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嘉興,看魚龍,這魚龍樓做為嘉興城傳承了七百多年的古樓,可謂是曆史悠久,而比這酒樓更有名的,是這裏的一道隨著酒樓一並傳承下來的名菜“魚龍舞”。


    所謂好菜不怕晚,韓微微此刻正坐在這座古樓中,等著這道在城外就被程慕白誇上天的名菜,耳中自然而然的聽到樓中的議論聲。


    “你們聽說了嗎,京城狀元樓裏的對聯被人一日之間破去五聯,一氣上五樓,當朝狀元公的臉都被打爛了。”


    “這都多久之前的消息了,你消息也太落後了。”


    “李兄,你前些日去了京城,莫非你知道事情的詳情,快快跟我們講講。”


    “嘿嘿,何止知道詳情,當時我就在樓下,親眼所見。”


    “快講講,到底什麽人這麽大的本事。”


    “就是,別賣關子快說,別逼我揍你。”


    “破了對聯的是當今聖上的小公主,玉梅公主殿下,那日公主與閨中蜜友去狀元樓遊玩,卻被……”


    “客官,您要的本店招牌菜魚龍舞來嘍,還請慢用。”


    店小二的一聲吆喝,拉迴了韓微微的心神,稍微坐直了點身子。


    這是?油潑魚?韓微微看著端上來熱氣騰騰的一大碗菜,上麵鋪著一層麻油辣椒蒜泥,撲鼻的香味肆意而出,勾動著肚子裏的饞蟲。


    轉頭看了竹子一眼,韓微微真怕她來一句,主子您的傷口不能吃辛辣之物,不過還好,竹子還是很安靜的。


    又看了程慕白一眼,嗨,看他幹嘛,他要是知道禦醫不讓吃辛辣,根本不會帶自己來吃。


    雖然想直接動筷子,不過表麵功夫還是要做一下的。


    “夫君請。”


    “這次出來玩,夫人隨意一點,不用拘束。”


    程慕白眼帶笑意的看著韓微微,溫柔的有點過分,那還等什麽,開吃!


    來到這個世界也有半月,韓微微自然吃過不少好東西,但是古代的飯菜更突出的是菜本身的味道,雖然好吃,但是和韓微微自己喜歡吃的香辣味還是有很大差別的。


    這個胃還是太小了,吃了沒幾口就飽了,韓微微懷疑胃真的有撐大點嗎?


    最後這道菜大多數全進入了程慕白的嘴裏,好氣哦。


    “這玉梅公主當真是奇女子,也不知最後能花落誰家。”


    “狀元樓的對聯都讓破了兩迴了,我們這魚龍樓的對聯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有人能對上。”


    “那怕是要把諸葛榜眼請來嘍。”


    “李兄這話說的,難道狀元公不行嗎?”


    “狀元?他算個屁!”


    聽到這些話的韓微微,心念一動,本姑娘心情不好,要拿你這魚龍樓的對聯來出出氣了。


    抬頭看了一眼魚龍樓的那幅上聯,上麵龍飛鳳舞寫著七個大字“好讀書不好讀書”。


    “夫君在此稍後,看妾身去免了今天的飯菜錢。”


    說完韓微微就起身,向著那放在樓中的筆墨走去。


    程慕白饒有意思的看著韓微微走過去,心中有幾分明白,自己這位側妃怕是不服別人說顧玉梅才華高,想在此地露一手。


    不過對聯這一道程慕白雖然不懂,但也知道上麵那幅對聯既然能掛這麽久沒人對上,自然有點難度在上麵,自己這位側妃怕是要吃虧。


    不過也無所謂了,哪怕她就是上去把對聯抄一遍又怎樣,就由她玩鬧好了,又不是付不起酒錢。


    筆墨旁一直有兩個小二在伺候,也有幾個書生打扮的人在埋頭苦思。


    韓微微走上去拿起毛筆提筆就寫,惹的旁邊書生大怒。


    “你這女子好沒規矩,這也是你能下筆的地方。”


    但是韓微微已經寫完了,她的下聯是“好讀書不好讀書”。


    書生更氣,就要發火,卻聽到旁邊有人叫道:“好!好讀書不好讀書,好讀書不好讀書,姑娘巧思,當真精彩,不知姑娘可否留下姓名。”


    書生聽到這話也立刻明白了這對聯的巧妙,原來這兩幅對聯中的好是個多音字,前後兩音對調,所表達的意思完全不同。


    目光不由得在往對聯上來迴看去,越看越是驚豔,轉過頭在想去尋找女子身影,韓微微卻已經和程慕白走出了魚龍樓,再也找尋不到。


    出了魚龍樓,韓微微和程慕白再次陷入了嘉興城的吵鬧之中。


    “你倒是會偷懶,居然把那上聯抄了一遍,還瞎貓碰上死耗子對上了。”


    程慕白微笑的說道。


    什麽叫瞎貓碰上死耗子?老娘這是本事好嗎?你個武夫不懂就閉嘴好嗎!


