隱形飛船自‘諾斯’飛船中部的一道光幕門中緩緩駛出,轉瞬便以昏暗且詭異的周圍環境融為了一體。留守在此的兩位女士透過頭盔麵罩目送隱形飛船鑽進洪荒的冰雪世界,透過防護麵罩能清晰地看到酷似美國b2飛機形狀的隱形飛船衝向天空,它經過的空域極光劇烈地擾動起來,很久之後才又恢複到原有狀態。
防護服的麵罩可以屏蔽光子的幹擾,所以兩位女士能清楚地目送隱形飛船離開她們的視野。世上沒有絕對的隱形科技,當前地球盛行隱形科技,飛機隱形、艦船隱形、導彈隱形、坦克也要隱形,或許隻需一塊透鏡,或是一道特殊的光波,便可讓耗費巨資研究出來的隱形裝備與普通裝備一樣,一覽無餘地展現在儀器上。
駛離母船後,明浩喚醒了上次他們離開後一直圍繞地球運行的六顆多功能衛星,降低運行軌道後6顆衛星全部調集至北半球上空,這樣可多視角為他們提供更詳細更清晰的信息。隱形飛船的當前位置是俄羅斯北部喀拉海和拉普捷夫海中間的那個突出的泰梅爾半島上。
從泰梅爾半島頂端出發至位於波蘭名城克拉科夫西南60公裏的小城奧斯維辛,其直線距離是3687公裏,可他們的預案並不是兩點直線飛行,而是先往南飛行至貝加爾湖,然後再朝西飛行,穿過哈薩克斯坦從烏克蘭進入波蘭。選擇如此飛行是為了沿路搜集各種植物的種子及動植物的樣本。因為這條線路穿越了傳統的農業區和牧業區。這項任務是諸葛烈宏送行前叮囑一定要完成的任務。這次轉移移民是首要任務,第二項任務便是帶迴未被人類汙染過的動植物的基因樣本,以建成太空城的健康基因庫。
飛船向南隻飛行了百公裏,地麵上的樹木便茂密起來,基本見不到大麵積的雪地,放眼看去都是高大的樹木。樹的品種以鬆樹為主,即使是冬季鬆樹依然是蒼翠挺拔,不禁讓人想起‘大雪壓青鬆,青鬆挺且直。’的詩句。
肇一川和明浩輪換著使用懸浮板到森林中采集各種樹木的枝葉和掛在樹梢未被吹落的種子。真正工作起來才知道,其實鬆樹也分好多種,有落葉鬆和針葉鬆之分。另外大部分人隻知道白樺樹,這次采樣他們還碰到了黑皮樺。俄羅斯敢與世界任何一個國家抗衡,且總能從重大危機中轉敗為勝,關鍵是他們擁有豐富的資源。在這廣袤的地帶除了有各種鬆樹和樺樹,還有杉樹。好在隻是數量多品種還能讓二人接受,幾個小時便結束這一緯度地上地下的采樣工作。明浩打趣說,如果是去雲南或熱帶雨林采樣,估計十幾年都別想離開那裏。
飛船距地麵60米飛行,原始森林從飛船腹部嗖嗖地掠過,太陽冷冷地掛在空中,沒有一絲溫暖的感覺。現在他們已飛出北極圈很遠的距離,越往南飛緯度越低,太陽藏貓貓的景象見不到了,圓盤一樣白亮的太陽懸掛在空中。飛船無聲無息地自森林上方駛過,強大的氣流將覆蓋在樹梢的積雪帶的紛紛飄落,像天女散花一般。整個原始森林美得像一幅畫,當然,再好的美景也會產生視覺疲勞,一個小時後,隻有明浩一人呆坐在懸浮椅上,凝視著舷窗外如夢如幻的雪原,肇一川則躺在懸浮椅上閉眼休息。
肇一川剛閉眼沒多久,就覺得明浩推了一下他的胳膊,睜開眼見明浩神秘兮兮地站在身邊。
“怎麽?有情況?”
