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二哥他降曹了!”


    袁軍大營中, 一頂頗為簡陋的帳篷內。


    劉備尚沉浸在兄弟重逢的喜悅之中,豈料張翼德開口一句話,便讓劉備呆滯當場。


    “翼德,休得胡說!!”劉備隻是一個恍惚,便反應了過來。


    他開口直接怒斥張飛:“你二哥何等人物,焉能做出這等事來,如今我們弟兄分散,豈可聽信 這等流言?!”


    劉備語氣中的怒火毫不掩飾,關羽投曹操了?


    簡直荒唐!


    自桃園結義盟誓以來,劉玄德與兩位兄弟那真是出則同行,入則~同寢!


    關雲長是什麽人,他劉備還能不知道?


    他寧願相信曹阿瞞不好人妻,也不信關雲長會投降-曹賊!


    張飛急躁的直跺腳:“大哥,俺豈能騙你!”


    “下邳城已然換上了曹操的旗號!”


    “更有我軍殘卒親眼所見,曹賊邀那紅臉賊同乘一輦,往徐州去了!”


    見張飛說的言之鑿鑿,有憑有據,劉備心中忽然咯噔一下。


    他深深吸了一口氣,看向一直默然不語的趙雲:“子龍,翼德……翼德他所言果然當真麽?”


    劉備緊緊的盯著趙雲,希望他能說出自己想要的答案。


    趙雲滿臉苦澀的開了口:“那晚我等大敗之後,曹賊奸詐,使麾下士卒扮做我軍殘軍敗將,詐 入小沛,謊稱主公與我等被圍芒碭山……”


    “雲長心憂主公安全,率精騎殺上芒碭山,豈料曹賊早已在山下布置大軍,雲長無奈之下,才 被迫……”


    趙雲的話沒有說完,劉備卻隻覺得一陣頭暈目眩。


    雲長果然降了曹賊嗎?


    如今自己剛剛丟了徐州,丟了十三萬兵馬,如今,竟然連雲長也要離我而去了嗎?


    難道他忘了桃園盟誓,他忘了……


    “不可能!!”正失魂落魄的劉備似乎想到了什麽,猛地一聲大喝。


    “雲長素來忠義,絕非貪生拍死之輩,此事……此事定有內情!”


    劉備對關二爺的品性,那是絕對相信,如今雲長無奈降曹,定然有他的苦衷!


    一旁的趙雲大為讚同劉備所言:“主公之言甚是!下邳城中尚有主公家眷,想來是那曹賊以此 來威脅雲長,雲長才不得不降。”


    見劉備之前,趙雲最擔心的事情,就是怕劉備和張飛一樣,認定關羽是為了富貴求生才降的 曹操。


    若如此,主公和關羽之間最後的一點情分也就斷了,主公日後的大業也就愈發的縹緲了。


    而今見劉備和自己一樣認定關羽降曹之事另有內情,趙雲心中的那絲憂慮總算是徹底消失。


    趙雲話音落下,劉備一怔,隨即神情激動起來:“不錯!子龍所言不差!”


    “二弟忠義,定然如此!定然如此啊!”


    劉皇叔越想越是有道理,本來有些萎靡頹然的精神,此時也猛地振奮起來。


    城池兵馬丟了都不要緊,自己隨時可以再次聚集起來!


    可若是如二弟這般忠義、神勇之將丟了,自己卻又從何處再尋?


    隻要二弟依舊心向自己,他暫時降曹又如何?!


    旁邊的張飛看的目瞪口呆,忍不住高聲叫道:“大哥!那紅臉賊都降了曹賊了,你怎麽還如 此……”


    “三弟休得胡言!”劉備滿臉肅然的看向張飛。


    “什麽紅臉賊!那是你二哥,他降曹之事,今日之後不許再提……”


    劉備目光掃過張飛、趙雲兩人:“尤其是不能在這袁軍之中提起,以免被那些不知就裏之人, 壞了雲長名聲。”


    劉備考慮的還不止如此,如今自己身處袁營,二弟卻投了曹營,這事一旦穿揚到袁紹耳中, 必然又是一場風波。


    “是!”趙雲毫不猶豫的應下了。


    張飛也不情不願的嘟嘟囔囔著:“不提便不提。”


    隨即,趙雲深吸一口氣,今日見了劉備,他心中的那樁大秘密,終於不用再繼續隱藏下去 了。


    “主公,趙雲還有一事稟告!”


