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仞問顏璃:“咱們是不是應該擺個祭壇?”


    “不用。”說著顏璃就牽上了帝仞的手,往前走了兩步,“神域就是離天道最近的地方,咱們直接在這裏祭拜天地就可以。”


    “天道會感應到我們的。”顏璃抬頭望了一下天空。


    要是別人說一句這樣的話,指不定要被人笑話,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天道自然是代表秩序和公正,怎麽可能會因為一對道侶的祭拜就特意投下來那麽一眼呢?


    但顏璃不是說謊,她能感覺到自己好像和天道有冥冥之中的聯係,這種感覺很奇妙,她總是覺得自己似乎有什麽特殊的任務或者是使命,她不知道具體是什麽,可能現在還不是時候。


    顏璃甚至覺得,就連能在數十萬年之後成功破殼而出,而不是成為一顆死蛋或者是煎蛋,這裏麵也絕對有天道的手筆。


    也不知道是不是顏璃那一番話的心理作用,帝仞似乎真的感覺到了一絲厚重的,仿佛來自洪荒的威壓和氣場,就像是天道真的在注視著他們。


    不管是修真界的人,還是仙界的人,總是喜歡把“與天爭命”這種話掛在嘴邊,似乎說多了,就真的覺得自己克服人生的種種困難,踏上仙途是在逆天而行,但實際上天道是這世間秩序的集合體,祂是時間,是空間,是命運。


    這片大陸上的人能否修煉甚至都被囊括在秩序之中,隻要你還沒有強大到能夠脫離這片大陸,無視法則和秩序,那麽你就不能真正地說上一句“逆天而行”。


    仙者修為越高,與天道之間的聯係就越深。


    當然,這種深是單方麵的,是指自己對大道的感悟,對秩序的理解,但這世界上這麽多人,天道才沒有空去理。


    按理來說,帝仞的修為在仙界都稱得上是頂尖的水平,但是不管是在自己平日裏的修煉,還是在自己進階渡雷劫,蘊含著天道之力的雷劈下來,落到他身上的時候,他對天道的感覺都沒有現在這麽的深。


    絕對不是錯覺。


    帝仞看向站在自己旁邊的顏璃的眼神愈發的複雜。


    他以前聽說過有這麽一種人,生來便被天道的氣運眷顧,遇事逢兇化吉,最終成為一個人才輩出的時代的最耀眼的人物,無人能遮其鋒芒。


    帝仞以前對這種傳聞嗤之以鼻,天道無請這句話不是說說而已,怎麽可能去特意眷顧一個人。


    但……就在今天,帝仞感受到了,不一樣,真的不一樣。


    璃兒對天道來說的意義是不一樣的,甚至就連帶著一旁的自己,都因為璃兒的緣故,使得天道多“看”了自己一眼。


    按理來說,帝仞應該為顏璃感到高興的,他的璃兒是被天道承認的,這世界上獨一無二的,最優秀的姑娘。


    但是不知道為什麽,帝仞莫名覺得,天道對顏璃過分關注有些詭異,他不知道為什麽從心底裏蔓延出來一絲不安。


    天道會無緣無故眷顧一個人嗎?他這份眷顧,想讓顏璃付出什麽樣的代價。


    帝仞不安地朝顏璃看去,隻見顏璃給了他一個明媚的笑容,這個笑容愣是壓住了帝仞心裏的不安。


    他暗暗覺得應該自己想太多了吧。


    混沌初開時期,祖神的地位幾乎與天道等同,之後的神族雖然沒有能達到鼎盛時期,但是依舊是受天道偏愛,璃兒又是神族的最後一個後裔,天道多關注她些並不是一件難以理解的事。


    “敬蒼天,佳偶天成;敬黃土,喜結連理;敬天地,地久天長。”


    顏璃話音落下,兩個人彎下身子,同時朝天道鞠了一躬,緊接著又轉過身來對拜。


    做完這一切之後,兩個人抬起身子,一道金光直直從天上降下,籠罩住顏璃和帝仞兩個人,那金光投射在地麵上的是一片神秘的花紋,蘊含著天道之力,過了一會兒,這篇道刺眼奪目的金光才緩緩散去。


    帝仞眼中詫異:“這是……天道賜福。”


    雖然仙界道侶挺少,單身狗挺多,但帝仞以前也代表仙宮參加過不少的雙修大典,說是讓天道見證,但是不管這大典舉辦的多隆重,天道從來都是不鳥任何人。


    當然,其他人也從來都沒有想過讓天道有迴應。


    帝仞看著自己眼前,經曆過天道賜福,已經徹徹底底是自己道侶的顏璃,剛才那點詫異也拋之腦後,胸膛被一股喜悅充盈著。


    他上前抱住了站在自己對麵的顏璃,還沒等顏璃反應,當場發下天道誓:“我帝仞此生此世定不負你。”


    金光降下,天道誓成。


    ——


    這對道侶在神界逛了兩圈,最終還是顏璃問帝仞今天仙宮的事務有沒有處理完,帝仞才反應過來。


    帝仞:……


    當然沒有,今天的公務全在桌案上堆著呢,上午在焦慮的等待顏璃從幽密之森迴來,下午杵在仙宮門口一下午,緊接著又和顏璃一起來到神域,根本就沒有時間處理那些東西。


    於是,兩個人就從神域迴到了仙宮。


    帝仞“順路”把顏璃送迴了她自己的院子,之後並沒有第一時間迴到自己的宮殿去處理累計的公務,而是去了仙殿,見了自己的父親。


    等帝仞言簡意賅地把今天的事說了一遍之後,帝燃這個父親的第一反應並不是自己兒子成親成的這麽突然,都沒有告訴自己這個親爹一聲,而是——


    “啊?人家顏璃一個神居然能看上你?”


