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絕:有時候我感覺我格格不入,是因為我不是一條魚嗎?


    蕭絕又轉念一想,魚喜歡水,這很正常,到底是自己考慮不周了。


    蕭絕試探道:“鳳鸞宮後殿有個溫泉,比禦花園的水池子好。”


    顏歌想了想,道:“其實我習慣生活在冷水和深海裏,不過溫泉也行。”其實自己也不太想去禦花園水池子裏睡,禦花園那裏挺多宮女太監侍衛,那水相對於大海來說又淺又清,到時候自己睡覺,路過的人圍觀,那就社死嘍 。


    蕭絕眼神晦暗不明,讓人猜不透他在想什麽。


    顏歌:?為什麽不說話?難道他後悔給我溫泉了,還是他打算偷偷把溫泉水弄燙,煮魚吃,震驚,這真是人心不古。


    鮫人皇,也就是顏歌的父皇曾經叮囑過顏歌,人性貪婪,鮫人渾身上下都是寶,他們不會去主動招惹人類,但也不能對人類不設防。


    顏歌思考了一下,一個人皇莫名其妙對自己那麽友好,不對勁,她默默的把雙腿變成了魚尾,打算一尾巴糊上去,把他打暈帶走。


    就在這時,蕭絕開口了:“你想你的大海了嗎?”


    蕭絕覺得她應當想家了的,而自己……給不了她什麽,她貴為鮫人族的公主,千嬌百寵,她在鮫人族的生活不一定比不上自己這個皇帝,而自己現在連個適合她生存的環境都給不了她,她應該於大海深處遨遊,無拘無束,而不應該被困於方寸之間,他好像沒有什麽能留下她的。


    他這種思緒來的無緣無故,本來這是一頓平平常常的飯,但讓他生出了無盡的惶恐,就像……這種惶恐已經持續了千年的時間。


    如果蕭絕有記憶,他就會知道這種感覺是因何而來,當年在仙元大陸他十二歲那年認識的顏歌,到他自爆,千年的時間裏,與顏歌相處的時間越長,感情越深,他越惶恐不安,他怕她死,她太能作死了,指不定哪個尋常的一天,自己就收到了她的死訊,這種事情其實也發生過,當時他感覺整個世界都塌了。


    蕭絕對顏歌是愛的,這毋庸置疑,那樣耀眼的人,誰能不愛,蕭絕更是執拗的人,越被太陽所灼燒,越想試圖靠近,明明那麽近,一伸手的距離,卻怎麽也抓不住。


    但蕭絕對顏歌的感情單單說愛,又太過於淺薄,但可以這樣說,顏歌是他存在的意義。


    顏歌出現的太是時候了,剛剛被滅門的小刺蝟遇上了自己這輩子的目標和執念。


    劍塚內,那人拿劍指著他,說讓他成了強者了再來找她。


    當時蕭絕幾乎萬念俱灰,他隻是一個廢靈根,凡血脈,一點修為也沒有的凡人,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的仇人是誰,懸殊的實力差距和滿滿上下幾百口人的性命幾乎要把他壓垮。


    就像當一個剛入學的人被要求去做年級第一,這不現實,顯得虛無縹緲,過高的期望和壓力根本就不會給人帶來動力,隻會讓人生出無力感,但如果讓你超過一個現在和你同一個起點的人呢?


    當天被顏歌用劍指著的那一刻,蕭絕恨這個小孩的同時,他真正的找到了自己的第一個目標,也是堅持了一輩子的目標:超過顏歌。


    然後他報了仇,支持他多年活下去並且強大起來的支架轟然倒塌,他的反應有激動但更多的是茫然和空洞,一個人失去了他存在的意義和目標,那麽……就再找一個吧。


    然後超過顏歌成了他這輩子的目標,他把自己存在的意義和理由幾乎全部寄托在顏歌身上,他堅持不懈,從下界追到上界,從極光書院追到仙宮,因為那裏有他所有的情感的寄托,他的喜、怒、哀、懼、愛、惡、欲通通和這個人有關。


    而蕭絕從來沒想過讓顏歌死,不隻是因為愛,也是因為顏歌死了,那他也就“死”了。


    他在荒古之地的那些年,做過這樣一個夢,夢裏,他並沒有意識到自己身處夢中,他睜眼的時候,處在一個陌生又熟悉的地方,是帝顏歌的仙殿,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在這裏,但肯定和帝顏歌脫不了關係。


    蕭絕推開門,怒氣衝衝地想找到帝顏歌,問他又對自己做了什麽,甚至連衣服都不是平時自己常用的風格,然後一路上所有人都喊自己:“仙帝。”


    蕭絕慌了,自己是仙帝?那麽帝顏歌是什麽?他抓住了每一個經過他身邊的人。


    “帝顏歌在哪裏,他又在搞什麽把戲?”


    那些被抓住的人一臉茫然:“仙帝,誰是帝顏歌?”


