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幾個身穿捕頭服的官差闖入了破廟,為首的一人,臉上有著兩撇小胡子,一看到廟中情形,立馬臉色大變,撩開衣服就跪了下來,後麵捕快看到頭頭跪了,也嘩啦啦的都跪倒在地。


    “下官四平縣縣丞王水,見過王爺王妃。”


    “哦,你認得本王?”


    程慕白臉上露出驚訝之色,顯然沒想到在這寒州一個區區縣丞,居然能一眼認出自己,要知道現在韓微微這位縣丞可沒看到韓微微臉上的麵具。


    “小的是京城泗水王家的家仆,曾經在京城見過王爺凱旋歸來,當真是威風凜凜,英雄模樣,自此便記在心中,若不是已非是自由身,一定投入王爺坐下,當個馬前卒,給王爺牽馬執凳。”


    王水話說的誠懇至極,一邊說還一邊露出向往的模樣,仿佛在迴憶當年京城長街上情形。


    看的程慕白心情大好,不由的多了幾分好感,不過想到剛剛婦人所說,便開口問道'':“你在四平縣當縣丞,那四平縣縣令也姓王,不知和你是什麽關係。”


    王水立馬叩首迴道:“四平縣縣令王德虎正是小的主子,三年半前金榜題名,後來才被下放到四平縣當縣令,上任期間,百姓安居樂業,路不拾遺,是十裏八鄉……”


    “你胡說,王德虎欺壓良善,剝削百姓,四平縣百姓民不聊生,偏偏他還夥同水匪上岸劫掠,致使四平縣百姓十室九空,不得不賣兒賣女以求活命,這縣丞是王家家仆,王爺你不能信他啊。”


    王翠還沒等王水把話說完,便張嘴打斷,嘴中盡是對王德虎的控訴,這兩人口中這王德虎完全是兩副模樣。


    不過王水並沒有打斷王翠的意思,任由王翠把話說下去。


    “王爺啊,我家老爺乃是附近有名的豪俠,祖上也曾經出過秀才,這次隻是因為那黑蛟寨的水匪上岸劫掠,被我家老爺撞到,這才拔劍相助,不想惹惱了那王德虎,竟然勾結鎮獄司把我家老爺連同一家七口圍死在家中,隻有小女子仗著老爺拚命,這才逃了出來,不想還是被這些狗官追上,還請王爺為沈家一家七口做主啊。”


    程慕白聽完婦人的話,這才看向王水說道:“她說的可是事實。”


    王水立馬張口迴道:“一派胡言,謊話連篇。”


    “小女子句句屬實,不敢欺瞞王爺。”


    王翠聽到此話,立馬叩首說道。


    程慕白心中隱隱有點不快,這王翠三番兩次搶著說話,有點太沒規矩。


    “王水,你把事情如實道來,本官自會查明,如果你嘴裏敢有半句假話,本王剝了你的皮,王翠你也不要激動,本王總不可能聽你一麵之詞。”


    程慕白這話一說,王翠低著腦袋,不敢再說話,王水則是直起身子,說出了另一番說辭。


    按照王水所說,這王德虎來到四平縣之後,為民做主,與民為善,總之就是百姓口中的青天大老爺。


    但是這四平縣一直有一窩水匪叫黑蛟寨,平時藏在岷江附近,打劫過路的商船,這王德虎聽聞此事,就想為民除害,聯手竹雀堂想要剿滅這夥水匪,並且因為沈家家主沈不敢頗有俠名,便邀請了其一起前往。


    但是就在這位王德虎準備完畢的時候,黑蛟寨卻好像早得到了消息,提前溜了。


    這件事隱秘至極,王德虎自然懷疑內部有人走漏了消息,但是也沒有懷疑到沈不敢身上,而是在四平縣內部捕頭和官兵身上。


    鎮獄司畢竟人手有限,這次行動失敗,就返迴了寒州去了,然而竹雀堂前腳剛走,後腳黑蛟寨就突襲了四平縣,四平縣可謂是損失慘重,不光守城官兵死傷近半,就連城中百姓也三年來富足的財產也被劫掠一空。


    王德虎上任三年來的心血功虧一簣,卻也隻能強打精神安撫百姓,暗地裏卻花大價錢去密閣購買消息,發誓一定要揪出內奸,報此血仇。


    密閣也不愧是乾國第一情報機構,在大把銀子撒下去之後,不光查到了內奸是沈不敢,還查到了黑蛟寨會在三天後上岸,劫掠四平縣南邊的一個魚鎮,帶頭的就是沈不敢。


    這次王德虎生怕打草驚蛇,隻是派王水悄悄前往竹雀堂,請來了竹雀堂堂主單熊,帶著兩名竹雀堂高手,又暗中喊了幾名心腹前往魚鎮。


    果然在三天後堵截到了黑蛟寨,也見到了沈不敢正在其中,原來這沈不敢竟然就是黑蛟寨三當家。


    一番惡戰,雖然讓黑蛟寨的人逃了,但是好在抓到了沈不敢,王德虎大怒這才要拿沈不敢全家,來祭奠當時戰死的四平縣官兵,可恨還是讓一名仆人帶著沈不敢的幼子逃了,王水這才帶人一直追到破廟之中。