    帝燃想都沒想,就脫口而出了。


    帝仞:“……”


    這是親爹,不是親爹都不敢這麽說。


    帝仞委婉地說:“父親,其實我還是很優秀的……”


    帝仞在帝燃狐疑的眼神的注視下,小小聲,再小小聲。


    好吧,和顏璃比這點優秀不算什麽,沒太大的說服力。


    帝燃閉目,想到顏璃的身份,想到神域,在想到天道,睜開眼,感歎了一句:盲,盲點好啊。”


    到底還是自己家兒子近水樓台先得月了,這不得把隔壁那些個勢力給氣死。


    至於這親成的太催促,沒有提前告訴他一聲,這些不重要,反正兒子也長大了,再說了,天道都同意了,有他這個親父親不同意的餘地嗎叫


    帝仞看自己的父親有眼可見的開心,心情愉悅的跟他要娶媳婦一樣。


    “咳咳。”帝仞低聲咳了兩聲,提示帝燃迴過神來,“父親,我想和顏璃舉辦雙修大典。”


    帝燃拍案:“辦,大辦特辦,把其他勢力的人都給我請過來。”


    帝燃又問帝仞:“你想怎麽辦?”


    帝仞羞澀一笑:“我聽顏璃的。”


    帝燃:“……”


    好好好,還沒有舉辦雙修大典呢,自己平日裏一向清冷矜貴的兒子就成妻管嚴了。


    而此時另一邊。


    “小璃,你剛才說什麽?”秀靈心臉色有點發白,被衣袖遮住的手都在顏璃看不見的地方微微顫抖。


    “我和仞哥成親了,過幾天就要舉辦雙休大典。”顏璃重複了一遍自己剛才說過的話,注意到秀靈心的麵色不好看,顏璃走上前一步,頗為擔憂地說,“靈心你沒事吧?不舒服嗎?”


    秀靈心下意識地搖了搖頭,退後一步,張了張嘴,不知道說點什麽。


    她感到有點天旋地轉。


    她也不知道怎麽了,自己隻是幾個時辰不在而已,怎麽……怎麽仞哥就突然和小璃成了親,還要結成道侶了呢?


    秀靈心捂著自己的心口,她想了想,把這種反應歸結為自己喜歡帝仞,見不得仞哥和小璃結為道侶。


    但是……凡事有先來後到,自己又沒有什麽立場去阻止。


    眼看著顏璃一臉擔憂地拉起自己的手,想要給自己把脈,秀靈心反過來抓住了顏璃的手,擠出一個勉強的笑。


    “小璃,恭喜你,我為你感到開心……”秀靈心說到一半,說不下去了,眼裏留下兩行清淚,哽咽道,“你……你們會拋下我嗎?”


    這句話來的很莫名其妙,一個是自己愛慕的男人,另一個是把自己從深淵中救出來的,自己最好的朋友,這兩個人現在都是秀靈心上麵中最重要的兩個人。


    現在這兩個人順理成章地有了更加親密的聯係,而自己隻不過是被看在顏璃麵子上才留下來的人,仙宮中最親近,最能依靠的兩個人結成道侶,仿佛一下子把自己排除在外了。


    秀靈心平白無故生出一種不甘心,但依舊倔強且淚眼朦朧地看著麵前這個絕美單純少女。


    顏璃無奈地笑了一下,把秀靈心抱住,輕輕地拍她的後背,“靈心你永遠是我最好的朋友,你放心,不管我和誰結成道侶,這點永遠也不會變,我們以前怎麽樣,以後還怎麽樣,我以後帶你去很多更好玩的地方看看……”


    顏璃知道,靈心肯定是因為被困住多年,這才這麽沒有安全感,生怕別人拋棄她,自己帶她去幽密森林的時候,她看到一個蘑菇都覺得新奇。


    就和當年初出神域的自己一樣,不過自己比她幸運,神域一年四季都是一副陽光明媚的春季,但是靈心卻是被封印起來,暗無天日。


    自己以後可以帶著靈心去更多的地方看看這個大陸,讓她的性格變得開朗起來。


    秀靈心也緊緊地迴抱住顏璃,嘴裏喃喃著:“小璃,我一定不會背叛你的……”


    這句話被她輕聲重複了好幾遍,似乎隻有這樣,才能壓製住她滿心的不安和不甘。


    ——


    仙曆天啟一九六七九年,仙宮大殿下帝仞與準帝階強者顏璃舉辦雙修大典,仙界眾人觀禮,天道昭示,永結同心。


    眾人驚駭。


    帝燃和帝仞都心照不宣地沒有放出去顏璃是神女的消息,神域和神族後裔的消息太過於驚世駭俗,恐怕這個消息一旦走漏出去,利益動人心,仙界的所有人都會對顏璃不利,對神域窺視。