    劉備剛從關羽之事之中略略緩了過來,隻覺得一陣疲憊,他也沒在意:“子龍隻管說便是。”


    趙雲沉聲道:“事關軍師陳逸!”


    聽到這個名字,劉備的臉瞬間陰沉了下來。


    此時此刻,劉備最不想聽到,也是最厭惡的名字,非“陳逸”二字莫屬。


    當初劉備不顧一切的要投袁紹,陳逸極力阻止,劉備不聽,甚至還因此冷眼旁觀陳逸被張飛 所殺。


    而今,劉備卻正因袁紹不發救兵,導致舉止失措,被迫偷襲曹營,乃至大敗虧輸,基業盡 喪!


    劉備用自己的失敗,印證了陳逸的正確!


    這是劉備無論如何也不願接受的,這些時日他也一直刻意的不去想這個問題。


    但此刻,趙雲主動提起陳逸,於劉備而言,不亞於撕開了他最後的遮羞布,就那麽把這份血 淋淋的現實擺到了劉備麵前!


    劉備的聲音冷的有些嚇人:“子龍!我說過,那個人……不要再提了!”


    “陳逸沒死!”趙雲話音落下,頓感一陣輕鬆。


    今天他終於把這個秘密當著主公的麵說出來了!


    劉備臉上的冷色尚未盡去,便瞬間呆立當場,他隻覺一陣恍惚,似乎自己的耳朵剛才出現了 幻聽。


    他滿眼疑惑的望著趙雲。


    子龍剛才在說什麽?


    定然是之前自己因為雲長之事,心神動蕩,才聽錯了。


    “趙雲!你這廝在見到大哥之前就在說胡話,如今居然還在胡言亂語!”


    此前便因為劉備一力袒護關羽而憋了一肚子火的張飛,現在聽趙雲再提陳逸之事,瞬時便對 著趙子龍再次破口大罵起來。


    “陳逸那臭儒生的屍身估計都在棺材裏腐了,還是你親手所殺!如今你居然還對他念念不忘, 你莫不是瘋了!!”


    “翼德住口!你再敢對子龍不敬,我非拿馬鞭抽你不可!”劉備厲聲嗬斥張飛。


    如今關雲長已然在曹營那邊,若是再讓趙雲心離心離德,那他劉備的大業,可就真的要成鏡 花水月了。


    劉備竭盡全力讓自己的情緒穩定下來。


    當下,他已經明白趙雲話裏的意思了,這簡直打了個劉備措手不及。


    趙雲這番話給劉備帶來的震動,幾乎不亞於關羽降曹……不,甚至比關羽降曹還要大。


    “子龍,那……那陳逸的屍身,是我親自驗過的,不會有問題,你如何說陳逸未死?!”劉備雙 目幾乎是一動不動的盯著趙雲。


    若陳逸果然沒死,依此人的能力、性情,那必然會全力報複迴來!


    如今自己已然是兵微將寡,陳逸若是全力報複,以他的謀劃策略,自己又該如何抵擋?


    很多事情,不能往深裏想, 一旦往深裏想往往便讓人坐立不安,就好像此刻的劉備。


    趙雲沒有理睬張飛的喝罵,隻是認真的望著劉備:“我沒瘋!我也沒殺陳逸軍師!棺材裏腐爛 的更不是陳逸軍師的屍身!”


    “那天晚上我是去追殺軍師不假,但我卻不曾下手,而是放他離去!”


    “那具屍體,乃是我從之前亂戰之中,尋了具和軍師身材、樣貌都差不多的屍體冒充的!屍體 臉上的傷痕,也是我故意以槍刃劃破五官!”


    趙雲這一番話,讓張飛和劉備都聽得滿臉呆愣。


    尤其是張飛!


    圍殺陳逸之事,便是他一手張羅的,他本以為陳逸早就死的不能再死了,直到此時趙雲自 白,張飛才知道,自己竟是被趙雲給耍了!