明浩將一塊懸浮框轉移到肇一川麵前驚喜道:“你看這個。”
肇一川將目光從明浩臉上移到懸浮框顯示的圖像上。一群暗紅色的物體正在移動,原來是成像設備將下方動物的影像呈現出來。明浩在懸浮框內滑動一下,那暗紅色移動的物體隨之放大,圖像變的更清晰了。紅色的移動物體呈現出動物的形狀,它們身體正向外界散發著能量,繼續放大則展現出動物的內部結構,甚至每個動作所消耗的能量多少全一目了然,這套設備比地球現有的紅外探測器至少先進數百年。
懸浮框內展示的場景應該是幾十頭狼正追捕一頭馴鹿,狼群正漸漸縮小著包圍圈,獵物馬上就要成為它們的美餐。
“這部探測設備太厲害了!看來張喆沒少在這方麵費心,還能探測到水下和冰下生物。”明浩一邊操控懸浮框裏的圖像一邊不斷地發出讚歎。
飛船下方,近半人深的積雪中幾十匹西伯利亞狼正在圍捕一頭雄壯的馴鹿,馴鹿踏著厚厚的積雪向森林的深處奮力奔跑,狼群以扇麵隊形緊隨其後。狼群的首領是一頭健壯的公狼,它四肢站立足有一米五的高度,全身雪白,雙眼為琥珀色,正用銳利的目光盯著馴鹿逃亡的方向。它微張著嘴露出一段血紅色的舌頭,隱約露出唇外的牙齒如一把把鋒利的刀尖。突然它停下追趕的腳步,琥珀色的眼睛朝天空望去,這時隱形飛船正從它頭頂上的樹梢掠過。
“動物圍捕獵物是為了生存,站在生物學的角度講是延續種群。可人類自相殘殺是為了什麽?”明浩凝視著懸浮框中越來越小的紅點喃喃道。
隨後,他滿臉疑惑地自問自答道:“難道希特勒真的認為日耳曼人種就一定比其他民族的人優秀?天皇就真的認為大和民族是數一數二的?”
肇一川嘴角上翹,不屑地從鼻子裏發出‘哼’的一聲,然後從懸浮椅上起身道:“都是自欺欺人,沒聽說過那個古老文明是日耳曼人和日本人創造的。”
他踱步來到舷窗前,在那裏足足站立了有十多分鍾。
“我們到貝加爾湖了。”肇一川麵朝窗外愣愣地道。
明浩掃了一眼定位係統:“是,到貝加爾湖了。”
“我現在知道你為什麽非要堅持繞道來貝加爾湖采集樣本了。”肇一川眼睛始終望著舷窗的外麵。
明浩走向舷窗道:“我有個朋友1993年去俄羅斯販賣小商品,他來到貝加爾湖後在這裏安了家,還娶了位俄羅斯姑娘做老婆。咱們去諾斯星球的前一年,他迴家探親與我講了許多貝加爾湖的事,說那裏就是神仙住的地方,所以我這次是想親眼看看神仙住的地方到底是什麽樣。”
來到舷窗前,明浩被眼前的景色驚呆了,兩人如木雕泥塑一樣在窗前站立了許久。
飛船緩慢地在滿是白雪的湖麵上飛行,一眼望去雪天相接,此景與紀錄片拍攝的南極荒原極其相似,仿佛整個世界都安靜下來,深藍色的天空與茫茫雪原在視線盡頭化作一條明顯的天際線。
現在正值貝加爾湖的冬季,白色是這裏的主色調。天空沒有一絲白雲,冰麵上的雪一片一片的各不相同,有的像魚鱗,有的像棉絮,有的像是滑冰場平整如鏡,這些都是風的傑作。
太陽向天際線靠近,剛剛還是白色的光現在已經變為金黃色,潔白的雪原被鎏了一層薄薄的金色。飛船慢悠悠地從冰麵上掠過,不知過了多久,地平線不再平直,連綿不斷地群山已在眼前,山上長滿了落葉鬆,光禿禿的樹幹呆立在那裏莊嚴肅穆。
群山腳下零散分布著一棟棟的小木屋,小木屋傾斜的屋頂覆蓋著四五十公分厚的積雪,每座木屋的煙囪都冒著白煙,白煙嫋嫋升起後隨風融化在冰冷的空中。陽光在不知不覺中又改變了顏色,金黃色變為了火紅,天空也配合著改變了色彩,仿佛整個世界全被浸泡在紅葡萄酒裏。飛船不知什麽時候被明浩懸停在半空,二人傻傻地望著窗外的景色,深深地陶醉其中。