    這一天,帝仞和顏璃是高興的,快樂是守恆的,由此可見,總有些人現在憤憤不平,五味雜陳。


    就比如說被專門邀請過來的,在下麵的觀眾席觀禮的,滿臉鬱色,渾身散發著想殺人氣息的氣息的幻天,以及難過傷心,但又因為職業的緣故,不能借酒消愁的佛子風清涯,以及當初極光書院,荒雷聖地那些一開始試圖勾引顏璃,但是自己先動了心的天驕們。


    再比如說,現在攥緊了拳頭,指甲都紮到了掌心的肉裏,但對此毫無知覺,隻是死死盯著台上那對壁人的秀靈心。


    秀靈心突然感覺自己的心髒一陣的不舒服傳來,一開始這種疼痛傳過來的時候,秀靈心沒有在意,她以為是因為她情緒波動有點大,或者說是看到仞哥和小璃界為道侶,心裏難受才會這樣。


    但是心髒的疼痛來的一下比一下猛烈,秀靈心猛地一抬頭,發現事情不太對。


    當初因為秀靈心的體質特殊,於是她的父親金闕大帝就把虛空裂縫封印封印在了她的心髒中,不得不說,金闕大帝這個做法雖然不道德,但還是挺成功的。


    這些年封印在秀靈心身上的虛空裂縫安安生生,就像是沒有出現過一樣,秀靈心幾乎都忘了自己心髒內有虛空裂縫這個東西了,但就在今天,它突然出現了異動。


    沒有人能夠看見,秀靈心的心髒內部封印著的虛空裂縫在一點點地往外滲黑氣,就連當初金闕大帝的封印都出現了裂縫,短短時間,裂縫還在不斷地擴大,黑氣快速地蔓延,似乎像一頭猛獸,要吞掉秀靈心的整個心髒。


    秀靈心臉色一變,驚慌失措,猛地站起身來,匆匆離席,而所有人的目光都注視著高台上舉辦雙休大典的兩個人,根本沒有人注意到秀靈心這一舉動。


    除了站在高台,接受萬眾矚目的顏璃。


    顏璃沒有看到秀靈心變了臉色,也沒有看到秀靈心匆匆離席的那一幕,隻知道自己扭迴頭看下去的時候,本來屬於秀靈心的位置上空空如也。


    顏璃想到了之前秀靈心抱著自己哭的那一幕,以為是靈心心裏難受,想著等儀式結束了之後,第一時間去看看秀靈心,安慰安慰她。


    不得不說,顏璃猜對了一半,確實是心裏難受,但是是生理上的心裏難受。


    ——


    儀式結束之後,顏璃脫下一身隆重華美的服飾,到秀靈心的門口敲了敲門。


    “靈心在嗎?”


    以顏璃的修為,明顯能感覺到屋子裏有人的唿吸聲,但是沒有人應答。


    顏璃又敲了兩下門,最終就是擔心占了上風,怕秀靈心出什麽事,便直接伸手推開了門。


    “別開門!!!”


    可惜的是,在秀靈心喊出這一句話之前,顏璃就已經把門推開了。


    顏璃進來的時候,映入眼簾的就是秀靈路無力的癱在床上,自己抱著自己的身體,縮成一小團,額頭上青筋暴起,麵色蒼白,冷汗隻冒,像是在忍受著什麽巨大的痛苦,就連頭發絲和床單都被汗水打濕,整個人就像是剛剛被從水中撈出來的一樣。


    這還不是關鍵,最恐怖的是,秀靈心周身都彌漫著一股透露著不祥氣息的黑氣,仔細看去,這股黑氣似乎是從她心髒的位置湧出來的。


    顏璃大驚,此時也顧不上秀靈心嘴裏麵說的什麽讓她離開的話了,自己進來,把門一關,就跑到秀靈心身邊。


    秀靈心此時已然神誌不清,甚至眼中閃爍著一道紅光,在看到顏璃的那一刻,心裏裏所有的負麵情緒放大了無數倍,像是有一道充滿蠱惑的聲音在她腦海裏說:


    “殺了她!!!殺了她!!!!殺了她!!!!!你想擁有的所有東西就都是你的了!!!!”


    “她看見了你這種狀態,她一定會去告訴所有人,到時候你又會被封印在暗無天日的地下,現在,趁著她毫無防備,殺了她,不是她死,就是你亡,快!!!”


    秀靈心的眼眸徹底變成暗紅色,整個人像是被控製了一樣,怔怔地說:“對,對,殺了你……”


    秀靈心和顏璃的眼睛對上,麵上閃過一絲狠厲,突然暴起打算攻擊顏璃,就在手即將碰上顏璃脖頸,隻要輕輕一扭就能扭斷顏璃脖子的時候,顏璃也有了動作。


    她下意識地抬腳一踢,秀靈路挨了這一腳之後,整個人的身影飛速地向後倒退,哐哐哐,愣是把牆麵都給砸碎了,秀靈路也兩眼一翻,暈了過去。


    顏璃皺著眉,把腿收了迴去,她又不是傻,靈心這模樣,明顯狀態不對,自己怎麽可能不做點防範。


    早在看到秀靈心狀態的那一刻,顏璃心中就有了權衡,得先把人弄暈之後再研究靈心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麽。


    秀靈心剛剛那一飛,不僅把牆麵砸了個大窟窿,也帶翻了屋子裏不少桌椅板凳,顏璃從這一片廢墟中邁步走到秀靈心身邊,幹脆利落地把秀靈心那麽一抗,扛到了自己屋子裏,把人給放到了床上。