    霎時間,這位張三爺的一張黑臉,幾乎要漲成豬肝色,


    “趙子龍!你這吃裏扒外的奸賊!”


    “你怎敢騙我大哥,騙你張三爺!俺今日定要把你渾身捅遍透明窟窿!”


    張飛惱羞成怒,吼聲如雷,竟是真的操起丈八蛇矛要和趙雲拚命。


    趙雲早就不想慣著張飛了,見張飛操起蛇矛,趙子龍亦是一聲冷笑,大槍橫在身前!


    眼看著趙雲和張飛就要起衝突,但劉備此刻已經顧不上去阻攔這二人!。


    他滿腦子都是一句話在旋轉……


    陳逸還活著?


    陳逸居然還活著!


    當下,劉備早已被震驚到……


    無意加複!


    瞠目結舌!


    一動不動!


    徐州至官渡的荒野之中。


    一座幾乎占據來了大半個荒野的偌大軍營,就這麽突兀立起。


    營中人喊馬嘶,甚是喧囂。


    正在往官渡而去的曹操大軍,今日暫時駐營,進行短暫的修整。


    大營內, 一頂軍帳中緩緩走出了一名臉色蒼白的青年士子。


    一名侍者滿臉為難的給這青年士子披上大氅:“郭祭酒,你大病初愈,還需好生調養才是。”


    這青年士子正是郭嘉,他淡淡—笑:“不妨,我久臥在床,正要出去活絡活絡氣血,如此才能 恢複的更快。”


    侍者無奈,隻能眼睜睜的看著郭嘉出了大營。


    一步步往外走去,和煦的陽光撒在身上格外舒適,臥病在床的日子實在不好過。


    自那日淋雨引發風寒之後,郭嘉昏睡許久才醒,又在醫者的精心治療之下,方得痊愈。


    但畢竟之前身體虧耗太大,如今這風寒雖然好了,但是身體元氣還需慢慢來補。


    大軍紮營,傍水立寨自然是上佳。


    郭嘉不知不覺,來到了一條波濤浩淼的大河邊上,恰逢此時大日西垂,河麵上浮光躍金, 一 片殘紅。


    如斯美景,郭嘉看在眼中,心裏想的……卻還是陳逸之事。


    郭嘉有些傷感,陳逸終究還是死了!


    昨日自己雖然尚在帳中養病,但彰公子刨了陳逸之墓一事,他卻也早有耳聞。


    據彰公子自己說,那陳逸棺木裏躺著一具身著儒袍的屍體,按照彰公子所描述的屍體腐爛程 度,剛好和陳逸身死的時間也對的上。


    那屍體想來就是陳逸了。


    想到此處,郭嘉心中倒是對曹彰有些過意不去。


    聽說當時彰公子被打了七十軍棍!


    又因為曹彰刨了陳逸的墓,惹惱了關雲長,最後二十棍竟是關雲長親自行刑,彰公子的慘叫 之聲,幾乎被全營的將士們聽了個遍!


    將士們都說是曹彰頑劣挖了陳逸的墓,但郭嘉豈能不知,這定然是曹丞相聽進去了自己那日 病中所言,才借曹彰之手印證陳逸到底是生是死。


    結果曹丞相得到了答案,彰公子卻挨了一頓軍棍,還有口難言。


    思緒至此,郭嘉忍不住一聲輕笑,卻又忍不住一聲長歎。


    望著眼前的浩浩江景,郭嘉輕聲喃喃:“秦甘羅十二拜相……”


    “漢終軍十八請纓……”


    “霍驃騎少年封狼居胥……”


    “陳逸呐,你終究還是與他們一般早逝了!”


    郭嘉緩緩摘下自己腰間的酒葫蘆,將那清澈的酒液傾入水中:“自古英才,天必妒之,你陳逸 如此大才,上天自然不願留你在人間!”