眼前的景象把人帶入到一個幽雅恬靜的境界,這是一個晶瑩剔透的童話世界。鬆的清香,白雪的冰香,給人一種涼瑩瑩的撫慰,這個環境裏的一切都在過濾,一切都在升華,甚至連人的心靈也在淨化,變得純潔而又美好。
“我醉了!”明浩望著窗外殷紅色的美景,夢囈似地說。
肇一川不知怎麽眼中有淚光閃動。
“不想走了,我想留下來。”明浩繼續說著癡話。
終於太陽隱藏進地平線下,天空變成掛著無數星辰的黑色幕布,這時二人才漸漸從神遊狀態迴歸神誌。
他們在船上用完晚餐,按計劃二人要在此地停留數個小時,收集動植物的樣本。月亮如同一盞巨大的探照燈,將燦白的光線潑灑在能照射到的地方,感覺地麵上的所有物體被魔法師施了魔法一樣,泛著淡淡的光。
一人一塊懸浮板,二人從幾十米高的飛船內飄出,近距離感受貝加爾湖冬天的夜晚,白雪反射著皎潔的月光,凡是突出地麵的物體全被打上一層淡淡的青色光暈,仿佛來到一個童話世界。離開艙門,二人收起了麵罩,一陣徹骨寒氣撞在臉上,麵部肌肉被凍的遲鈍了許多。
山腳下十幾座小木屋靜靜地臥在那裏,幽暗發黃的光透過木屋窄小的窗戶投射出來,不情願地照射在窗外不遠的雪地上,那片光像害怕周圍的黑暗一樣,蜷縮在那裏一動不動。木屋的背影被月光拉的很長,被拉長的還有那一株株光禿禿落葉鬆的影子,遠處漆黑的群山中不時傳來‘嗷,嗷……’狼的叫聲。狼的叫聲停止後這裏一片的幽靜,連風聲都沒有,給人一種進入了靈界的感覺。二人踩著懸浮板穿梭在灌木與森林之間。
淩晨3時,采樣工作才完成,搜索範圍覆蓋了貝加爾湖畔三分之一的麵積。二人將四個單人床大小的懸浮儲存箱送入艙門,儲存箱自行迴到儲存艙,那裏有機器人對樣品進行更詳細的分類。
肇一川拖著疲憊的身軀朝控製艙走去,向前走了十幾步,感覺明浩沒跟上來,艙門也沒閉合。
於是不耐煩地轉身道:“我們現在應該抓緊時間休息,後麵還......”
身後的情景讓肇一川將後麵的話咽了迴去。原來明浩還漂浮在艙門外,好像進入艙門需要他下很大的決心。
肇一川無奈地搖了搖頭,漫不經心地踱步迴到艙門處,問道:“怎麽了你?”
“我也想在這裏娶妻生子,了此一生。”明浩站在懸浮板上,側頭望向貝加爾湖的方向說著癡話。
肇一川凝視了明浩足足半分鍾,然後不以為然地說:“沒問題,尊重你的選擇,我提醒你現在是1942年。不過,看在我們同學一場的情份上,返迴地球後我一定會第一時間來找你。”
說到這裏肇一川開始啟動艙門閉合程序,艙門緩緩閉合,待艙門隻剩下一個人的寬度時明浩‘嗖’地驅使懸浮板躥進艙內。
“沒有我!怕你們去不了諾斯星球。”這句話說完,明浩已經竄入艙門十幾步遠了。肇一川再次無奈地搖搖頭,看了看剛好閉合的艙門,轉身向控製艙走去。
飛船開始向西飛行,滿眼全是白雪覆蓋的森林,進入烏克蘭後森林明顯少了許多,到處是開闊的被白雪覆蓋的平原。從高空看下去,一眼看不到盡頭的白色大平原上鑲嵌著縱橫交錯粗細不一的線條,這些線條是貫穿蘇聯東部和西部的公路與鐵路,它們上麵繁忙的汽車和火車一輛輛一列列由東向西以不同的速度移動著。這是蘇聯最高領導斯大林正緊急將東部軍隊調往西部,以解救被圍困多日的那幾座主要城市。
飛臨距基輔80公裏的一座小鎮時,飛船降了下來。儀器掃描這座小鎮已沒有一絲生命的跡象,房屋基本被燒毀,整座小鎮被燒的黑乎乎的,沒有一座像樣的房舍。明浩和肇一川下了飛船,在黢黑的殘垣斷壁間尋找著他們需要的東西,在一間燒塌了一半的木屋裏他們找到許多農作物的種子,其中還有各種凍的硬邦邦的水果,應該是人們走時匆忙遺留下的,明浩和肇一川將這些看似無用,可對太空城來說如珍寶一樣種子和果實等,通通分門別類地裝入一個個特殊的金屬容器中。