    秀靈心就算暈過去了,身上也依舊籠罩著一層黑氣,但那些黑氣好像畏懼著顏璃,飄到顏璃身邊了也像耗子見到貓一樣,馬上就縮了迴去。


    實際上,踏天麒麟血脈天生就是這種來自域外的妖魔之氣的克星,就算到顏璃這一脈,踏天麒麟血脈已經變得稀薄,而且還沒有完全覺醒,但足夠讓那些黑氣望而生畏。


    要不然剛才黑氣就直接把顏璃感染了,而不是控製秀靈心去殺死她。


    顏璃仔細地觀察了一下,似乎看出來了這些黑氣畏懼自己,於是拿出一把小刀,把自己的手劃破,猩紅的鮮血從顏璃的手掌處淅淅瀝瀝的滴落下來,流到秀靈心身上,那些黑氣瞬間像是被灼傷了一樣,明明隻是一些氣體,但愣是給人一種抱頭鼠竄的感覺,立馬鑽迴了秀靈心的心髒裏。


    顏璃眼睛微眯,在看到這些黑氣的那一刻,她感覺到了一種特殊的聯係,仿佛這是自己必須要做的事。


    這一刻,顏璃靈台清明,大徹大悟,她懂了,原來這就是自己必須要做的事,這就是天道想讓自己做的事,這就是自己為什麽會出生的原因。


    天道把所有的信息都傳到了顏璃的腦子裏,顏璃也明白了,這些黑氣是域外的黑氣,隻要這大陸上的人染上一點,就會被操控,神智盡失,淪為惡念的傀儡,域外妖魔一直對仙元大陸虎視眈眈,而虛空裂縫正是妖魔從域外通往仙元大陸的通道,虛空裂縫在這世間一共有四個,而秀靈心的心髒中封印著的虛空裂縫正是其中一個。


    而現在封印過去多年,早就已經岌岌可危,再加上這些天,秀靈心情緒起伏過大,那處封印已經破開了一道裂痕,而且這道裂痕正在以蜘蛛網狀,不斷向外蔓延,眼看著封印全破,也隻不過是時間問題。


    顏璃定眼看這些黑氣,閉了閉眼,眉宇間染上一絲憂愁,天生的神性讓她第一反應並不是氣憤自己的命運是被人提前算計好的,也不是衡量自己要為了這個使命付出什麽樣的代價,而是擔心,擔心自己要是做不好的話,那這天下蒼生應當怎麽辦,萬一域外妖魔攻入仙元大陸,這天下硝煙四起,自己是否愧對黎民百姓,是否辱沒了自己神族的名號。


    ——


    秀靈心睜開眼的時候,意識自己現在躺在床上,而且這不是自己的床,她隻記得自己從雙修大典上離席,難受地躺到了自己的床上,再迴來小璃來找敲門自己……


    秀靈心的記憶到這裏就戛然而止,她想不起來自己為什麽會暈倒,隻覺得自己不僅頭疼,心髒疼,而且腹部像是被誰給踹了一腳,骨折一般的疼。


    秀靈心拿手腕處捶了捶頭,準備直起身子來,就聽見旁邊傳來一個熟悉的,溫柔的聲音。


    “先別動。”


    秀靈心聽了這話,也就下意識地沒有動,直直地躺在床上偏頭朝聲音的來源處看去,隻見顏璃神色萎靡,臉色也有點白,她搬了一個凳子,坐在自己床邊,離顏璃不遠的桌子上放著一個小盆,旁邊有一根毛筆,上麵沾染著紅色的顏料。


    等等,好像不對。


    秀靈心聳了聳自己的鼻尖,輕嗅了一下這空氣中的氣味,很重的一股血腥味,這血腥味不同於別人血的味道,還有一種不知名的香甜的味道。


    之前秀靈心和顏璃在幽密森林的時候,顏璃也遇上個不長眼的妖獸,打了一架,受了點小傷,秀靈心給包紮的。


    顏璃的血的味道和別人的不一樣,所以秀靈心對此有印象。


    秀靈心死死地盯著放在桌子上的那個盆,還有那一隻筆尖猩紅的毛筆,剛才沒有仔細看,現在這麽一看,秀靈心才發現,那盆的邊緣似乎有星星點點濺出來的血跡。


    還沒到秀靈心意識到發生了什麽,本來端坐著的顏璃就有了動作,她拿起放在桌子上的毛筆,沾了沾那盆子裏的血,然後走過來拿著毛筆,在秀靈心的身上畫了幾道。


    這個時候秀靈心的秀靈心才發現自己是裸著的,身上未著寸縷,皮膚暴露在空氣之中和……顏璃的眼下。


    秀靈心一時間表情很奇怪,隻是暈過去了一會兒,再睜眼的時候天都變了,這信息量好像有點超負荷了,秀靈心腦子有點亂,不知道自己是先對顏璃好像是因為要救自己的緣故,放了滿滿一盆子血而感到感動和酸澀,還是對自己目前這個暴露在空氣中的羞恥狀況感到難為情。


    秀靈心微微抬頭,這才發現自己的心髒附近有一個陣法,是用猩紅的,屬於顏璃的鮮血做墨水繪製成的,那猩紅的筆墨,以一種肉眼可見的速度不斷地變淡,而剛才顏璃的那兩筆好像就是在把變淡的筆畫重新加深。


