聯通太空城層級的浮梯將一波波的人送達設備層,這是一塊封閉的圓形空間,這塊空間很像個廣場,其開闊的程度估計能容下近千人,圓形中心有一塊黑色的長方形平台,距平台約七八層樓高的頂部射下一束柔和的白光將平台完全包裹住,這束光與牆壁和屋頂發出的黃光產生劇烈的反差。


    黑色的平台上一位滿頭銀發的老者躺在上麵,滿是皺紋的麵部,留著歲月經過的痕跡,眼窩凹陷在眼眶中,光溜溜的下巴找不出一根胡茬,足以證明老者生前是位很講究個人衛生的人。一塊白布從他的雙肩一直蓋到腳下,在光的投射下老人像是被一層白色的光暈籠罩著。平台周圍聚攏著許多人,他們嚴肅的麵容中帶著悲傷,還有人在不停地擦拭著淚水。


    這位老者來自於奧斯維辛集中營,他是在毒氣室被解救出來的,進集中營前,他是一位手藝很好的木匠。來太空城後他的手藝算是荒廢了,因為這裏的用具完全是打印出來的。他除了有一手好的木匠活,腦子裏還裝著很多很多的故事,那些故事一部分是他的爺爺奶奶和爸爸媽媽曾講給他聽的,還有一部分是他自己編的。因故事講的生動,聽故事的孩子也逐漸多起來,故事就這樣一天一天地講了下來。有很多故事已被收錄進太空城的教育係統中。


    今天來為老人送行的人中有大有小,很多人是聽他故事長大的。老人的生命終於走到了盡頭,享年97歲,醫務部門用盡太空城先進的醫療手段也沒能挽留住這位老者。進集中營之前,這位老人已經70多歲,來來迴迴地被蓋世太保無情地驅趕,以及惡劣的環境導致老人各器官過早衰竭了,依照當下太空城的醫療手段普通人的壽命能達到120歲,這位老人的離世有些早了。


    在數百雙眼睛的注視下,老人身體上方豁然出現一塊懸浮框,懸浮框內顯示著老人生前最後的影像,他躺在一張潔白的床上,聲音極其微弱地講道:“謝謝大家陪伴我度過28年的美好時光,這些年無論是大朋友還是小朋友全給我帶來了的歡樂,我表示由衷的感謝!人總歸要死的,但我不遺憾,願上帝保佑你們大家!”影像漸漸模糊直至在老人身體上方消失不見。


    一名金色頭發的女醫務人員鄭重地走到老人身邊,撩起白布的一角,將老人手腕紅色的手環用儀器取了下來,手環上顯示的數字是a。這串字符a代表太空城的第一代成員,後麵的數字是這位老人的編號,這個號碼永遠屬於他。


    女醫務人員將摘下的手環轉交給站在身後的易中華先生,易中華將手環裝入一個小金屬盒後,一臉鄭重地說:“開始吧。”


    二人退下平台後,女醫務人員在自己麵前的懸浮框內點擊了一下,金屬平台下麵的灰色地板徐徐打開,下麵是個液體池,池內是藍色的液體,金屬平台載著老人緩緩向下移動,當老人的身體開始接觸到藍色液體時,液體開始上下翻滾,很快老人瘦弱的身軀便被全部裹在翻滾的氣泡中。隨後,地板一點點地閉合,留給人們的隻是空蕩蕩的地麵。老人的軀體將被分解成太空城最基本的元素,他將永遠以另外的一種形式存在於人們之間,他的故事會流傳很久很久。


    一個小時後,哀悼的人群漸漸散去,沒有人出聲,人們默默進入浮梯返迴至第一層。易中華也在其中,突然有人拍了一下他的肩頭,側頭一看,是自己的老戰友曲忠鑫,遠航歸來後二人還是第一次見麵。原本易中華與其他管理委員一同去迎接星際飛船返航,可飛船剛停靠平台,因中國城一個緊急事件需要他親自去處理,所以二人到今天才真正見麵。


