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金闕大帝的佩劍,我沒有名字。


    大概是因為那個時候還不興給劍起名。


    但我無疑是上古時期最厲害的劍,我的主人金闕大帝曾經用我斬殺數萬域外妖魔,使我名揚天下。


    直到金闕大帝隕落,我孤零零的待在下界的劍塚裏,和那些沒有靈智的劍一起沉寂在黑暗中百年。


    我在等待我命定的主人。


    幾百年後,一個小孩渾身是血,傷痕累累的拔出了我,“他”得到金闕大帝傳承的時候,我就知道“他”是我命定的主人。


    小孩名喚顏歌,“他”看不上我。


    就在我被丟到角落裏的時候,我正在黯然神傷,我的骨氣和驕傲讓我做不到被人丟棄還追上去。


    另一個一瘸一拐的小孩把我撿起來了,說實話,我看不上他,他半路暈過去了,雖然最後也到了劍塚的最深處,但根本比不上我的前任主人為我挑選的新主人。


    這個小孩知道我有靈性,所以總是試圖得到我的認可。


    他自己的床那麽小,還沒事抱著我睡,而且半夜的時候總是從夢中驚醒,淚水把枕頭打濕。


    他給我起名叫蒼梧。


    誰想要他給我取名啊,隻有我的主人才配給我起名。


    這人窮,天天隻知道練劍,天賦根本比不上我心目中的主人。


    他給我編了個劍穗,承諾以後一定給我換更好的。


    他說他以後會成為九天十界都揚名的人,讓我和當年一樣成為聞名天下的靈劍。


    但他現在不過是個資質不好的築基罷了。


    這大餅誰愛吃誰吃,他頂多算個仆人。


    我每次遇見心中的主人的時候都試圖讓主人接受我,可次次落空,在主人沒接受我之前我也有自己的尊嚴,我可不是舔狗。


    我發現了,我不是舔狗劍,但我的那個仆人是真舔狗,每次都往自己主人身邊湊,每次嘴裏說著恨,卻偏偏要去救。


    究竟是什麽時候開始接受這個人的,我自己也不知道,但千年的時光終究做不得假。


    我感覺劍鞘都要被這個執拗的人捂熱了。


    他給我換了個劍穗,是他在一處秘境裏找到的萬年靈玉,但其實我還是覺得原來他編的那個劍穗好像更順眼。


    我一路看著這個少年。


    看他從遭受滅門之災卻無力複仇的小可憐到萬人唾棄的大魔頭。


    看他從一個宗門不受重視的小弟子到一界之主的魔尊。


    看他一心走正道,唾棄妖魔到被魔氣控製,生不如死。


    看他追一個人從上界到下界,最後淪落到荒古之地,守著虛空裂縫。


    我是一個劍靈,我不懂人類的感情,但我作為見證者,看他恨了一個人千年,也愛了一個人千年。


    他花了千年的時間讓我承認了他。


    我陪著他墮魔。


    我從金闕大帝的上古神劍變成魔尊的佩劍。


    我像最貴的波斯貓,所有人都覺得買我主人會是頂好的人家,但我被拋棄的時候是一個朝不保夕的人撿到了我,雖然這個人一開始連給我買貓糧的錢都沒有。


    我陪這個人度過了他的一生,這個人也越來越優秀,他承諾要給我的東西都做到了。


    …………


    荒古之地,那人坐在守著門口,望著茫茫的荒漠,等一個少女出關。


    我“嗡嗡”了幾聲。


    “真的要這麽做嗎?你可以不用死的。”


    他摸了摸我的劍鞘,聲音縹緲。


    “這是我欠她的,也是我唯一能為她做的。”


    最後的最後,那人連靈魂都不剩下什麽。


    他在自爆之前,把我扔給少女。


    “我知道你一直認可的都是她,以後你好好的護著她……連同我的一起。”


    當年少女好像也說過相同的話,讓我好好護著他。


    我一直以為他是個傻子,不知道我的小心思,原來他比誰都明白。


    他不是沒有遇到過好的,更適合他的靈劍,但他依舊執拗的不曾放棄一把隨時都會背主的劍。


    我像一個金貴的波斯貓,如果重來,我會不舍的望向少女一眼,然後走到愚蠢的少年身邊,像這一世一樣陪他走過漫長的千年歲月,因為他需要我,而我也舍不得他。


    我叫蒼梧,我是魔尊的佩劍,名字是我的主人蕭絕取的,來自一首詩。


    “蕭蕭梧葉送寒聲,江上秋風動客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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