繼續西行,景象如是從天堂進入地獄,在基輔以東的道路上有兩股人流,一股是穿著軍裝的軍人由東向西移動,他們全是年輕力壯的小夥子,鬥誌昂揚地開赴地獄的方向;另一股是婦女、兒童和老人,他們坐在牛車、馬車和人力車上,步履蹣跚地由西往東遠離了自己的家園,隊伍斷斷續續連綿數十公裏。
距基輔40公裏時場景大變,已見不到雪白的積雪,到處全是被炮彈掀起的土石,前一眼是殘垣斷壁,後一眼是滿目瘡痍。進入到基輔城區這裏沒有一座完好的建築,已經不能用殘垣斷壁來形容,這裏幾乎被夷為平地。不時還有炮彈在城市裏爆炸,掀起滾滾煙塵。因飛船完全隔絕外部聲音,艙內根本聽不到炮彈爆炸的聲,隻能看到升起的滾滾濃煙。為安全起見明浩將飛船升高至3000米,這個高度應該是安全的。往下看基輔城內火光閃動,蘇德雙方還在激烈地交著火。
明浩駕駛飛船又朝西飛行了100多公裏,並將飛船懸停在了空中,二人透過舷窗往下看,隻見白色的大平原上一條蜿蜒曲折的人流正緩慢地朝西移動,向西望去一眼看不到頭。
“這是哪家的軍隊怎麽將隊伍拉的這麽長?”肇一川不解地問。
明浩將高度降到100米左右,飛船緩緩地在隊伍上方飛行,下麵的情景看的更加清晰了,這支隊伍是被德軍押解的蘇聯士兵,因距離有些遠,肉眼看不清人的麵孔,隊伍兩側零散地躺著或一個,或兩個,或三四個的屍體。
明浩透過舷窗往下看了一眼轉身道:“別看了,然後將飛船再次拉升至千米高空。”
肇一川不明白明浩此舉是何用意,迴身等待他的解釋。
明浩煞有介事地坐在懸浮椅上說:“你真想知道下麵是怎麽迴事嗎?我給你講講。”
中學時明浩就酷愛軍事,二戰的書籍沒少看,學到二戰曆史時,曆史老師也誇他二戰時期的知識很淵博。
“基輔的這次戰役,在戰爭史上是規模最大的一次圍殲戰,戰役持續了兩個半月之多,在正麵300餘公裏、縱深約600公裏的大片土地上進行。蘇軍損失約70萬人,有66.5萬人被俘,德軍擊毀或繳獲九百餘輛坦克,三千餘門火炮和三千多車輛,可謂是戰果輝煌。”
“你是說基輔這次戰役德國人勝了?”肇一川一臉疑惑地問。
“對,他們勝利了。我們剛看到的隊伍就是幾十萬蘇軍戰俘。當時,德軍對四類蘇軍俘虜采取就地槍決的辦法,這四類人是,一政治委員就地處決,二共產黨員就地處決,三猶太人就地處決,四傷員就地處決,德軍連傷員都不放過的原因是,他們認為將蘇軍傷員帶在身邊,還要為他們提供醫藥用品,這顯然是一種累贅,幹脆就地槍決。我們剛才看到隊伍兩旁躺著的屍體應該就是他們。”
“他們真是不幸。”肇一川麵色沉重地自語道。
“他們這是萬幸,你知道剩下的這些俘虜都去幹什麽嗎?當他們躲過押送人員的槍口,幸運地抵達戰俘營後,麵對的是沒日沒夜的高強度勞作,為納粹德國的戰爭機器提供動力。在那裏,蘇軍俘虜不被當作為一名直立行走的人,而是一個不知疲憊的廉價機器,怠工?死!逃跑?死!頂嘴?死!病了?死!直到被榨幹最後一絲勞動力,在重活、病魔和饑餓的壓迫下,悲哀地死去。”
“這簡直就是地獄。”肇一川麵色凝重地說。
“這些俘虜能幸存下來的十之一二,還好德國雖然贏得這場戰役,可他們失掉了一場戰爭。”
“戰爭實在太可怕了!”肇一川邊說邊向舷窗外投去憐憫的目光。
貝加爾湖