    “本應該親自歡迎你遠航歸來的,可那天被一些事纏住了。”易中華與曲忠鑫緊緊擁抱在一起說。


    二人是經過戰爭洗禮的人,性情很是爽快,四目相對,皺紋已經爬上二人的眼角,濃密的黑發中或多或少也能見到少許白發了。


    “20多年了,老哥,你現在可好?”曲忠鑫的話語有些哽咽。


    “你後麵還有事情嗎?這麽多年沒見找個地方,我們好好嘮嘮。”易中華表情激動地說。


    “下麵我要去趟古印度城,不過事情不急。我也很想和老哥說說話呢,走!”曲忠鑫迴道。


    20分鍾後,二人坐在一處爬滿綠色植物的水吧裏,為烘托出高雅的氛圍,植物叢中豎立著一座座來自地球的白色雕像,這些雕像應該是希臘的眾神。太空城這樣風格的水吧隨處可見,三兩張布置典雅的餐桌,程序化的機器調酒師為客人提供服務,各種酒水,新鮮果汁,以及各種碳酸飲料,總之地球上有的這裏應有盡有。矮墩墩的方形機器人將客人要的酒水從吧台送至餐桌上。


    “鏘”地一聲,兩盞盛著深紅色美酒的水晶杯撞到一起,二人同時抿了一口紅酒。曲忠鑫先開口道:“看到酒杯與美酒不僅讓我想起了一首詩,‘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飲琵琶馬上催。醉臥沙場君莫笑,古來征戰幾人迴。’”


    易中華也感慨道:“是啊!那場戰爭仿佛是前世發生的事了,一將成名萬骨枯,人類所有的戰爭全是少數統治階級謀求權力與利益的產物,最終受苦的隻是百姓。”


    曲忠鑫笑問道:“如果現在,再讓你再保衛一次南京,你還會為此獻出自己的生命嗎?”


    易中華沒有絲毫猶豫,斬釘截鐵地迴道:“如果穿上軍裝,我還會去戰鬥。為了尊嚴,為了生我養我的那片土地,為了百姓去戰鬥。”


    曲忠鑫拿起酒杯在對方的杯子上又輕輕碰了一下說:“要是你沒穿軍裝呢?就說現在,你還會義不容辭地為了國家與民族的利益而奮不顧身嗎?”


    易中華抬頭望向穹頂射下來的太陽光,又轉頭看向蔚藍色的地球很久沒有說話,就那樣望著地球,用一種平淡的洞穿一切的眼神看著。


    眼神迷離的他,像是在自言自語又像是在迴答曲忠鑫的提問,呢喃道:“我什麽也不會做了,我隻能把那些看成是物種生存的一種本能,為了自己的種群。隻不過人類把種群上升到了民族,上升到了國家,但最終的結果都是一樣,為生存為利益。隻是動物用它們的爪牙,而人類用的是工具,工具在不斷地提升,可其本質並沒有改變。”


    “我讚同你的看法,20多年的星際旅行也讓我看穿了一切,宇宙如此廣闊生命如此短暫,我們應該享受生活把眼光望的更長遠一些,唉!這個話題太沉重了。”


    曲忠鑫突然話鋒一轉,問道:“這20多年你生活的怎麽樣?又成家了嗎?”


    聽到這個話題,易中華的眉頭慢慢舒展開來,抿了一口紅酒說:“十七年前我與一名猶太女人簽了責任書,兩年後我們有了一兒一女,他們已經十五六歲了,女兒在希伯來城學習醫學,兒子在阿拉伯城學習農業種植,都是他們自己選的專業,喜歡就好。”說話間易中華打開懸浮框給戰友看自己的全家福。他的妻子是一位頭發棕褐色的女人,雖然長相不算豔麗,可很耐看,眉眼之間有一種特別的韻味,笑起來十分甜美,兩名比易中華高出一頭的一男一女站在他們身後,女孩秀麗男孩英俊。


    “你怎麽樣了?還是單身一人嗎?”易中華反問。


    曲忠鑫一臉幸福地迴道:“我也成家了,漫長的旅行如果沒有人陪伴是很孤獨的。她和我們一樣也來自南京,是金陵女子學院的學生。”邊說邊揮手也展開了一塊信息框,信息框中一家三口,小男孩看上去十分的活潑可愛。


    “你出來怎麽不帶著兒子,讓小家夥也熟悉熟悉我們的太空城。”


    “遠航歸來的那些孩子正在集中訓練,準備迴母星地球。”


    曲忠鑫突然放下酒杯,一臉嚴肅地問:“我走以後,你迴過地球嗎?”