    “運氣罷了,到讓夫君見笑了。”嘴上卻是乖巧的很。


    程慕白嘴上玩笑,心裏還是真對韓微微刮目相看,平常人一生所學能精一樣已十分不易,自己這位側妃到好像什麽都會,什麽都懂。


    兩人說說笑笑到了一處舞台前,此時舞台下已經站滿了人,舞台上正在唱當年徐墨守衛嘉興城的戲碼,惹來台下一片叫好聲。


    韓微微卻聽得沒甚意思,甚至都有昏昏欲睡,程慕白仿佛看出了韓微微對戲曲不感興趣,拉著韓微微去了下一處。


    這裏的雜耍台子明顯比是一處要好看多了,噴火、吞劍、頂缸好不熱鬧,就這樣一個個台子看了過去,倒也讓韓微微見識到了古人大部分的舞台表演。


    在往前走,就是一家家擺弄著各種小吃的美食街,餛飩、米線、糖炒栗子、糖葫蘆、拌麵等,這種小吃鋪子就支個攤子擺在街上,讓韓微微有一種迴到前世逛夜市的感覺,肚子裏麵的東西消化了不少,很好,又能吃了。


    左手拿著一根糖葫蘆,右手拿著一根麥芽糖,這才是人的生活嗎,喝藥就是在受罪!


    “殺人啦!”


    一聲驚唿在前方響起,把熱鬧的街市攪的有點混亂。


    砰的一聲,鎮獄司特有的焰火炸響在空中,更把混亂推向了高潮,有人想擠過去看熱鬧,有人在往外跑臉露驚恐。


    “客官,賬、賬還沒結。”嗯,還有逃單的。


    韓微微看了程慕白一眼,這才說道:“看來是武林中的事情,臣妾怕是要過去看看,夫君要一起嗎?”


    程慕白點了點頭說道:“當然,走吧去看看到底發生了什麽。”


    韓微微把手裏糖葫蘆和麥芽糖,都丟給了李宣竹說道:“你先迴客棧,今晚的嘉興城怕是不太安靜。”


    說完拿起腰間的麵具戴上,身影就緩緩消失在原地,程慕白沒有韓微微這種詭異的輕功,倒是很老實,腳在地麵一踏,一個縱身直接從人群頭頂飛過,不過立馬又飛了迴來,從李宣竹臉上把麵具搶了過去,才又飛走。


    幾名黑衣人正在嘉興城大開殺戒,準確來說是追著一個富家公子哥的模樣,一路上凡事阻攔的通通一刀砍翻,路上已經有幾個家仆模樣和身穿鎮獄司服裝的鷹羽被砍倒在地。


    眼看黑衣人已經追上了富家公子哥,舉起長刀就要砍下去。


    兩個芊芊玉指從旁邊伸了過來,輕輕在刀上一彈,長刀竟然直接從彈指處斷裂開來,原本應該披在富家公子身上的一刀,就這樣因為長刀的斷裂而化解,富家公子避免了殺身之禍。


    黑衣人也被驚駭的倒退了幾步,和同伴站到了一起,這才敢仔細看去,當看到現身之人臉上的紅色惡鬼麵具,更是心髒驟停。


    幾人對視一眼,同時喝了一聲走,轉身就想跑,但是一個青衣身影已經到了麵前。


    當程慕白把幾個黑衣人都撂倒了,身穿鎮獄司官服的風鷹堂人才趕到此處。


    這時那名富家公子總算緩過了神,走到韓微微麵前一躬身說道:“在下楊福多謝姑娘救命之恩,如不嫌棄,能否去在下府上一敘,也好讓在下聊表心意。”


    韓微微剛要迴話,就被程慕白一把摟住,語氣霸道的說道:“沒看到有男人了嗎?撿了一條命就趕緊滾,別在這礙眼。”


    嗬,宣誓主權,這是吃醋了?韓微微看著程慕白臉上戴著的青色鬼麵,你居然和丫鬟搶東西?


