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劉千戶詫異道。


    銀子也就罷,郭巨衛如今能動用的戰船也不過隻有十艘,因為有這些戰船,郭巨衛才能叱吒浙江沿海一帶,占了當地所有與夷商的生意。


    要知道並不是沒有其他臨海的地方與他們做同樣的生意,可能被打壓的,俱都被打壓了;不好打壓的,也被他們用了今日同樣的流氓手段碾軋成渣。


    這是他們的根本!也是郭巨衛的根本!


    若是失了這些船,一時半會兒即使有銀子也沒辦法支撐起生意,衛所倒是無所謂,可上麵如何交代,恐怕他和賀指揮使即使迴去了,也是吃不了兜著走。


    很顯然,眼前沒有給他們選擇的餘地,舍不得東西就是丟命。命和東西相比,自然是命重要,所以劉千戶什麽也沒說,隻是默默地垂下頭。


    至於定海這邊的眾人,也是驚疑不定。


    到底耿千戶對放棄手下依舊內心掙紮,而薛庭儴又是主持這次戰事的主將,見耿千戶不說話,其他人自然也沒什麽可說的。


    唯獨謝三不知出於何種原因,也鬆了口氣。


    事情就這麽定下了,對於交易數額,雙方又進行了一場爭論。


    郭巨這邊嫌棄薛庭儴獅子大開口,薛庭儴嫌棄對方小氣。一番你來我往後,那些小兵小將們被還價至五萬兩銀子,又定下以十五門佛朗機炮,兩門紅夷大炮的價錢,交換那幾個百戶和劉千戶。


    至於賀指揮使的價格,薛庭儴卻是咬死了不丟,少一艘戰船都不行。


    雙方說起來也都是堂堂的朝廷命官,竟宛如菜市買菜一般討價還價,真讓人不得不感歎世風日下。


    而劉千戶收起擔憂之心,竟爆發了罕見的砍價天賦,就是為了多少給衛所挽迴一些損失。最後還是薛庭儴一句‘換就換,不換拉到’之言,止住了對麵的說辭。


    價錢定下,就是怎麽交易了,薛庭儴倒也幹脆,放劉千戶迴去置辦這些贖金。至於賀指揮使和其他人,還是留下當人質。


    交易地點就定在雙嶼灣,期限為三天。


    薛庭儴派了人送劉千戶迴去,自己則帶著這些戰利品浩浩蕩蕩的迴去。


    等到了定海時,賀指揮使卻怎麽也不願下船,薛庭儴當然知道他為何不下船,索性便由著他。


    一晃三日過去,這三日郭巨衛的人都十分老實,什麽幺蛾子都沒敢鬧出。也是薛庭儴太苛刻,竟是隻給水不給飯,就這麽餓了三日,估計鐵打的都受不住。尤其之前又戰了那麽一場,所有人都是精疲力盡。


    到了約定的時間,劉千戶果然帶著東西來了。


    一共五艘戰船,遠遠看去就威風霸氣,可到了交接之時,薛庭儴卻小氣巴拉地命定海的船工上船檢查。


    他這是不信郭巨衛的人,怕他們暗中搗鬼。


    這一切放在劉千戶眼裏,自是慶幸之前他迴去後,被其他幾個千戶慫恿暗中做點手腳,《豆#豆#網》他卻是力排眾議否決了這些的睿智。


    檢查整整持續了大半個上午,郭巨衛並沒有做什麽手腳,唯獨就是這幾艘威風凜凜的戰船,就光是個空殼子,除了許諾定海的那些火器外,其他火器都被拆除了。


    這一切並不出薛庭儴所料,若是換做他,答應的是船,自然就隻給船。這也是為何他之前要了那麽多火器的主要原因,再加上之前他從幾艘戰船上卸掉的那些火炮,足夠裝備這幾艘戰船了。


    值得一提的是,之前薛庭儴從郭巨衛繳獲迴來的戰利品,除了兩艘戰船絲毫無損,有一艘報廢了,還有兩艘沉了。


    不過沉了的地點他們已經記下了,隻待日後再行打撈,反正都在定海的範圍內,料那郭巨衛也不敢再來。


    薛庭儴信守承諾的放走了郭巨衛的人,事情暫時告一段落,可任誰都清楚雙方的梁子這是結大了。


    接下來的日子裏,薛庭儴又陷入一片忙碌之中。


    重中之重就是撫恤這一次犧牲的兵卒和民壯。辦完這一切後,他也並未閑下,包括謝三和耿千戶都是忙碌至極,一個自然是挖牆腳不作他想,另一個則是忙著訓練新兵民壯。


    薛庭儴專門把謝三給派了出去,讓他出麵將在舟山島做生意的那群商人都拉到定海來。謝三是當地人,謝家在當地薄有聲望,方方麵麵自然都能搭上話。


    事情進行的非常順利,也是郭巨衛受創太重,失了戰船,等於失去了一道防護的屏障。郭巨衛倒也膽戰心驚地弄了幾艘小戰船,裝模作樣,招搖過市,可惜薛庭儴是個陰損的,隔上十天半月便讓人開著戰船,也不掛旗子,佯裝倭寇去劫上一票。


    讓郭巨衛有苦道不出,明知道對方是誰,卻還要保持緘默。如此這般下來自然影響了生意,眼見來此做生意的商人都跑了,賀指揮使除了恨得咬牙切齒,也拿定海沒辦法。


    日子一天天的過去,定海縣也是越來越繁榮,如今浙江一帶的大豪商們幾乎沒人不知道這處。


    見一個小小的縣就敢如此張揚跋扈,隻當其背後當權之人,自然蜂擁而至,而薛庭儴每月光指著收貨物保管費,就能進賬不少,說是日進鬥金也不為過。


    這期間招兒迴來了一趟,卻是隻待了幾日,並沒有多留。


    她自然也知曉了她走後發生的事,也看出薛庭儴忙碌背後的寓意所在,同時也是有一種莫名的緊迫感鞭策著她。


    一切都在往更好的一麵發展,可就在這時候偏偏出了場事。


    其實這場事在薛庭儴預料之中,隻是沒想到姓賀的如此沉不住氣,來得這麽快。


    這日,乃是定海縣的放告日。


    薛庭儴雖平時不管衙門裏的事,可刑名曆來是地方要務,所以哪怕是再忙,放告日的時候他也會升堂的。


    所謂放告日,便是老百姓詞訟之日。大昌有律法規定,非是大案要案,一般隻有放告日的時候,衙門才會受理詞訟,每逢三六九都是放告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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