    秀靈心現在沒有時間去思考這究竟是什麽陣法,有沒有時間去想為什麽顏璃的血會有這樣的功效,因為她意識到了,顏璃應該是知道她的心髒裏封印著虛空裂縫的事了。


    此時秀靈心隻有一個念頭——完了,一切都完了。


    秀靈心之前在被顏璃救出來的時候打了個馬虎眼,對自己為什麽被封印有些含糊其辭,因為她知道,她心髒裏的虛空裂縫就像是不定時炸彈,沒有人會冒著這麽大的風險接受她。


    一旦自己說出來,或者是被人知道,他們不可能會殺死自己,因為自己一死,虛空裂縫上的封印就會直接破碎,域外妖魔就會出世,既然不可能殺死自己,那麽自己的下場隻有一個,那就是重新被封印起來,永遠不見天日。


    秀靈心不知道等了多少年才等到你個顏璃,難道她要再在黑暗中待上幾千年,幾萬年嗎?


    求生欲驅動著秀靈心,讓她此時此刻心裏隻有一個想法,那就是掀開被子,跑,離開這裏,就在她的手剛抓住被角,還沒有往上掀,她的動作一下子頓住了,整個人都僵住了。


    她不可置信地看著眼前拿出一把匕首往心髒裏麵紮的顏璃。


    這個場景太過震撼,秀靈心像是被施展了定身術,她想不明白,顏璃這是在幹什麽,怎麽突然開始自殘。


    好不容易她才迴過神來,隻見顏璃疼的倒在地上,身子在抽搐,但手上的動作還是不聽,似乎想要把自己的心髒給剜下來。


    “你這是幹什麽?”秀靈心驚叫一聲,衝到顏璃身邊,看著倒在一片血泊中閉著眼,臉色煞白,睫毛還在因為疼痛而微微顫抖的人。


    秀靈心在那裏看著這一幕,都不知道應該從哪裏下手,把人給扶起來。


    顏璃聽到了秀靈心的聲音,虛弱地睜開眼睛,衝她笑了一下。


    “我有上古神族血脈,專門克域外妖魔,你心髒處的封印鬆動,就算是用我的血也撐不了多久,你的心髒已經被黑氣蠶食了一半了,唯一一個我能想出來的解決方法,就是把我的心髒分你一半……”


    顏璃現在實在是太疼了,自己剜自己的心髒是一種想要一頭撞死的,窒息般的疼痛,顏璃緩了一口氣,繼續往下說:“這樣的話,你心髒裏的虛空裂縫還可以維持幾千年,你也不用死……幾千年的時間,我幫你想辦法,一定有一種方法,可以徹底消滅虛空裂縫的……”


    聽了這話,秀靈心的眼淚大滴大滴地從眼眶裏麵往出掉,泣不成聲,連伸出去的手都在微微顫抖。


    但雖然是這樣,但她依然算是默認了顏璃的行為,秀靈心沒有說,其實用顏璃的血,再配合上金闕大帝以前的陣法,把她重新封印起來,也可以維持個上千年的時間,她看著顏璃剜自己的心髒,但沒有阻止。


    秀靈心沉默了。


    但顏璃這個行為帶給她的震撼和感動也不是做假,秀靈心在自己心裏暗暗發誓,就這一次,她就對不起小璃這麽一次,她隻是……真的不想在被封印了。


    ——


    帝仞在招唿這次大典的來賓,順便還對著以前那些個情敵陰陽怪氣了一通,要不是這裏是仙宮的主場,強龍壓不過地頭蛇,那些個愛慕顏璃的人早就聯合起來把帝仞打一頓了。


    事實上,帝仞雖然表麵上意氣風發,但是不知道為什麽心裏總是有股不安。


    璃兒在儀式結束之後,給他打了個招唿,說要去看看秀靈心,和她說說閨蜜之間的私房話,讓他不要跟過去,帝仞也隻能被自己媳婦拋下,在這裏應對這麽一群看不順眼的煞筆。


    顏璃走了不短的時間了,雖然帝仞聽說女孩子之間都是一聊天就忘記時間了,聊上一天那都是常有的事,但是就是不知道為什麽,心底裏平白無故的有些慌亂。


    但轉念一想,萬一顏璃覺得他煩呢?先不說這是在仙宮,就說顏璃的修為,在九天十界那都是橫著走的存在,不可能什麽事。


    帝仞把自己的心慌歸結於麵對那些情敵的煩躁以及自己和璃兒新婚燕爾,想要時時刻刻陪在老婆身邊的情感。


    等到後麵的流程都走完了之後,帝仞有些疲憊地迴到自己的房間,那房間外麵掛著大紅燈籠,屋子裏麵的床單被罩都是大紅色的,包括帷幔,都是紅紗。


    桌案上甚至放了幾盤點心,燭台上麵插著一對紅燭。


    實際上,仙界的雙修大典根本不像下界凡間成親,沒有洞房花燭夜這種說法,自然也不用布置的大紅大紫。


    但是因為之前顏璃聽從下界飛升上來的小仙娥說起來過凡間的成親,顏璃覺得很有意思,於是帝仞就讓人布置成這樣了。


    帝仞在房間裏麵等了半天,最後實在是忍不住了,站起來準備去秀靈心那裏找找顏璃,就在手剛放在門框上準備推開門的時候,門被從外麵給拉開了。


    帝仞一抬頭,看到麵露驚訝的顏璃。


    帝仞臉紅了,“我就是想去……找找你……”


    話說到半截,帝仞看著顏璃的臉色,皺了眉頭。


    “璃兒你沒事吧?”