    蕭絕心髒狂跳:“帝青淵的弟弟,仙宮上任仙帝帝仞的小兒子。”


    那人不知所措,結結巴巴:“上任仙帝隻有帝青淵一個兒子,沒有其他的兒子,而且……而且帝青淵自不量力的同您搶女人,不是已經死在您手下了嗎?”


    蕭絕鬆開了那人,他跑遍了整個仙宮,遇到了自己或陌生,或熟悉,甚至在自己記憶中早已死去的人現在站在他麵前,而在自己記憶中活著的人,早已死去。


    蕭絕隻感覺天旋地轉,騰的從床上起身,從莫名其妙的夢境中掙脫,嘔出了一口血。


    “這是一個夢?”蕭絕心裏想,起身連外袍都沒來得及穿,推開門,見到了星痕。


    “星痕……”


    你還活著?這句話蕭絕沒有說出口。


    “老大,我在,怎麽了嗎?”


    “你在就好,帝顏歌他……?”


    “仙帝?他不是好好的在仙宮嗎?”


    蕭絕唿出了一口氣,然後……他提劍上了仙宮和帝顏歌打了十天十夜。


    顏歌:? ? ?(-_-)ゞ


    打完了之後,帝顏歌問蕭絕又抽什麽風,蕭絕冷哼:“昨天晚上做夢夢到了你,真是個噩夢,醒了之後越想越氣。”


    帝顏歌覺得這理由很離譜,離譜到她半夜醒過來都要罵一句他有病吧的程度,但一想到這是蕭絕就覺得很正常了。


    帝顏歌無語:“看得出來,你還穿著褻衣,連外袍都沒披。”而且那衣服因為打了個架,被她爪子撓的和布條沒區別了。


    帝顏歌拿了一件衣服給蕭絕,總不能讓人家裸奔迴去。


    蕭絕氣哼哼的奪過衣服走了。


    迴到自己的殿內,星痕看著自家大哥又傷痕累累迴來了,習慣性的想幫忙塗藥。


    蕭絕阻止了,隨口說道:“這點傷讓它自己好就可以。”


    星痕:……大哥,你管這叫一點傷?


    蕭絕是故意的,有些傷他能躲開,但就是不躲,自己被顏歌傷到的時候,他才能確定,他迴到了他的世界,而不是又一個夢,什麽都有可能是假的,但痛覺是實實在在的。


    但同時他很悲哀的發現,自己這麽多年,除了拿打架作為借口,再也沒有什麽理由去見帝顏歌一麵。


    他最近每次見到帝顏歌都感覺越來越心慌,找帝顏歌打架就找的越頻繁,他不知道自己在心慌些什麽?他覺得帝顏歌快離開了,自己再也找不到她,也沒人能找得到他,這個感覺出現是因為在上次他和帝顏歌打架,正好看到了琉穆突破大帝。


    蕭絕從來沒有見過帝顏歌那樣的眼神,帝顏歌望著琉穆的方向,激動,興奮,解脫,滄桑,要是平時蕭絕會吃醋,但現在蕭絕突然從帝顏歌的眼神中得到了一種信號,他的喜悅無關情愛,仙元大陸留不住帝顏歌,自己也留不住,那些讓他妒恨了幾千年的被那個人放在心裏的男男女女沒有一個人能留得住他。


    不過現在幻境中的蕭絕是失憶版的,他覺得自己像深閨怨婦一樣,這種情緒來的就奇怪,知道奇怪,但就是很上頭。


    兩個人之間沉默了幾秒,隻聽顏歌開口道:“還行吧,也沒有很想,我可以在這裏多待一會兒……隻要你不把我做成煮魚,不是,我是說,隻要你肯讓我借住。”


    作為鮫人族公主來到人類皇宮對顏歌來說就像旅遊一樣新奇,而且她想迴去隨時都可以遊到大海,自己出門一周時間都沒有,想什麽大海啊。


    蕭絕鬆了口氣,問:“那……我能一直呆在你身邊嗎?”


    顏歌疑惑,好像,蕭絕才是這裏的主人,自己是客人,怎麽他一副可憐巴巴的和個被拋棄的小狗一樣,“你願意呆在哪裏都可以,這是你的自由。”


    蕭絕當他是默許了,心情多雲轉晴,然後……他看到了顏歌變迴魚尾的雙腿。


    蕭絕:……?


    顏歌打哈哈:“我就是覺得天氣好,把魚尾放出來曬曬太陽。”一尾巴唿上去這個計劃以後再說吧,他看起來不像想吃魚的樣子。


    蕭絕的關注點在曬尾巴這件事上,蕭絕內心蹦出來一個詞:鹹魚幹。


    但就在快要把自己心裏話說出來的時候,蕭絕克製住了,他覺得他要是真這麽說,這個看起來脾氣不怎麽好的小人魚會一尾巴抽上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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