    易中華喝了一大口紅酒,若有所思地講道:“迴去了,那是地球時間2011年。我輾轉迴到我的老家江西,為了不引起注意我沒有暴露身份。在家鄉,我看到了自己的墓碑,我被追認為革命烈士,因沒有找到我的屍體他們為我做了個衣冠塚。其實想想,我真的很愧對那些死去的戰友,他們的墓碑在哪裏?我看著那些為我墓碑獻花的人們,心中的內疚難於言表,作為軍人我沒有保護好國家,保護好養育我們的民眾。”


    “老哥!你想的太多了。我們是遇到了奇遇,如果沒有這樣的奇遇,恐怕我們早已經化為了泥土,隻要我們心中無怨無悔就足夠了,你見到家人了嗎?”曲忠鑫繼續追問。


    易中華苦笑著說:“見到了,我的兒子已經是一位耄耋老人了,看上去到像是我的長輩。遠遠看著後代們幸福地生活,深深地感到我們的血沒有白流。”


    “你是不是有一種超脫世外的感覺?”


    “是啊!感覺那個世界不屬於我,可我又真真切切地在他們身邊。”


    說到這裏易中華突然停住了,二人誰都沒有再繼續說下去。因為他們知道,那是一種不能用語言表達出來的東西。


    “你不打算迴去看看,這一離開就20多年。”易中華抬頭望向曲忠鑫沉思的麵龐。


    曲忠鑫歎了一口氣說道:“都將近百年了,不知迴去還能找到些什麽。等忙過這段時間一定迴去。”


    二人在水吧駐足了很久,靜靜地品嚐著杯中的美酒,迴憶著自己的人生,各種感觸,各種心情就好似太空中無數的星光,看似真切可卻又遙不可及,隻有葡萄酒淡淡的苦澀留在口中。


    二個月後


    一名身著白色休閑裝,頭戴淺灰色鴨舌帽,腳下蹬著一雙深色的輕便鞋,此人左手提著一個不大的黑色提箱站在台北機場的大廳內,他眼神恍惚地看著周圍川流不息的人群,人們的臉上掛著喜悅的笑容。


    “先生您需要幫助嗎?我見您在這裏站了許久。”一位漂亮的機場女服務生走過來問。


    台北女生說起話來給人一種鄰家妹妹的感覺,聲音柔和而甜美。


    中年男人輕點了一下頭,禮貌地說:“我要去台北忠烈祠,這裏的標識我有些看不明白。”


    女服務生微笑著說:“這裏沒有直接到忠烈祠的公共交通,要想直接到那裏一定要打計程車。不過我再過10幾分鍾就下班了,可以開車將您帶過去。”


    中年人感激道:“不用了,太麻煩你了。我打計程車就行。”


    “您不用客氣,我也是順道。”女服務生爽快地迴道。


    “那就太感謝你了。”


    “您在原地不要動,等我十分鍾。”女服務生說完,邁著輕盈的步伐朝辦公區走去。


    十分鍾後,女服務生駕駛著小轎車穿行在台北的街道上,中年男人透過車窗瀏覽著潔淨的街道和或忙碌或悠閑的行人。


    “大叔,你有親屬在祠堂嗎?”女生邊開車邊問坐在後座上的曲忠鑫。


    收迴望向窗外的目光,曲忠鑫迴道:“是啊,我很多戰友都在那裏。”


    “大叔,您是在開玩笑吧,忠烈祠裏的人如果活到現在也得有100多歲了,我看您才四五十歲的樣子,可別嚇我。”女生邊說邊裝作害怕哆嗦了幾下,動作甚是可愛。


    太空城的人員組成對地球人來說已不是什麽秘密,有一些人通過各種渠道尋找到了地球上的親人,可時過境遷,親情也淡漠了。許多年過去了,各自有了各自的生活,見麵後就是迴憶一下往事而已。


    為打消女服務生胡思亂想的念頭,曲忠鑫說:“我來自太空城,各種信息表明我的很多戰友都在這裏安息,所以你不用怕。


    聽說這位大叔是來自太空城,女生馬上來了精神,問東問西的好不熱鬧。而且還自告奮勇地要陪同曲忠鑫一起去參拜忠烈祠。曲忠鑫想:有個當地人做向導也不錯,於是便欣然接受了。