    “我沒事,就是靈心從前受了點傷,剛才舊疾複發,我給輸送了點神力,可能輸多了,臉色是不是有點白?”


    帝仞點了點頭,“確實有點疲憊。”


    說實話,現在現在顏璃的臉色比起剜心髒那會兒不知道好了多少倍,顏璃把心髒換給秀靈心之後,又處理了一下自己身上的血跡,吃了幾乎一瓶的療傷丹,又打坐了半個時辰,這才恢複了點,以至於外表呈現的,除了臉色白一點,並沒有其他的異樣。


    至於為什麽要瞞著帝仞……顏璃感發誓,隻要她告訴帝仞真相,讓他知道了自己為了秀靈心剜去一半的心髒,帝仞絕對會在這件事上毫不留情地把秀靈心給趕出去,或者是想辦法重新封印起來。


    顏璃看的清清楚楚,仞哥溫柔是對自己溫柔,至於對其他人,呢都是理智占了上風,就比如說現在……


    帝仞想到了秀靈心,皺了皺眉頭,欲言又止,最後還是忍不住說:“我還是覺得秀靈心來路不明,我們也不了解她過去發生了什麽,璃兒你最好不要與她太過親近……”


    還有一幾句話帝仞沒有說出來,他總感覺秀靈心看向他的目光有種情愫。


    這些年,不管是在仙宮還是在仙界,欽慕他的女孩子不少,他都這種眼神很敏感,更不可能不知道這樣纏綿悱惻的眼神是什麽意思。


    但這件事帝仞覺得最好不要和顏璃講,讓自己璃兒知道她視為姐妹的人暗中覬覦她的道侶,璃兒估計會很失望,很難過。


    顏璃為秀靈心辯解了一句:“靈心隻不過是個可憐人罷了。”


    “是可憐人。”帝仞沒有反駁顏璃的說法,而是話鋒一轉,補充道,“但可憐人不代表是好人,你沒有經曆過世間險惡,人心難測,看誰都像是好人。”


    顏璃給了帝仞一個燦爛的笑容,俏皮地衝他眨了眨眼,“仞哥就是最大的好人。”


    帝仞耳根子一紅,往左邊偏了偏頭。


    不管多少次,他還是對顏璃這種打直球,毫不掩飾地表達自己感情的方式沒有絲毫抵抗力。


    兩個人並沒有在今天圓房,因為帝仞看顏璃有些疲憊,於是兩個人早早睡下了。


    ——


    仙曆天啟一九七八一年,仙帝帝燃衝擊大帝境,未能扛過天劫,不慎隕落,天地悲鳴。


    同年,仙宮大殿下帝仞繼位。


    次年,仙帝帝仞與天後顏璃長子出生,命名為帝青淵。


    仙曆天啟一九七九一年。


    “璃兒你有孕了?”帝仞驚喜地說道。


    顏璃點了點頭。


    此時年僅九歲的帝青淵眼含期待地蹲在床邊,扒拉著床沿,目光一眨不眨地看著自己母親的肚子。


    小孩的聲音稚嫩又好聽,語調輕快:“母親,我是不是要有妹妹了。”


    仙界的人在剛確定懷孕的時候,就能知道自己肚子裏孩子的性別,顏璃已經知道自己的第二個孩子是女孩。


    但是顏璃看自己兒子這幅樣子,有點忍俊不禁,於是逗他:“萬一是個弟弟呢?”


    帝青淵一聽,小臉上瞬間就露出了一個嫌棄的表情。


    抬頭看看自己的母親,又低頭看看母親的肚子,想了想,雖然很不情願,但好歹是自己母親辛苦生下來的,於是糾結著來了一句:“那,那也可以……弟弟也不是不行。”


    帝仞捏了捏帝青淵的小臉,含笑對顏璃說:“璃兒你別逗他了。”


    顏璃拿手撐著下巴:“是個小女孩,開不開心?”


    帝青淵本來聳拉的眉眼,一聽到是個妹妹,立馬變得神采奕奕起來。


    “去玩吧。”顏璃摸了摸帝青淵的頭。


    帝青淵興高采烈地歡唿一聲,就出去了。


    等到帝青淵離開了之後,顏璃麵色嚴肅地對帝仞說:“仞哥,我得迴神域一趟。”


    看著顏璃這幅神態,帝仞的神情也不自覺地變得慎重:“發生什麽事了嗎?”


