡著的陸禾筠眉間微蹙動,緩緩睜開眼。


    腦子暈乎乎的,但這鬼嚎聲似催醒劑,一直在耳邊迴蕩,想不清醒都難。


    她坐起身,揉了揉眉心。


    其實趕了這麽久的路早就累的不行了,午休沒怎麽睡夠,以至於晚飯都沒胃口吃,隨便吃幾口就作罷了。


    怎料剛睡沒多久,又被吵醒,頭還迷糊酸漲,渾身不舒適。


    陸禾筠口幹舌燥,掀被下了床,摸黑的來到桌旁,倒了杯已涼掉的水。


    冷水入喉,又清醒不少。


    此時外頭的鬼嚎依舊沒有停止。


    她慢步摸著來到門前,一時忘了婦人的叮囑。


    推開門,走在樓道中,視線一片漆黑,隻能摸著牆走。


    陸禾筠不禁疑惑,這麽吵的嚎叫,怎麽一個人都沒醒?


    一路摸索著下了樓,結果在客廳尋許久,愣是半截蠟燭都找不到。


    無奈,又上了樓,根據記憶摸索,尋到一間房門前。


    抬手敲了敲門,\"沈紀棠,開開門。\"


    \"我來拿火折子。\"


    然而裏頭沒有半點動靜。


    奇怪的是,那鬼嚎聲似乎越來越近,像是在慢慢的往客棧的方向來。


    陸禾筠察覺到,又敲了敲。


    敲門聲再次響起後,鬼嚎聲仿佛鎖定了位置,一下子逼近,嘹亮又刺耳的迴蕩在耳邊,詭異悚然,好像下一秒就要衝進來了。


    空氣凝固住,她沒再敲,靜靜的仔細聽著。


    嚎叫在客棧的周邊繞一圈,而後……


    飄到正門。


    下一秒——


    又急又快的敲門聲響起。


    \"砰砰\"!!


    陸禾筠嚇了一跳,側頭循聲看去。


    敲門的力道很大,木門甚至出現了震顫,此時的鬼嚎變了聲調,尖銳刺耳,狂喊亂叫,木門的震顫越發激烈。


    激烈到即將要衝進來。


    她聽此,深吸了一口氣,兩手推門,結果剛碰上門就自動開了。


    身體失衡,驀然撲進一個寬闊結實的胸膛中,鼻尖碰上衣料,一陣清新冷冽的馨香鑽入鼻腔,似鬆竹般清幽,直至整張臉埋入,那氣息把自己包圍。


    一隻大手繞過她的肩,\"啪\"的一下子關上門,寒意被堵在門外。


    也就是在這片刻間,外頭的大門被撞開,刺耳的鬼嚎不斷逼近。


    陸禾筠抬起頭,想要拉開距離。


    不料,一隻手按住自己的頭,壓著再次貼上胸膛,還是側著臉,耳朵貼緊。


    一陣強有力的心跳聲,撲通撲通,還有平緩的唿吸,胸膛起起伏伏,一一傳入耳中,似在與那鬼嚎對抗著、爭搶著。


    陸禾筠愣在原地,神經不由得緊張,唿吸都放輕了。


    外頭的聲音一點點上到二樓,越飄越近。


    她的手不自主的攥緊他的衣裳。


    昏暗中,他垂眸看向懷中的人,雖然看不清,但是能感覺得到。


    她緊張,害怕了。


    嘴角揚起一抹笑,連他自己都未察覺到。


    聲音飄近,溜達著樓道,緩緩的、緩緩停在房門前。


    嚎叫悚然淒厲,隻有一門之隔,聲音聽得更加刺耳,就仿佛是湊在耳邊喊。


    陸禾筠縮了一下肩。


    蕭懷悰察覺到,伸手捂住她的耳朵。


    溫熱的掌心堵住耳,寬大得一下子將聲音堵在外頭,隻剩下微小的嚎叫。


    她一動不敢動,一隻耳朵貼緊他的胸膛,一隻耳朵被他捂著。


    這次,心跳聲抵過嚎叫,直接占據,迴蕩在耳邊,強勁有力,每一下都在安撫她的緊張,在慢慢驅散內心的畏懼不安。


    門外的鬼嚎喊了好一會,蕭懷悰有些不耐煩。


    其實聲音飄過來時,他就想衝出去將其暴揍一頓了。


    隻是沒想到,她真的會害怕。


    白日還一臉正經,信誓旦旦的說這個世上不會有鬼,結果真來了,居然會怕成這個樣子。


    躲在他懷裏一動不敢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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