貝加爾湖位於俄羅斯東西伯利亞南部,狹長彎曲,好像一輪彎月鑲嵌在東西伯利亞南緣,是全世界最深、蓄水量最大的淡水湖。該湖平均水深730米,最深1637米,湖水可供50億人飲用半個世紀。因為地處歐亞大陸內陸,屬柯本氣候分類的大陸性氣候。冬季氣溫,平均為-38c,確實很冷,不過每年1-5月,湖麵封凍,放出潛熱,已減輕了冬季的酷寒;夏季湖水解凍,大量吸熱,降低了炎熱程度,因而有人說,貝加爾湖是一個天然雙向的巨型“空調機”,對湖濱地區的氣候起著調節作用。一年之中,盡管貝加爾湖麵有5個月結起60厘米厚的冰,但陽光卻能夠透過冰層,將熱能輸入湖中形成“溫室效應”,使冬季湖水接近夏天水溫,有利於浮遊生物繁殖,從而直接或間接為其它各類水生動物提供了食物,促進了它們的發育生長。
防護服的麵罩可以屏蔽光子的幹擾,所以兩位女士能清楚地目送隱形飛船離開她們的視野。世上沒有絕對的隱形科技,當前地球盛行隱形科技,飛機隱形、艦船隱形、導彈隱形、坦克也要隱形,或許隻需一塊透鏡,或是一道特殊的光波,便可讓耗費巨資研究出來的隱形裝備與普通裝備一樣,一覽無餘地展現在儀器上。
駛離母船後,明浩喚醒了上次他們離開後一直圍繞地球運行的六顆多功能衛星,降低運行軌道後6顆衛星全部調集至北半球上空,這樣可多視角為他們提供更詳細更清晰的信息。隱形飛船的當前位置是俄羅斯北部喀拉海和拉普捷夫海中間的那個突出的泰梅爾半島上。
從泰梅爾半島頂端出發至位於波蘭名城克拉科夫西南60公裏的小城奧斯維辛,其直線距離是3687公裏,可他們的預案並不是兩點直線飛行,而是先往南飛行至貝加爾湖,然後再朝西飛行,穿過哈薩克斯坦從烏克蘭進入波蘭。選擇如此飛行是為了沿路搜集各種植物的種子及動植物的樣本。因為這條線路穿越了傳統的農業區和牧業區。這項任務是諸葛烈宏送行前叮囑一定要完成的任務。這次轉移移民是首要任務,第二項任務便是帶迴未被人類汙染過的動植物的基因樣本,以建成太空城的健康基因庫。
飛船向南隻飛行了百公裏,地麵上的樹木便茂密起來,基本見不到大麵積的雪地,放眼看去都是高大的樹木。樹的品種以鬆樹為主,即使是冬季鬆樹依然是蒼翠挺拔,不禁讓人想起‘大雪壓青鬆,青鬆挺且直。’的詩句。
肇一川和明浩輪換著使用懸浮板到森林中采集各種樹木的枝葉和掛在樹梢未被吹落的種子。真正工作起來才知道,其實鬆樹也分好多種,有落葉鬆和針葉鬆之分。另外大部分人隻知道白樺樹,這次采樣他們還碰到了黑皮樺。俄羅斯敢與世界任何一個國家抗衡,且總能從重大危機中轉敗為勝,關鍵是他們擁有豐富的資源。在這廣袤的地帶除了有各種鬆樹和樺樹,還有杉樹。好在隻是數量多品種還能讓二人接受,幾個小時便結束這一緯度地上地下的采樣工作。明浩打趣說,如果是去雲南或熱帶雨林采樣,估計十幾年都別想離開那裏。
飛船距地麵60米飛行,原始森林從飛船腹部嗖嗖地掠過,太陽冷冷地掛在空中,沒有一絲溫暖的感覺。現在他們已飛出北極圈很遠的距離,越往南飛緯度越低,太陽藏貓貓的景象見不到了,圓盤一樣白亮的太陽懸掛在空中。飛船無聲無息地自森林上方駛過,強大的氣流將覆蓋在樹梢的積雪帶的紛紛飄落,像天女散花一般。整個原始森林美得像一幅畫,當然,再好的美景也會產生視覺疲勞,一個小時後,隻有明浩一人呆坐在懸浮椅上,凝視著舷窗外如夢如幻的雪原,肇一川則躺在懸浮椅上閉眼休息。
肇一川剛閉眼沒多久,就覺得明浩推了一下他的胳膊,睜開眼見明浩神秘兮兮地站在身邊。
“怎麽?有情況?”