    顏璃的手覆上自己的腹部,開口道:“我總覺得我懷顏兒的感覺和青淵當年不一樣,這些年,我的修為不斷地增長,血脈也幾乎全部覺醒,而顏兒似乎遺傳了我的神脈,甚至這股血脈之力,比我還強大,我覺得這個孩子似乎出現了返祖現象,迴到神域對她更有利。”


    這個時候,帝仞和顏璃已經把她們女兒的名字取號了,叫帝顏兒。


    顏璃頓了頓,往下繼續說,“還有一件事就是,咱們仙宮的虛空裂縫幾乎要封印不住了,甚至開始往外滲透妖魔之氣……”


    聽到這裏,帝仞也有些愁苦地顰了顰眉。


    顏璃知道仙宮裏也有一個虛空裂縫這件事是在和帝仞結成道侶之後了,最近這些年來,這處虛空裂縫異動頻發,守著這處地方的仙宮侍衛也是每天憂心忡忡,這些年來,幾乎是全靠顏璃放血壓製。


    那些知曉此事的仙宮長老還有奉命守住虛空裂縫的侍衛,幾乎全都把天後當成主心骨,對她奉若神明。


    當然,除了一些特定的信得過的人以外,沒有人知道顏璃擁有上古神脈,也不知道顏璃是用自己的血暫時壓製住了虛空裂縫,對外隻是稱天後研究出來一種秘法,有暫時壓製虛空裂縫的功能。


    “我最近查閱了無數的古籍和資料,再加上神脈覺醒,神族的傳承記憶也跟著蘇醒了很大一部分,我想出來一種封印虛空裂縫的方法了。”


    帝仞猛的看向顏璃,抓住了顏璃的手,緊張地問:“是需要你付出很大的代價嗎?如果是這樣的話,我……”


    還沒等帝仞說完,顏璃就反握住帝仞的手:“不是什麽大的代價……”


    帝仞好不容易送了一口氣,就聽見顏璃下半句:“就是得犧牲我的神脈和修為,不過死是死不了的,修為也可以再重修。”


    顏璃的語氣倒是非常樂觀,但帝仞懸著的心終於還是死了。


    帝仞:“……這叫代價不大。”


    不管是仙界還是修真界都有很大一部分人把自己天生的血脈和畢生的修為看的比生命還重要。


    顏璃靠近帝仞,額頭抵住額頭,兩個人距離極近,顏璃閉了閉眼,釋然一笑:“總比這世間淪為煉獄的代價小,神域神氣更加充足,我在那裏修煉一段時間,封印虛空裂縫需要大帝的修為,我得先突破大帝。”


    帝仞咬了咬牙:“那要是代價是你的生命,你是不是也是像現在這樣,毫不猶豫地付出。”


    顏璃連猶豫都沒有就點了下頭。


    “我是神,神愛世人,我不能徒有高貴的身份,天道的偏愛,這世間的好事都讓我給占去了,但又不想在眾生為難之際承擔責任,如果是這樣的話,那我算的上什麽神。”


    帝仞眼眶微紅,夫妻數年,他當然知曉自己的璃兒是一個什麽樣的人,但是情緒一上頭,便忍不住地因為她的毫不猶豫而置氣:“那我和孩子呢?你忍心拋下我們嗎?”


    顏璃:“這芸芸眾生,也包含了你們,我不僅是在保護世人,也是為了你們。”


    顏璃這麽一番話,讓帝仞心中的惱怒瞬間就消失不見了,心中酸澀又溫暖,一個向來穩重的人,沒忍住在顏璃麵前落了淚。


    顏璃給帝仞擦了擦淚,繼續交代道:“我離開的這段時間,我想讓靈心扮成我的樣子留在仙宮,我一會兒去問靈心的意見,如果她不同意,我再找別人,我給你留下一些血,定期澆在虛空裂縫處,應該可以撐到我迴來。”


    帝仞點了點頭,對顏璃的這個安排沒有什麽異議。


    帝仞知道顏璃讓秀靈心扮成她的樣子留在仙宮是為了穩定人心,如果仙宮的那些長老還有那群守虛空裂縫的仙侍知曉被他們視為主心骨的天後離開了仙宮,一定會方寸大亂,人心惶惶。


    而且……帝仞想到了秀靈心,這些年來,璃兒和秀靈心的關係一直不錯,秀靈心也沒有什麽異常的舉動,這讓帝仞對秀靈心放心不少,對秀靈心的警惕也逐漸地降下來。


    顏璃和帝仞兩個人依偎了一會兒之後,顏璃便從仙殿內出去,在門口碰見了正要進來向帝仞匯報事務的,帝仞貼身侍衛——玄鳴。


    顏璃認識玄鳴,帝仞和玄鳴的感情,比起主仆,更像是兄弟,當初帝仞臨門一腳突破準帝之際,兩個人一同外出曆練,發現了一個寶物,玄鳴毫不猶豫地將寶物讓出來,這才使得帝仞成功進階,倒是玄鳴,因為受傷的緣故修為停滯不前。


    顏璃因為這件事,對玄鳴也不由得多了幾分好感,於是對玄鳴友善地笑了笑。


    玄鳴恭恭敬敬地對顏璃行了個禮:“天後。”


    對於天後,玄鳴是敬佩崇拜的,同時他也是知曉顏璃身負神脈的人的其中之一。


    顏璃離開仙殿之後,去找秀靈心商量這件事,將整件事的始末原原本本地給秀靈心講了一遍,並且提出希望秀靈心扮成她的模樣坐鎮仙宮。


    秀靈心麵色如常,清秀的臉上露出一個讓人安心的微笑。


    “小璃,你放心吧,我一定認認真真地扮好你,不露出馬腳。”


    但在顏璃看不見的地方,秀靈心垂下眼眸,掩飾住了自己眼睛裏一閃而過的陰鷙。


    秀靈心在心裏默默地補充了下半句話:小璃,我不僅會扮好你,還會取代你。


    除了秀靈心,沒有人知道,她在聽到顏璃要放棄神脈,放棄修為,甚至拋夫棄子(?)也要想她的父親金闕大帝一樣封印虛空裂縫,拯救世人的時候是什麽心情。


    秀靈心在顏璃離開之後,勾了勾唇,露出一抹帶著嘲諷意味的冷笑。


    顏璃啊顏璃,我一直以為你是不一樣的,但我沒有想到你也是那種為了救世人,為了自己心中的大義,放棄自己身邊一切的人。


    但有沒有人考慮過,那些被放棄的人的感受呢?