    被搶走麵具的李宣竹,一點被搶了東西的憤怒也沒有,而是獨自逛起了這夜晚的嘉興城。


    自從父親插手皇儲之爭,用藥暗害當朝太子被查到,李家男丁被滿門抄斬,自己便和家中女眷一起被衝入了教坊司。


    李宣竹知道,這是二皇子暗中保了一手,不然以父親暗害太子的罪名,非要發配邊疆充當軍妓不可,哪還能像現在這樣,給好友當貼身丫鬟。


    所以李宣竹對現在的身份非常滿足,又哪裏有資格和主子置氣。


    至於直接迴客棧,自己現在不是正在迴去嗎,不過是繞了點遠路罷了。


    “宣竹?”


    一道帶著點疑惑和驚喜的聲音在李宣竹後方響起。


    這聲音熟悉的讓李宣竹心裏一顫,一年半的時間李宣竹以為自己早已能放下了,卻還是能輕易的擾亂自己的心緒。


    腳步不自覺的加快,想遠離那個男人,李宣竹有點後悔為什麽自己不聽顧玉梅的,直接迴客棧。


    “宣竹,你別走啊,我知道是你。”身後的男人鍥而不舍,走到李宣竹前麵,攔住了李宣竹。


    “二皇子認錯人了,奴婢是宣武王府的丫鬟竹春,不是什麽李宣竹。”李宣竹略微一低頭,語帶恭敬的說道。


    “宣竹,你還在生我的氣對嗎,但是我也是沒有辦法,這裏人太多,你能先跟我走嗎?”


    說著二皇子天寒就要去拉李宣竹,卻被李宣竹後退一步躲了開來。


    “尊卑有別,還請二皇子自重,不要辱沒了身份。”


    李宣竹的聲音越發恭敬,也把頭埋到更低。


    “李宣竹!好好好,是的,我是做的不對,但是我又有什麽辦法,我在這個位置就一定要爭,這些年我雖然沒有去教坊司看你,但是我卻也在關注你,聽到你被程慕白買走,我氣的想當場衝進宣武王府找程慕白拚命,你知不知道。”


    天寒的聲音不再壓製,越吼越大,惹的整個長街的人都看了過來。


    “看什麽看,沒見過夫妻吵架嗎!在看把你們眼珠子都挖出來喂狗。”


    天寒注意到看過來的目光,語氣森寒的罵了過去。


    路上行人一看天寒身上的穿著,就知道不是一般人,此時在聽這麽一吼,更不敢多瞧,生怕惹了禍事,畢竟這位可是要衝王府的主,嘉興畢竟不是京城,遍地高官子弟。


    “奴婢不敢和二皇子稱夫妻,而且二皇子這麽說不怕煙姐姐不高興嗎?”


    李宣竹的話仿佛刺中了天寒的軟肋,讓天寒踉蹌的倒退了兩步。


    “你都知道了?”


    “奴婢在教坊司中,消息自然靈通無比,二皇子做得很對,是奴婢一開始就配不上二皇子,所以落得這個下場,是奴婢咎由自取,還請二皇子放過奴婢,去追求你該追求的東西。”


    李宣竹說完後一低身,行了個奴婢禮,就轉頭快步離開。


    這次天寒並沒有在追上去,隻是愣愣的站在原地,任長街上人來人往,卻沒有在移動腳步半分。


    快步變成了慢跑,李宣竹的眼淚再也控製不住,把臉上的妝容染花,卻沒有去擦。


    是的,一切都是自己咎由自取,是自己一開始就不該和煙如燕去爭天寒,李家什麽身份,憑什麽能和煙家比,自己不過是巴結上顧玉梅就以為有了和人家爭的資本。


    結果呢,顧玉梅一嫁人,自己就失去了最大的靠山,但是自己還是不死心,畢竟天寒皇子是喜歡自己的不是嗎?也對自己海誓山盟過不是嗎?


    下場就是李家滅門,所謂的暗害太子不過是栽贓陷害,自己天真的認為天寒能救救自己一家,但是等來的不過是更深的絕望,不過二皇子不是也出手了嗎?不然自己現在怕是早死在邊外某處大營裏麵了。


    李宣竹永遠忘記不了進入教坊司的第一天,煙如燕趾高氣昂的找到自己。


    “李宣竹,你以為你是個什麽東西,也配和我搶男人,沒了顧玉梅你算個什麽貨色?沒錯,你們李家是被冤枉的,都是因為你不知好歹,你的父親爺爺哥哥弟弟叔叔伯伯都是你害死的,哦對了,你的妹妹自殺了哦,就在隔壁,你是不是也要自殺來保全名潔,我可以幫你。”


    煙如燕丟下一把匕首就走了,而李宣竹最後也沒有自殺的勇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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