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耿千戶當即不做聲了,倒是丁家等人卻說要往上稟報,得了上麵的話,才能決定。


    不過稟不稟,這事也就這樣了,除非打算接下來的生意不做了,估計誰家都舍不得。


    如此以來,今日該商議的事,差不多也算是商討完了。如今接下來該做的就是善後,例如那些沒拿到貨的夷人那邊該如何交代。還有就是經此一事,以後務必還要防範紅幫再度來襲,各種安防準備都是要做的。


    不過這些事也不是一朝一日能完成,隻能後續再做商量。所以說這海盜真不是東西,隨便進來攪合下,就能攪合壞許多事情。


    就在這時,一個兵卒匆匆進來稟報:「大人,那姓薛的知縣來了,吵著一定要見你,我們怎麽都攔不住。」


    「他來做什麽?」謝三和耿千戶麵麵相覷。


    之後在謝三的示意下,耿千戶打算見見薛庭儴,至於丁家這些人則避開。


    堂中空了下來,謝三也避去了隔壁,薛庭儴很快就被引進來了。


    還沒站定,就聽他道:「怎麽?就耿大人一人?我明明聽下麵人來報,幾家商行的管事,可都來了定海後千戶所。」


    這話裏的意思可就多了,耿千戶麵色一陣陰晴不定,方堆著笑道:「薛大人是在說那幾個商行的管事?他們倒是在衛所中,隻是本官覺得沒有薛大人重要,便將他們丟下了,還不知薛大人找他們何事?」


    「當然有事,事不小,你最好將他們叫出來。」


    見狀,耿千戶也不好改口,隻能命下屬去請人過來,又招唿薛庭儴坐,讓人與他上茶。


    謝三等人很快就到了,耿千戶正想從中說點什麽緩和氣氛,就見薛庭儴站起來道:「閑話我也就不說了,本官事務繁忙。這次出了倭寇劫貨之事,別的也就不提,定海工會的人也死傷不少,這些撫恤安撫之事你們各大商行需得負責。當初用工之時便說過了,如若你們還有什麽不明,可看看當日簽署下的那張契書。」


    「這——」


    一聽說當時簽了契,契上有撫恤之說,所有人都沒有什麽印象,也是這些都沒有經過他們的手。


    可很明顯今天這個薛知縣來此,就是為了撫恤之事,知曉此人雁過拔毛的性格,指望縣衙出麵是不可能了,索性都是些小錢,幾家也沒人會在乎,便都點頭答允下來。


    也是非常時期,不願節外生枝。


    「還有這次倭寇肆掠,不知耿千戶打算如何處置?本官作為當地父母官,此事是一定不會善罷甘休的,本官打算先報給府衙和都指揮使司,定要嚴厲打擊這些作惡為害老百姓的倭寇!」


    這邊薛庭儴說得義憤填膺,那邊耿千戶和謝三臉色都不好了起來。


    他們所有都算到了,唯獨沒算到還有個薛知縣。


    按他們慣性思維來想,主要的就是上麵,重點也是上麵,而一個七品小官自然不是上麵之列。可偏偏此人就像是那攔路的門檻,看似不起眼,也引不來多少注意,可每次從那門前經過,若是一個不注意,總會被他絆一下。


    如今,不就來了!


    兩者的想法明顯互相抵衝,這薛知縣到底想幹什麽?


    這話自然不該由謝三等人來說,畢竟目前他們的身份不過是個商行的管事,要說也該是耿千戶。


    耿千戶看了謝三一眼,在對方的示意下,才皮笑肉不笑地對薛庭儴道:「薛大人真是年輕不懂事啊,這種事怎麽能往上報。」


    「不往上報,那你們打算如何辦?被劫了就劫了,死人了也就死人了?」


    這話明顯是在眾人心口上插刀,尤其薛庭儴那表情那語氣,簡直就是在說眾人是個冤大頭無疑,隻差赤裸裸的嘲笑了。


    耿千戶僵著臉皮,道:「薛大人大抵還不懂官場上的一些規矩,有沒有聽過一句話,百戰百勝不如一忍,萬言萬當不如一默?你新官上任不久,治下便出了這種事,若是報上去,不利於考績……」


    薛庭儴打斷了他的說辭:「本官的考績不重要,本官既作為當地父母官,自當以老百姓的安危為首要。這些倭寇張狂無忌,竟敢來犯我大昌邊境,傷我治下老百姓,劫我治下商戶的貨物,本官勢必不能放過他們!


    「還有耿大人,虧你乃是行伍出身,竟如此膽小怕事。什麽百戰百勝不如一忍,萬言萬當不如一默,本官雖乃是一介書生,但也恥與你等有這種想法的人為伍!」薛庭儴一擺衣袖,一副不屑鄙夷之態,可把耿千戶氣得,鋼牙都恨不得咬碎了。


    這兩日發生了這麽多事,個個都是精疲力盡,心累不已。耿千戶被這般唾罵,也失去了與之周旋的心態,索性挑明了說:「薛大人你到底想做什麽?本官不信你不知道這買賣見不得光。既然見不得光,自然不能往上報,你執意要往上捅到底是為何意?你若是有什麽話就明說,不用如此兜圈子。」


    這是當薛庭儴又想開訛了。


    不光是耿千戶一人這麽想,其他人都差不多如此,看著薛庭儴的目光充滿了厭惡。


    「原來耿千戶也知道這買賣見不得光啊!」薛庭儴哈哈一笑,總算是挑明了?


    這話說得太刺人,將薛庭儴領進來的陳百戶當即暴起:「姓薛的,此地可不是你定海縣衙,容不得你如此放肆!」


    「嘖嘖,這主人還沒說話,狗倒是吠上了!」薛庭儴連連嘖道。


    「你——」


    耿千戶使勁地擺了下手,製止了陳百戶,才陰測測地對薛庭儴道:「薛大人不愧是個讀書人,牙尖嘴利得厲害。可你要知曉咱們這些做武將的可沒讀過什麽書,尤其本官這些屬下,個個大字不識一個,也不通什麽大道理,若是被薛大人挑動得失了控,到時候發什麽事,本官可就不能保證了。」


    這是赤裸裸的威脅!


    薛庭儴哂然一笑,撣了撣衣袖,道:「沒想到耿千戶如此經不得玩笑,我聽人說行軍之人素喜玩笑,原來都是騙本官的。既然如此,本官索性就挑明了,這定海縣既然是本官的治下,本官又是這裏的地方官,就容不得以後再發生那晚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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