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你的選擇是對的,孑然一身,了無牽掛才是我們的命運。”王淡說完這些脫下眼鏡擦了擦滿臉的淚水,再次恢複了之前的淡然,夜空烏雲密布,刺骨的寒風吹著,王淡看了天上的漆黑緩緩說到“黑夜罩頂,當浮一大白,去喝酒嗎?”我想了想否決了王淡的提議,畢竟他現在還在工作期間,而且有些事情,酒後吐真言,被有心人聽到可容易出事。


    “也對,你是來工作的,工作時間不能喝酒誤事,那你到底是來做什麽的?”王淡自嘲的說著問起正事,顯然他不想再迴憶那些往事,遺憾太多哪裏是一時半刻能說完的,收斂心神我現編了一個借口:“我來查案子的,局長的案子我在接觸,目前疑點很多,但我懷疑是自殺。”


    王淡聽後笑了一聲說到“不想說就不用說了,能見到你就已經是謝天謝地了。”我聞言有些皺眉,最後還是說到“我很快要離開了,這次來就隻是來看一眼,就像你說的,我們的命運,但現實是生活會改變一個人,我還帶著曾經的初心,你似乎磨平了。”


    這句話說完,我和他都沒在說話,之前從他的話語中我聽出了不同尋常的激動,這不是一個人麵對另一個自己該有的情緒,稍稍向後退了半步眼神戒備的看著王淡還在激動的表情,他也說出了我最不想聽到的一句話“你如果不來,我可能還會苟延殘喘很多時間,可現在你來了且還站在我的麵前,卻什麽也不願意告訴我,不是我忘了初心,而是我還有心願未了,你甘心麽?”


    看著越發癲狂的王淡,我心中發寒,這也是我的想法,不甘心就這麽被埋沒,不甘心一輩子隻能做自己不喜歡的事,我是選擇遺忘了這些念想,可他沒有選擇遺忘,他一直在壓抑著心中的不甘和欲望,多少年了,突然有一天被釋放出來的爆發力足夠摧毀一個人的理智。那麽,現在,希望王淡不要逼我動手。


    “你現在這麽慫了?之前對我的高高在上呢?一上來就質問我的勇氣呢?是不是感覺到我有威脅了,軟了?這就是另一個我麽。”旺達說著開始向我走來,我左臂抬起放在身前想要製止他的靠近,王淡看了胸前的手臂冷冷的說到:“看來,你的手不想要了。”說完就抓住我的左手發力看他的狠勁顯然是要把我的手扭斷,我也不客氣,手臂發力彈開了王淡肥碩的身軀,王淡也不惱隻不過他的表情還在掙紮著什麽,我卻看到王淡的脖子越發青筋暴起,似乎在承受著某種巨大的痛苦,看著這一幕我總感覺有些熟悉,在哪裏見過,又一時半會想不起來隻能勸說道:“別犯傻了,我和你一樣,至少你還能看到父母,我連父母都不敢見到,你知道我家裏給我選的墓碑在哪裏嗎?我的屍骨被帶迴老家了,我偷偷去看過位置,依山傍水挺好的。”王淡卻狠狠的罵道:“那兩個老不死的有什麽好看的,天天在我麵前念叨個沒完,如果不是他們,我們小的時候會那麽痛苦麽?別忘了,初中時被別人當著麵罵神經病的是我們!被小學同學在背後看不起的也是我們!為什麽我們就要承受這麽多的磨難?為什麽我們有著超乎普通人的思維卻要接受別人的施舍?我到現在還記得!自己用垃圾做了一架模型飛機卻被老不死的罵作不務正業,我們明明看不到卻還要成天被罵飯桶,你忘了麽?”


    “我沒忘。”王淡的瘋狂令我陷入了迴憶,是的,我忘不了,一輩子也忘不了。


    “還記得麽,小學時,為了驗算做過的題目,我們自己找到了好幾條公式,問父親時他說了什麽?”王淡抬手指著我,眼中是渴望,而這件事我也記得,當時父親隻說了一句“不知道。”


    “看來你不記得了,是不是小時候被父親打腦袋打傻了?我可記得一清二楚,他每次一發火就是一巴掌拍在這裏。”王淡說到這裏用手指著自己的天靈蓋“我更記得,轉學後我連一雙能穿的鞋都沒有,老家的冬天一大早下著蒙蒙細雨,我們早上六點出門,穿著漏水的鞋子走到學校時,鞋子裏早濕透了,刺骨的冰冷真令我記憶猶新,自從迴到老家的每一年冬天,我們的手指頭,耳朵,腳指頭,那一年不是奇癢無比,腫脹的手指頭還在流淌著發黃的濃水,為了寫作業就用衛生紙卷起來,看看這手指頭的骨節,熟悉嗎?你自己也有不是麽。”王淡抬起雙手展現在我麵前,和我一樣,骨節是畸形型的,我看著自己的手指,我也記得老家的冬天是多麽難熬,“想起來了麽,想起來的話就告訴我,初中時怎麽熬過來的?”王淡突然向前走到我跟前用手指頭戳著我的胸口質問,麵對他的質問,我下意識的就說出了曾經最黑暗的歲月“我得病了,是心病,心好痛,整晚整晚痛到睡不著,我變得麻木,變得漠視一切,我想要逃走,卻連去處都沒有,我的理智告訴我要忍耐,要接受,可我接受不了,於是我一有時間就跑到河裏,至少在那裏我是自由的,至少在那裏我有選擇。”王淡打斷了我“選擇逃避現實嗎?曾經的榮耀和驕傲在短短一年時間裏被粉碎,周圍都是陌生人,而我們隻是一個連家鄉話都不會說的外鄉人,憋悶和不理解,屈辱和不甘,我到現在都抬不起頭是為了什麽?就隻是為了父親的一個想法:兒子要窮養!”王淡說到這裏看著他自己已經握緊的拳頭咬牙切齒的說到:“全是狗屁,那不過是他自私的借口,不過是他受氣後的發泄,什麽恨鐵不成鋼,子不教,父之過,他自己的錯誤為什麽要壓在我們身上?”說完這句話王淡狂笑著,眼中淚水流淌著,而我則在一旁看著,這就是自己,一個從小被放棄的人,我沒有哭,也沒有笑,冷冷的看著王淡發泄著,我確實記得初中時是怎麽過來的,備受打擊的我當時暗戀上了一個班上的女孩,令我心痛的是那個女孩和別的男孩走得很近,每每和她說句話我能感到心情好了很多,看到他另一個男孩有說有笑我的心卻在絞痛,那種窒息令人發瘋,後來我麻木了,整個人也變得半瘋半癲,我開始寫一堆沒用而幼稚的詩,班裏每一個女孩都寫了,還給她們點評,我還開始看小說,寫小說,還記得當時的物理老師被我頂撞後在我正在寫小說時搶走了我的作業本,上麵一道題也沒寫,當著全班的麵罵我裝好學生,當時的我隻覺可笑,明明是他廢話連篇,現在迴憶起來,隻覺自己是那麽的悲哀和無助。


    麵前的王淡已經哭的蹲下了,痛哭中還不停的說著“為什麽”一直重複,曾經我選擇麵對父親,質問他為什麽我一點尊嚴都沒有,父親說“尊嚴不是自己給的,是別人給的,你有屁的尊嚴。”其實我也想說,你在我麵前,給我的隻有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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