    秀靈心想到了自己的父親,心中生出一股怨氣和煩躁,她猛的把旁邊花盆裏麵的花苞揪下來,在手掌中碾碎,再看著它們片片落下。


    她的目光並沒有看那些可憐的花瓣,反而目光像是沒有焦距一樣看向前方,眼神中透露出一股強烈的陰狠和偏執。


    顏璃,你既然拋棄了仞哥,也拋棄了我,那麽接下來,我所做的一切,就不要怪我了——


    ——


    仙曆天啟一九七九二·神域


    顏璃盤腿坐著,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自己旁邊的一枚蛋。


    蛋上有複雜的聖潔的花紋,整個蛋周圍彌漫著濃鬱的神氣。


    “再怎麽神聖不可侵犯,也改變不了自己是一枚蛋的事實啊喂!!!!”現在在蛋裏麵,已經有了意識的顏歌奔潰地在心裏怒罵。


    誰懂啊?自己一個現代人,病死之後居然沒有丟掉前世的記憶,甚至帶著記憶投胎轉世成了……一顆蛋。


    顏歌有意識地時候就發現自己在一顆蛋裏了,現在已經發育的很好了,顏歌皺著眉頭抬起了自己的毛絨絨的爪子。


    對,沒錯,就是爪子,還是毛絨絨的。


    剛發現自己這輩子居然不是人的時候,顏歌的心裏還有些崩潰,但到現在,她甚至已經可以平靜地接受這個事實了。


    顏歌把自己的爪子摁在了蛋的內部表麵,然後瘋狂地拿自己的肉墊開始拍打蛋壁。


    這是顏歌每天都要重複做的動作。


    她希望自己能破殼而出,沒有別的原因,這個蛋對她來說實在是空間有點狹小了,她想去外麵看看。


    順便找個鏡子,沒有鏡子水麵也行,去照一照自己現在到底長什麽樣子,是個什麽品種。


    看著毛絨絨的爪子,不會是個狗子吧,救命。


    這蛋殼堅硬的很,顏歌拍了很多天了,這蛋殼就是紋絲不動,本來根本沒指望今天能把這蛋殼給弄破的顏歌,驚訝地發現,在自己的不懈努力下,這蛋殼表麵居然出現了一道裂縫。


    雖然隻有一點點,但好歹給了顏歌很大的鼓舞。


    顏歌繼續勤勤懇懇地敲。


    ——


    顏璃本來戳了自己女兒一下,就開始閉著眼修煉,但過了一會兒,感覺到自己身邊有動靜,睜開眼一看,就看到本來放在自己旁邊的蛋外表多了幾道裂紋,緊接著那裂紋朝周邊擴散,短短的時間內,蛋殼上就布滿了裂紋,然後一下子蛋殼就碎成了一片一片。


    從裏麵蹦出來一個小毛球,抖了抖自己毛上沾著的蛋殼屑,非常不熟練地邁了邁四條小短腿。


    顏歌在抬頭見到自己麵前的這個人的時候眼前一亮。


    顏璃此時一身紅衣,被風吹的獵獵作響,端坐在一顆桃花樹下,花瓣被風片片吹落,更加稱的人出塵絕豔,眼神柔和地注視著麵前的萌物。


    顏歌:美女,大美女。


    顏歌這輩子,哦不對,是上輩子,都沒有見過這麽漂亮的人。


    顏歌心念一動,果斷倒騰著自己的四條小短腿去找紅衣大美女貼貼。


    顏歌此時心裏想的是,反正自己都轉世成狗子了,也不能一頭撞死在石頭上,再重新死去活來一遍,於是顏歌順利地接受了自己這輩子不是人的身份——主要是不接受也沒用,並且打算在自己剛破殼的時候,就為自己的狗生謀劃一份好前程。


    眼前這個紅衣大美女,人美,看上去也多金,看自己的眼神也特別的溫柔,關鍵是自己見到她的第一眼就特別喜歡她。


    顏歌:決定了,就讓她當小爺我的飼養員了,把我領迴家吧。


    顏歌跑過去蹭了蹭顏璃,然後被順理成章的抱在了懷裏。


    顏璃摸了摸眼顏歌的狗頭,眼裏的溫柔都快溢出來了,毫不吝嗇地誇獎道:“真可愛。”


    顏歌點了點頭:有品。


    “你的名字叫顏兒。”


    顏歌:好耶,和自己上輩子的名字重複了一個字,也不錯。


    緊接著顏歌眼裏的紅衣大美人兩隻手把自己舉起來,和她對視:“顏兒,我是你母親。”


    顏歌:嗯嗯……嗯?嗯?


    顏歌反應過來,睜大了眼,不可置信地望向紅衣大美人。


    你在說什麽屁話?咱倆都不是一個物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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