明浩將一塊懸浮框轉移到肇一川麵前驚喜道:“你看這個。”
肇一川將目光從明浩臉上移到懸浮框顯示的圖像上。一群暗紅色的物體正在移動,原來是成像設備將下方動物的影像呈現出來。明浩在懸浮框內滑動一下,那暗紅色移動的物體隨之放大,圖像變的更清晰了。紅色的移動物體呈現出動物的形狀,它們身體正向外界散發著能量,繼續放大則展現出動物的內部結構,甚至每個動作所消耗的能量多少全一目了然,這套設備比地球現有的紅外探測器至少先進數百年。
懸浮框內展示的場景應該是幾十頭狼正追捕一頭馴鹿,狼群正漸漸縮小著包圍圈,獵物馬上就要成為它們的美餐。
“這部探測設備太厲害了!看來張喆沒少在這方麵費心,還能探測到水下和冰下生物。”明浩一邊操控懸浮框裏的圖像一邊不斷地發出讚歎。
飛船下方,近半人深的積雪中幾十匹西伯利亞狼正在圍捕一頭雄壯的馴鹿,馴鹿踏著厚厚的積雪向森林的深處奮力奔跑,狼群以扇麵隊形緊隨其後。狼群的首領是一頭健壯的公狼,它四肢站立足有一米五的高度,全身雪白,雙眼為琥珀色,正用銳利的目光盯著馴鹿逃亡的方向。它微張著嘴露出一段血紅色的舌頭,隱約露出唇外的牙齒如一把把鋒利的刀尖。突然它停下追趕的腳步,琥珀色的眼睛朝天空望去,這時隱形飛船正從它頭頂上的樹梢掠過。
“動物圍捕獵物是為了生存,站在生物學的角度講是延續種群。可人類自相殘殺是為了什麽?”明浩凝視著懸浮框中越來越小的紅點喃喃道。
隨後,他滿臉疑惑地自問自答道:“難道希特勒真的認為日耳曼人種就一定比其他民族的人優秀?天皇就真的認為大和民族是數一數二的?”
肇一川嘴角上翹,不屑地從鼻子裏發出‘哼’的一聲,然後從懸浮椅上起身道:“都是自欺欺人,沒聽說過那個古老文明是日耳曼人和日本人創造的。”
他踱步來到舷窗前,在那裏足足站立了有十多分鍾。
“我們到貝加爾湖了。”肇一川麵朝窗外愣愣地道。
明浩掃了一眼定位係統:“是,到貝加爾湖了。”
“我現在知道你為什麽非要堅持繞道來貝加爾湖采集樣本了。”肇一川眼睛始終望著舷窗的外麵。
明浩走向舷窗道:“我有個朋友1993年去俄羅斯販賣小商品,他來到貝加爾湖後在這裏安了家,還娶了位俄羅斯姑娘做老婆。咱們去諾斯星球的前一年,他迴家探親與我講了許多貝加爾湖的事,說那裏就是神仙住的地方,所以我這次是想親眼看看神仙住的地方到底是什麽樣。”
來到舷窗前,明浩被眼前的景色驚呆了,兩人如木雕泥塑一樣在窗前站立了許久。
飛船緩慢地在滿是白雪的湖麵上飛行,一眼望去雪天相接,此景與紀錄片拍攝的南極荒原極其相似,仿佛整個世界都安靜下來,深藍色的天空與茫茫雪原在視線盡頭化作一條明顯的天際線。
現在正值貝加爾湖的冬季,白色是這裏的主色調。天空沒有一絲白雲,冰麵上的雪一片一片的各不相同,有的像魚鱗,有的像棉絮,有的像是滑冰場平整如鏡,這些都是風的傑作。
太陽向天際線靠近,剛剛還是白色的光現在已經變為金黃色,潔白的雪原被鎏了一層薄薄的金色。飛船慢悠悠地從冰麵上掠過,不知過了多久,地平線不再平直,連綿不斷地群山已在眼前,山上長滿了落葉鬆,光禿禿的樹幹呆立在那裏莊嚴肅穆。
群山腳下零散分布著一棟棟的小木屋,小木屋傾斜的屋頂覆蓋著四五十公分厚的積雪,每座木屋的煙囪都冒著白煙,白煙嫋嫋升起後隨風融化在冰冷的空中。陽光在不知不覺中又改變了顏色,金黃色變為了火紅,天空也配合著改變了色彩,仿佛整個世界全被浸泡在紅葡萄酒裏。飛船不知什麽時候被明浩懸停在半空,二人傻傻地望著窗外的景色,深深地陶醉其中。
眼前的景象把人帶入到一個幽雅恬靜的境界,這是一個晶瑩剔透的童話世界。鬆的清香,白雪的冰香,給人一種涼瑩瑩的撫慰,這個環境裏的一切都在過濾,一切都在升華,甚至連人的心靈也在淨化,變得純潔而又美好。
“我醉了!”明浩望著窗外殷紅色的美景,夢囈似地說。