    “你我既然緣慳一麵,今日嘉便以此酒,祭你於此地吧。”


    郭嘉無數次的懷疑陳逸躲在暗中操控著徐州之戰,並且堅信陳逸還活著。


    但最後的結果卻證明,是郭嘉錯了。


    …0 …


    郭嘉雖然悵然失落,但這一切終究還是有了個結果。


    望著那清澈的酒液落入水中,這一刻,郭嘉釋壞了。


    他緩緩轉身,正要迴營,忽然聽得不遠處傳來了一陣讀書聲……


    “凡兵,製必先定……”


    “製先定,則士不亂,士不亂,則刑乃明。金鼓所指,則百人盡鬥。陷行亂陳,則千人盡鬥。 複軍殺將,則萬人齊刃,天下莫能當其戰矣……”


    “師父,這……這一大段,念的我舌頭都打結,聽得我腦袋發脹,這到底什麽意思呀?”


    郭嘉有些好奇的往前走了十餘步,眼前的一幕,卻讓他怔然當場。


    居然是曹彰?!


    但見向來桀驁不馴的彰公子,此刻竟苦著張臉,在讀一卷書簡?


    郭嘉眼中閃過迷茫。


    這什麽時候,連彰公子都開始讀書了?


    而且讀的居然還是兵書?!


    郭嘉聽得很清楚,剛才彰公子讀的正是《尉繚子·製談第三》!


    但最讓郭嘉感到愕然的是,彰公子是出了名的脾氣大,誰也瞧不上,但他此刻竟好似一名學 生般,恭恭敬敬的站在一人身邊。


    觀彰公子的站姿還有些別扭,想來是昨日的杖傷還沒好透。


    而那人竟是大咧咧的斜靠在一張軟塌上,懶洋洋的曬著太陽,此人好大的架子!


    若是以往敢有人在彰公子麵前如此拿大,隻怕一頓老拳必然是少不了的。


    但今日,這彰公子居然就這麽老老實實的侍立在一邊,此人到底是何許人也?


    竟能降服彰公子


    就在此時,那神秘人終於不緊不慢的開了口:“這一段已經說的很直白了,其大意是……”


    “凡是統率軍隊,必須預先建立各種製度!”


    “各種製度建立了,士卒就不會混亂。士卒不混亂,紀律就嚴明了……”


    “如此,則命令一經發出,成百的人都盡力戰鬥。衝鋒陷陣時,成千的人都盡力戰鬥。殲滅敵 軍時,成萬的人都協力作戰!”


    “這樣,天下就沒有任何力量能夠與它抗衡了!”


    偷聽許久的郭嘉心頭一跳,眼中更是閃過驚色。


    他聽過不少名士高人對尉繚子的注解,闡釋,但從來沒聽過有任何一人,將尉繚子解釋的如 此直白、精煉!


    若非對尉繚子爛熟於胸,又鑽研尉繚子多年,此人豈能有這份闡述、見解?


    郭嘉斷定,此人定是兵家大才!


    可這般兵家大才跟在彰公子身邊,為何自己從未聽過?


    也從未見過?


    郭嘉思緒急轉,忽然, 一道頗為詫異的想法從他腦中掠過,他的眼睛猛地睜大。


    徐州之戰,彰公子和許褚履立大功,自己本以為那個背後之人是陳逸,如今證明陳逸在曹軍 抵達徐州地界之前就已死了,那幕後之人自然不可能是陳逸。


    如今看來,難道這個讓彰公子恭恭敬敬對待的神秘男子,就是操控徐州之戰走向的真正幕後 之 人 ?


    郭嘉再也站不住了,他大踏步的向前走去,直接拱手一禮,打斷了彰公子和那神秘男子的交 談。


    “在下曹丞相麾下軍師祭酒,潁川郭嘉郭奉孝,見過足下!”


    “敢問足下大名?!”


    郭奉孝?


    陳逸一怔,這就是那位被曹操讚為“奇佐”的郭奉孝?


    陳逸起身,淡淡一笑還禮:“在下不過區區流離失所的寒門士子,蒙彰公子不以在下粗鄙,聘 為講學先生,混口飯飯吃罷了……”


    “至於姓名……嗬嗬,在下實乃無名之輩,不值一提。”


    陳逸說的輕描淡寫,可郭嘉壓根不信。


    講學先生?


    無名之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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