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論哪種酒最烈,當屬虎州虎煞,要論哪種酒後勁最大,當屬京城醉仙樓的神仙醉,若論哪種酒最香醇,九華山的果酒當稱第一,但是程慕白把這些酒全都灌進了肚子,也難找一絲醉意。


    白天李總管的話語一直在耳邊響起。


    “程王爺,你要是怕她跑了,為什麽不給她一個孩子,到時候她就是再大的本領,也跑不動了啊。”


    這好像真的是個辦法,還是一個最好的辦法不是嗎?程慕白想自己或許是瘋了,才會讓這個念頭反複在腦海出現,並且認為這個辦法是對的。


    在此把手中的酒灌入嘴中,想借著酒意把心頭的念想驅除出去,可是念頭一旦紮根,酒水就隻會是念頭生長的養料,讓其在心上瘋狂生長,最後把心都捅一個對穿。


    每次這個時候,陳蘇蘇總會準時出現,這次也不例外。


    陳蘇蘇把紅色鬼麵帶在了臉上,走到了程慕白的身邊,輕聲說道:“慕白,你還記得三年前嗎,那時候我哥哥還沒死,那時候我們和夜星辰四個人,在關外的草原上縱馬,那一次我和你們走散了。”


    程慕白低下了看月亮的頭,看向陳蘇蘇,點了點頭,開口說道:“我知道,那一次我們急壞了,最後是我在塞攏湖找到的你。”


    陳蘇蘇點了點頭,開口說道:“是啊,當時家裏來人催我迴去,說是給我找了一個夫婿,讓我迴去完婚,你知道的,我不喜歡自己的婚事讓別人來安排,我想婚事由我自己做主,你說,我是不是很自私,明明家裏養了我這麽久,我卻想脫離家族的掌控。”


    程慕白搖了搖頭,開口說道:“每個人都有追求幸福的權利,你做的並沒有錯。”


    陳蘇蘇摘下了臉上的麵具開口說道:“當時在塞攏湖,我對著湖水說,從現在開始,我見到的第一個就是我的如意郎君,哪怕我的婚事要別人來做主,也不是讓家裏人來,就讓上天來給我一個答案,不管他是醜陋還是英俊,是老年還是少年,我都無所謂。”


    程慕白沉默了,放下了手中的酒水,他好像知道了陳蘇蘇要說的是什麽。


    “那天來的人是你,我很慶幸來的人是你,因為我知道,能找到那個地方的隻有你,程慕白,我喜歡你,從那一年第一次在大營中見到你,就喜歡上你了,於是我像上天祈禱,遇到的人是你,如果是別人,那我也認了,上天沒有讓我遇到別人,沒有讓別人碰到我,所以程慕白,忘記顧玉梅好嗎,我可以治療你心中的傷。”


    陳蘇蘇直直的看著程慕白,眼中有著說不清的情愫,有期待也有害怕,有說出來的解脫,也有六年時間的心酸。


    “蘇蘇姐,對不起,我隻是把你當姐姐在看。”


    然而程慕白卻拒絕的幹脆利落,轉頭走的毫不猶豫,他生來就是直話直說,不懂得委婉,於是陳蘇蘇的心直往下沉,她突然後悔了,自己也許不應該表白,那樣最起碼還能做朋友。


    但是自己又豈能甘心,甘心程慕白愛上別人,她知道程慕白已經快要原諒顧玉梅了,她太明白愛上一個人的感覺了,所以自己再不表白就沒有機會了。


    然而果然是這個結果,手指狠狠的掐入掌心之中,鮮紅的鮮血都流了出來,自己不允許,絕不允許,哪怕自己得不到,那自己寧願毀掉,也不會給別人。


    “想好了嗎?”


    一道女聲響起在耳邊,陳蘇蘇狠狠的點了點頭,顧玉梅,別認為你贏定了,那就讓我拿你的計謀來用一用,來毀了程慕白,也毀了你。


    “程慕白想過要謀反,並且付出過行動,你們可以去梁州查一查夜星辰,查一查梊家。”


    顧玉梅對這一切自然一無所知,她正在忙著把這些年的密閣資料整理出來,以及安排一些事情,雖然一樣是被囚禁在小院,但是總算和外界有了接觸,一些事情自然要提前做好準備。


    當顧玉梅把一切東西整理好的時候,時間已經到了後半夜,天上又開始飄起了雪花,好在顧玉梅已經把東西都收入了屋中,後果當然就是原本就不大的小屋連落腳的地方都沒了,就連床上也放滿了書籍,


    不過明天這些東西,就可以讓密閣的人運迴密閣,這房間就應該能再次清理出來,所以顧玉梅又坐到了屋門口,抬頭去找那顆牽緣星,但是飄雪的天空又哪來的星星。


    不對,顧玉梅看到了一顆,一顆落在人間的星星,程慕白就是這個人間最亮的那顆星星,照亮了她的人生,也給了她溫暖。


    “顧玉梅,我們聊一聊。”