肇一川不知怎麽眼中有淚光閃動。
“不想走了,我想留下來。”明浩繼續說著癡話。
終於太陽隱藏進地平線下,天空變成掛著無數星辰的黑色幕布,這時二人才漸漸從神遊狀態迴歸神誌。
他們在船上用完晚餐,按計劃二人要在此地停留數個小時,收集動植物的樣本。月亮如同一盞巨大的探照燈,將燦白的光線潑灑在能照射到的地方,感覺地麵上的所有物體被魔法師施了魔法一樣,泛著淡淡的光。
一人一塊懸浮板,二人從幾十米高的飛船內飄出,近距離感受貝加爾湖冬天的夜晚,白雪反射著皎潔的月光,凡是突出地麵的物體全被打上一層淡淡的青色光暈,仿佛來到一個童話世界。離開艙門,二人收起了麵罩,一陣徹骨寒氣撞在臉上,麵部肌肉被凍的遲鈍了許多。
山腳下十幾座小木屋靜靜地臥在那裏,幽暗發黃的光透過木屋窄小的窗戶投射出來,不情願地照射在窗外不遠的雪地上,那片光像害怕周圍的黑暗一樣,蜷縮在那裏一動不動。木屋的背影被月光拉的很長,被拉長的還有那一株株光禿禿落葉鬆的影子,遠處漆黑的群山中不時傳來‘嗷,嗷……’狼的叫聲。狼的叫聲停止後這裏一片的幽靜,連風聲都沒有,給人一種進入了靈界的感覺。二人踩著懸浮板穿梭在灌木與森林之間。
淩晨3時,采樣工作才完成,搜索範圍覆蓋了貝加爾湖畔三分之一的麵積。二人將四個單人床大小的懸浮儲存箱送入艙門,儲存箱自行迴到儲存艙,那裏有機器人對樣品進行更詳細的分類。
肇一川拖著疲憊的身軀朝控製艙走去,向前走了十幾步,感覺明浩沒跟上來,艙門也沒閉合。
於是不耐煩地轉身道:“我們現在應該抓緊時間休息,後麵還......”
身後的情景讓肇一川將後麵的話咽了迴去。原來明浩還漂浮在艙門外,好像進入艙門需要他下很大的決心。
肇一川無奈地搖了搖頭,漫不經心地踱步迴到艙門處,問道:“怎麽了你?”
“我也想在這裏娶妻生子,了此一生。”明浩站在懸浮板上,側頭望向貝加爾湖的方向說著癡話。
肇一川凝視了明浩足足半分鍾,然後不以為然地說:“沒問題,尊重你的選擇,我提醒你現在是1942年。不過,看在我們同學一場的情份上,返迴地球後我一定會第一時間來找你。”
說到這裏肇一川開始啟動艙門閉合程序,艙門緩緩閉合,待艙門隻剩下一個人的寬度時明浩‘嗖’地驅使懸浮板躥進艙內。
“沒有我!怕你們去不了諾斯星球。”這句話說完,明浩已經竄入艙門十幾步遠了。肇一川再次無奈地搖搖頭,看了看剛好閉合的艙門,轉身向控製艙走去。
飛船開始向西飛行,滿眼全是白雪覆蓋的森林,進入烏克蘭後森林明顯少了許多,到處是開闊的被白雪覆蓋的平原。從高空看下去,一眼看不到盡頭的白色大平原上鑲嵌著縱橫交錯粗細不一的線條,這些線條是貫穿蘇聯東部和西部的公路與鐵路,它們上麵繁忙的汽車和火車一輛輛一列列由東向西以不同的速度移動著。這是蘇聯最高領導斯大林正緊急將東部軍隊調往西部,以解救被圍困多日的那幾座主要城市。
飛臨距基輔80公裏的一座小鎮時,飛船降了下來。儀器掃描這座小鎮已沒有一絲生命的跡象,房屋基本被燒毀,整座小鎮被燒的黑乎乎的,沒有一座像樣的房舍。明浩和肇一川下了飛船,在黢黑的殘垣斷壁間尋找著他們需要的東西,在一間燒塌了一半的木屋裏他們找到許多農作物的種子,其中還有各種凍的硬邦邦的水果,應該是人們走時匆忙遺留下的,明浩和肇一川將這些看似無用,可對太空城來說如珍寶一樣種子和果實等,通通分門別類地裝入一個個特殊的金屬容器中。
繼續西行,景象如是從天堂進入地獄,在基輔以東的道路上有兩股人流,一股是穿著軍裝的軍人由東向西移動,他們全是年輕力壯的小夥子,鬥誌昂揚地開赴地獄的方向;另一股是婦女、兒童和老人,他們坐在牛車、馬車和人力車上,步履蹣跚地由西往東遠離了自己的家園,隊伍斷斷續續連綿數十公裏。