    王水這邊剛把事情說完,那婦人就大叫起來。


    “他在說謊,王爺他在說謊,我家老爺才是在魚鎮打退黑蛟寨的人,王爺,他說謊。”


    聲音尖細,吵的程慕白一陣煩躁,好在已經用內力護著韓微微的耳朵,不然這時候韓微微非被吵醒不可。


    王水此時再次叩首說道:“這王翠口口聲聲說我家老爺欺壓百姓,這才造成四平縣十室九空,但是王爺你看,這王翠和沈雲霄穿的衣服,都是上好的絲綢,哪有一點淒苦模樣。”


    程慕白點了點頭,王翠和沈雲霄身上的衣物確實如此。


    “王爺再想,王翠說是沈不敢在魚鎮打退的黑蛟寨,那麽沈不敢作為四平縣人,為什麽會出現在魚鎮,莫非他已經提前知道黑蛟寨的人會去,既然知道,信不過我家老爺,難道也信不過竹雀堂的同僚嗎,可見這王翠滿口胡言,不足為信。”


    王水說話依然不急不緩,條理分明,王翠卻已經是憤怒喊叫:“你撒謊!你撒謊!我家老爺富足是因為祖上經商,這才積攢下來的家業,和王德虎有什麽關係,我家老爺確實事先得到消息,但是為什麽要通知竹雀堂,他們鎮獄司和那王德虎都是一類貨色,都該下地獄抽皮扒筋!”


    啪,一聲響亮的耳光抽打在婦人的臉上,出手的人卻是那綽號秋雲刀的刀客。


    “怎可胡言!”


    秋雲刀一聲斷喝到讓王翠找迴了幾分理智,這才看到程慕白的臉已經黑成了鍋底,就連周圍的氣溫都降了幾度的樣子。


    張了張嘴,最終卻是一句話都沒有再說出。


    她說不出來,王水卻再次開了口。


    “小的說這麽多,說到底也不過是一麵之詞,不如明日王爺親自去四平縣看一看,自然一切明了。”


    “明天本王自會前往四平縣,現在你們先退下吧,至於這王翠和沈雲霄,本王明天會親自押往四平縣。”


    程慕白的話語冷冷的在破廟中響起,王水趕忙起身,帶著一群捕快退了出去。


    管家這時候也上前,把王翠和沈雲霄拉迴到原來的角落,並在旁邊坐下。


    秋雲刀則是朝著程慕白躬身行了一禮,這才走迴書生身邊,和書生對望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出失望之色,卻都沒有在說話。


    睡在懷裏,終究不如床上舒服,第二日韓微微難得的起了個大早,看到破廟又多了兩個人,也沒在意,從程慕白身上站了起來。


    李宣竹立馬走了過來,幫忙整理有些亂掉的衣服。


    程慕白也坐了起來,昨夜抱著韓微微一夜,程慕白看起來依然精神飽滿,走出破廟打他那套拳法去了。


    秋雲刀和那名寒書生此時也收拾完畢,背上包裹,這才對著屋內的韓微微做了個江湖禮說道:“我二人還要趕路,就不多叨擾,先上路了。”


    韓微微迴了一禮說道:“兩位自然請便,也祝這位書生此次能金榜題名,為民做事。”


    兩人一點頭,都沒再說什麽,轉頭走出了破廟,讓韓微微心中微微驚訝,她還以為要多寒暄幾句。


    目光又掃到了新出現在廟中的婦人和兒童身上。


    隻見孩童一副癡傻模樣,安安靜靜的,婦人則是小心的整理著孩童身上衣物,但是韓微微卻從婦人臉上看出絕望的神色,看來是哪家突逢變故,逃難至此。


    “那兩人是從四平縣逃出來的,據說是家主勾結水匪上岸劫掠,被縣令下令滿門抄斬,就走脫了這一位,被捕頭追至此處,但是這婦人卻說是四平縣縣令勾結水匪,家主是保護村民的英雄,王爺這才要將這兩人帶迴四平縣,查明原委。”


    李宣竹在韓微微身邊小聲給韓微微說明了昨晚之事。


    韓微微點了點頭,表示了解,然而李宣竹的下一句話,卻讓韓微微一怔。


    “這四平縣縣令是京城泗水王家的那位王德虎。”


    泗水王家,太子的人,這件事或許程慕白不應該插手?但是想了想韓微微又釋然了,二皇子三皇子都得罪了,現在在得罪太子反而會安全一點,也更表明了程慕白不站隊的意思。


    想到這裏,韓微微又不禁搖了搖頭,管這麽多做什麽,無論程慕白站不站隊,或者真的站了誰,都沒有關係,畢竟皇位怕是不在這三人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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