    程慕白開口說道,說的極為認真,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


    顧玉梅也坐直了身子,標準的淑女坐姿,一絲不苟。


    “不知王爺想找臣妾聊點什麽。”


    程慕白不喜歡現在的顧玉梅,太過正經,太過冷傲,太過目中無人,但程慕白知道這也和韓微微一樣,是顧玉梅戴著的其中一副麵具。


    “陳蘇蘇剛剛跟我表白了,我到現在才知道她是喜歡著我的,對我並不是我想的那種姐弟情。”


    “嗯。”


    顧玉梅的聲音平靜,就像早就已經知道,掀不起半點波瀾,但是心卻被提了起來,提在了半空中,等著程慕白所給的結果。


    “我想,我也是喜歡她的,所以才會下意識的在你身上尋找她的痕跡。”


    顧玉梅的心突然往下沉,沉到了最深處,仿佛不再屬於自己,是啊,這顆心已經給了程慕白,早已經不是自己的了,所以才會隨著程慕白的話語跳動或是沉寂。


    你看,我就說四年生死相伴,怎麽可能沒有感情,終歸是自己癡心妄想一片,始終抱著一絲希望。


    陳蘇蘇,恭喜你,是你贏了,你勇敢的邁出了腳步,得到了屬於自己的戰利品。


    “所以你想讓我讓出正妃的位子嗎,沒有問題。”


    還好現在自己是顧玉梅,所以才能保持著話語的平靜,也還好自己的本質是韓微微,才能把頭顱高傲的仰著,不願意低下。


    “但是陳蘇蘇在戰場上受過傷,不能生育,而本王想要一個孩子,所以本王想和你做個交易,你給本王一個孩子繼承王位,我放過顧家,畢竟你和她是這麽像,孩子應該也很像。”


    顧玉梅陷入了沉默,頭顱昂起,像是在思考什麽事情,但是她隻是不想讓淚水流下來。


    像是思考了很久,顧玉梅才開口說道:“好,不過今天是我癸水的日子,還請王爺明日再來。”


    其實顧玉梅的葵水一向準時,今早就已經走了,但是你總要讓她緩一緩,所以程慕白,你可以走了,走快一點,離我遠一點,讓我一個人待一會。


    程慕白走了,屋外的雪也下的更大了,讓原本被打掃好的院子,又染上了純白,顧玉梅這次用內力把這些寒冷都驅除在外,她討厭這些雪,也討厭這些寒冷,但是以後的日子裏,不會再有人來幫她抵禦這些,所以她要自己來。


    程慕白,你偷走了我的心,我也確實拿不迴來了,那就給你吧,我不要了,這樣我就不會再愛上別人,也挺好的,鬼差本來就不應該愛上凡人,這具身體可真是不爭氣,動不動眼淚就不由自主的往下落。


    陳蘇蘇離開了宣武王府,也離開了京城,程慕白親自相送,但是兩人卻都沒有說一句話,場麵也異常尷尬。


    等到程慕白迴到宣武王府的時候,已經是傍晚時分,於是程慕白整理了一下衣物,徑直走向了宣武王府的後院,後院中顧玉梅在的那個小院。


    顧玉梅坐在床上,身上穿著出嫁時候的大紅嫁衣,臉上蓋著上好絲綢的紅蓋頭,屋內唯一的桌子上,放著九華山的果酒,和兩個酒盞,床的旁邊放著一杆秤杆,就像是新出嫁的媳婦等在新房中,等著自己的夫君來挑開蓋頭,


    這確實是自己的第一次,前世今生,這都是自己的第一次,和顧玉梅無關,今晚是韓微微嫁給了程慕白,把自己嫁給了一個不愛自己的男人。


    這算是對顧玉梅的一個交代,自己答應過,要幫她保住顧元禮,這算是給自己的一個交代,自己嫁給了自己愛的男人,這算是給程慕白一個交代,這些天他給了自己太多的溫暖,給了自己太多的安全感。


    程慕白踏入屋中,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幕情景,他的眼神也黯淡了幾分,這讓他想到了兩年前,那個時候顧玉梅也是這樣坐在新房之中,自己卻連蓋頭也沒有掀開。


    當時的自己又是怎麽說的,自己說自己有心上人,讓顧玉梅死了這條心,現在自己依然是如此說的,卻改成了讓其給自己生個孩子。


    程慕白走了過去,拿起了秤杆,挑開了蓋頭,蓋頭下的顧玉梅美豔的動人心魄,今天的她畫上了濃妝,戴齊了飾品,更是把這種美體現的淋漓盡致,像是魅惑眾生的妖女來到凡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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