    汽車行進了40多分鍾,來到了一處依山傍水的地方,在群山的拱衛中一片宏大的建築群出現在眼前。下車後首先映入眼簾的是白紅相應的忠烈祠大門,門口有莊嚴的士兵站崗。女生告訴曲忠鑫今天不是祭奠的日子,所以來這裏的人並不多。的確如此,宏大的建築群中,見不到幾個人。在女服務生的陪同下他穿過大門來到一座宏偉的建築前,乍一看還以為是來到北京的故宮,飛簷鬥拱、雕梁畫棟,從建築的風格不難看出有中華的神韻蘊涵其中。


    沿著中間的甬路往裏走,兩側種植著如士兵列隊般間距均等著鬆樹。曲忠鑫跟隨女生邊走邊看,路上她講,她的爺爺也打過日本,靈位也設在這裏,每年清明她的家人也會來這裏祭奠先人,所以她對這裏的環境十分熟悉。走進正殿,貢桌被分為了好幾層,靈牌密密麻麻地擺放在供桌上。


    “大叔這裏供奉的人很多,您要找誰,把他的名字給我,我去工作人員那裏調取資料,這樣便捷些。”女生柔聲柔調地提議。


    曲忠鑫環顧一下這個大殿,殿裏沒有什麽人,三三兩兩的幾位遊客肅穆地從貢桌前走過。靈牌是按照死難者犧牲時的軍銜來劃分的,有一個人一塊靈牌的,像是張自忠將軍和佟麟閣將軍,有十幾個人一塊靈牌的,最多的幾十個人一塊靈牌,所以這裏的靈牌有大有小。


    “你讓他們幫我找一位叫曲忠鑫的人。”望著麵前如樹林一樣的靈牌,他語調平和地對女服務生說。


    知道這位大叔要找的人叫曲忠鑫,女服務生輕車熟路地出了大殿朝偏殿走去。


    曲忠鑫從大殿的一頭開始慢慢地往另一頭走,他默默地看著從眼前掠過一個個的人名,眼中不知什麽時候已嵌入了淚花,這些人同他一樣,為了民族不被外族欺壓與奴役獻出自己寶貴的生命,如果不是那場奇遇他也會和這些人一樣永遠長眠於此。


    當他踱步到大殿三分之一時,女服務生折返迴來,她沒有說話隻是遞到曲忠鑫手中一張a4的打印紙,紙張的開頭印著曲忠鑫三個字,下麵是他在地球上的短暫經曆:曲忠鑫,重慶榮昌縣人,黃埔6期第一總隊工兵大隊第四中隊學員,1929年畢業,任原71軍87師259旅中校參謀主任,1937年南京城被攻破前夕壯烈犧牲於雨花台通濟門一帶,時年32歲。拿著這張紙,注視著紙上的幾行字,他不知道自己是應該哭還是應該笑。


    “大叔,曲忠鑫的靈位在這裏。”女生朝曲忠鑫招手叫他過去。


    來到女服務生身邊,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看去,那是一塊比較大的靈牌,上麵整整齊齊地排列著幾十個人的名字,他的名字在最下麵的一行,從右手數第四個,上麵赫然刻著曲忠鑫三個字,他上前撫摸著自己的名字,心裏有一種異樣的感覺。


    這時女服務生不知從哪裏幫他請了三支長香,香已被點燃,青煙在空氣中繚繞。接過長香他沒有朝自己的令牌拜祭,而是將長香捏在手中先朝左手一側拜了三拜,又轉身朝右側拜了三拜,最後朝中間拜了三拜,而後鄭重地將長香插入靈牌前的青銅香爐中。站在靈牌前他淺淺地一笑,心想:自己祭奠自己,這也算是天下奇聞了。不過他還是在心裏默默地叨念,祝願離我遠去的同袍兄弟們永世安息!在遙遠的太空我將永遠掛記著你們。


    “這位先生,您是這位曲烈士的什麽人?我們能近一步說話嗎?”一名穿著中山裝的年輕人在曲忠鑫的身旁小聲問。


    曲忠鑫轉過身疑惑問:“有什麽事嗎?”