距基輔40公裏時場景大變,已見不到雪白的積雪,到處全是被炮彈掀起的土石,前一眼是殘垣斷壁,後一眼是滿目瘡痍。進入到基輔城區這裏沒有一座完好的建築,已經不能用殘垣斷壁來形容,這裏幾乎被夷為平地。不時還有炮彈在城市裏爆炸,掀起滾滾煙塵。因飛船完全隔絕外部聲音,艙內根本聽不到炮彈爆炸的聲,隻能看到升起的滾滾濃煙。為安全起見明浩將飛船升高至3000米,這個高度應該是安全的。往下看基輔城內火光閃動,蘇德雙方還在激烈地交著火。
明浩駕駛飛船又朝西飛行了100多公裏,並將飛船懸停在了空中,二人透過舷窗往下看,隻見白色的大平原上一條蜿蜒曲折的人流正緩慢地朝西移動,向西望去一眼看不到頭。
“這是哪家的軍隊怎麽將隊伍拉的這麽長?”肇一川不解地問。
明浩將高度降到100米左右,飛船緩緩地在隊伍上方飛行,下麵的情景看的更加清晰了,這支隊伍是被德軍押解的蘇聯士兵,因距離有些遠,肉眼看不清人的麵孔,隊伍兩側零散地躺著或一個,或兩個,或三四個的屍體。
明浩透過舷窗往下看了一眼轉身道:“別看了,然後將飛船再次拉升至千米高空。”
肇一川不明白明浩此舉是何用意,迴身等待他的解釋。
明浩煞有介事地坐在懸浮椅上說:“你真想知道下麵是怎麽迴事嗎?我給你講講。”
中學時明浩就酷愛軍事,二戰的書籍沒少看,學到二戰曆史時,曆史老師也誇他二戰時期的知識很淵博。
“基輔的這次戰役,在戰爭史上是規模最大的一次圍殲戰,戰役持續了兩個半月之多,在正麵300餘公裏、縱深約600公裏的大片土地上進行。蘇軍損失約70萬人,有66.5萬人被俘,德軍擊毀或繳獲九百餘輛坦克,三千餘門火炮和三千多車輛,可謂是戰果輝煌。”
“你是說基輔這次戰役德國人勝了?”肇一川一臉疑惑地問。
“對,他們勝利了。我們剛看到的隊伍就是幾十萬蘇軍戰俘。當時,德軍對四類蘇軍俘虜采取就地槍決的辦法,這四類人是,一政治委員就地處決,二共產黨員就地處決,三猶太人就地處決,四傷員就地處決,德軍連傷員都不放過的原因是,他們認為將蘇軍傷員帶在身邊,還要為他們提供醫藥用品,這顯然是一種累贅,幹脆就地槍決。我們剛才看到隊伍兩旁躺著的屍體應該就是他們。”
“他們真是不幸。”肇一川麵色沉重地自語道。
“他們這是萬幸,你知道剩下的這些俘虜都去幹什麽嗎?當他們躲過押送人員的槍口,幸運地抵達戰俘營後,麵對的是沒日沒夜的高強度勞作,為納粹德國的戰爭機器提供動力。在那裏,蘇軍俘虜不被當作為一名直立行走的人,而是一個不知疲憊的廉價機器,怠工?死!逃跑?死!頂嘴?死!病了?死!直到被榨幹最後一絲勞動力,在重活、病魔和饑餓的壓迫下,悲哀地死去。”
“這簡直就是地獄。”肇一川麵色凝重地說。
“這些俘虜能幸存下來的十之一二,還好德國雖然贏得這場戰役,可他們失掉了一場戰爭。”
“戰爭實在太可怕了!”肇一川邊說邊向舷窗外投去憐憫的目光。
貝加爾湖
貝加爾湖位於俄羅斯東西伯利亞南部,狹長彎曲,好像一輪彎月鑲嵌在東西伯利亞南緣,是全世界最深、蓄水量最大的淡水湖。該湖平均水深730米,最深1637米,湖水可供50億人飲用半個世紀。因為地處歐亞大陸內陸,屬柯本氣候分類的大陸性氣候。冬季氣溫,平均為-38c,確實很冷,不過每年1-5月,湖麵封凍,放出潛熱,已減輕了冬季的酷寒;夏季湖水解凍,大量吸熱,降低了炎熱程度,因而有人說,貝加爾湖是一個天然雙向的巨型“空調機”,對湖濱地區的氣候起著調節作用。一年之中,盡管貝加爾湖麵有5個月結起60厘米厚的冰,但陽光卻能夠透過冰層,將熱能輸入湖中形成“溫室效應”,使冬季湖水接近夏天水溫,有利於浮遊生物繁殖,從而直接或間接為其它各類水生動物提供了食物,促進了它們的發育生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