    問話的同時他心裏想:難不成,祭奠自己還祭奠出什麽意外不成。


    穿中山裝的年輕人一臉謙卑地問道:“請問您是來自大陸吧?”


    “大陸?”曲忠鑫被大陸二字弄的愣了一下。


    因為他沒經曆過中國的解放戰爭,雖然在太空城補習了從1937年至2000年60多年間的中國曆史,蔣介石所領導的國民黨軍被迫退守台灣,共產黨建立了新的中國。可20多年的宇宙航行他幾乎把這些快忘幹淨了。中山裝男子突然說‘大陸’,他一時沒有反應過來,隨後他連連點頭道:“是,是來自大陸”。


    中山裝男繼續道:“我們這裏凡大陸來祭奠的人,都會全程錄影,以作為資料留存。如果有其他人也來祭奠同一位烈士,我可為其提供一些資料,這樣以便烈士親屬和朋友之間的聯絡。”


    “你的意思是說,有人曾經來這裏祭奠過......?”不過那個‘我’字硬生生地被他咽了迴去。


    中山裝男鄭重地迴道:“是的,有,不過是十幾年前的事了。請您跟我來。”


    曲忠鑫和女生狐疑地跟隨中山裝男來到偏殿中的一個房間裏,這裏整齊地擺放著一排沙發,中山裝男請曲忠鑫先落座。沙發正前方掛著一幅投影幕布,男生在房間一側的控製台上操作幾下,幕布被打上了光。當再次確認祭奠的是烈士是曲忠鑫後,幕布上開始出現畫麵。


    一位腳步蹣跚的老婦人被一名上了些年紀的男子攙扶著來到曲忠鑫的靈位前,老婦人白發蒼蒼,背已佝僂,用一隻因歲月摧殘而幹枯的手撫摸著靈牌上曲忠鑫的名字,畫麵中沒有任何的聲音,老婦人就那樣撫摸著,撫摸著。


    良久之後畫麵裏有了聲音。“我說,忠鑫啊!我來看你了,但我不能一直留在這裏,今後我們再沒有相見的機會了,我也90多歲了,可能這是最後一次與你說話了。”


    曲忠鑫看到這裏一下從沙發上彈起,‘噗通’一聲跪倒在幕布前,眼淚奪眶而出,這位老婦人正是和他在地球做了兩年夫妻的王書英。曲忠鑫跪在地上哭了許久許久,女服務生本想去攙扶他,但被中山裝男人阻止了,男人示意女生不要打攪,隨後二人默默退出了房間。曲忠鑫邊哭邊哽咽道:“書英我來晚了!我來晚了!原來我們今生還能見上一麵的,還能見上一麵的。”他用雙拳捶打著地麵。


    從偏殿出來時太陽的餘輝已經籠罩大地,整個忠烈祠給人一種物是人非的感覺。中山裝男和那位女服務生一直在房間外等候,二人見曲忠鑫愣愣地從房間裏走出來,好似靈魂已經離開了軀殼一樣。中山裝男將一張照片遞到他麵前說:“這張照片是這對夫妻的合影,您留作紀念吧。”接過照片,上麵正是他和愛妻王書英的合影,當然這張照片是經過加工合成的,女子俏麗男子英俊,將照片如珍寶一樣收進他貼身的衣兜中,用手捂著上衣兜的位置,慢慢地他迎著餘輝走出了祠堂。


    在返迴台北機場的路上,他與駐中國辦事處的贏惠取得了聯係,經一番查找後得知王書英已經過世,與她後任丈夫埋葬在一起。於是他又馬不停蹄地趕到了重慶,在王書英和她丈夫的墓前,他默默地待了整整兩天。臨走時他將自己親手寫的一張字條點燃,字條上書:妻,如有來世再續姻緣,白頭到老。夫:曲忠鑫。


    坐在返迴太空城的客運飛船上,透過舷窗看著地球漸漸遠去,曲忠鑫眼中的兩行淚水在不知不覺中滑落而下。地球他不會再迴來了,這裏留給他的隻有悲傷和痛苦的迴憶,從衣兜中掏出那張他與王書英的合照,就那麽看著,看著,一直看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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