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禎本是有理想有抱負的,家世說不上世家,也不屬於寒門,倒是個官宦之家,長輩都在前朝出仕。


    他以不到五十之齡做到尚書之位,未來相位也不是不可能的!


    然而,以他全家的底蘊,官至四品卻已經到了極限,這還是他自身能力足夠優秀的緣故。


    不得已最後投靠了大人物,這才有了侍郎、尚書之位,一路晉升沒有任何障礙!


    升官固然令人欣喜,可是這後邊的代價,他卻越發的感到後悔,尤其程前這樣的小人都能在他麵前狂吠。


    事實上,對於顧景之的執政理念,他是讚同的,隻是他時運不如顧景之,沒有夏帝的榮寵,也看不慣世家把持朝綱,最後鬱鬱不得誌。


    遇到他效忠的那位之後,許諾他尚書之位,要是來日成就大業,更是許諾宰相之位。


    一心想要幹出一番事業的衛禎,能夠經受得住糖衣炮彈的洗禮,也不懼任何威脅恐嚇,可執一國之政的宰相……他卻拒絕不了!


    而且對方許諾,先讓他升侍郎之位再效忠。


    他抱著看一看的心態同意後,沒想到才短短一個月,他就升任了戶部侍郎,見識到了這等能量之後,他也的確用心效忠自己上麵那位。


    可惜,隨著時間過去,他卻發現,那位也並非合適的人主,所行之事距離他想象中的人君差太遠了。


    權力在他們眼中,更像是一場遊戲。


    於是乎,他開始慢慢有些後悔,不過後悔又有什麽用?他如今陷的很深,要是這時候退卻,起碼都是個抄家流放之罪。


    一邊是宗族的希望,一邊是自己的抱負,衛禎隻能一忍再忍!


    所幸,他和上麵那位在某些方麵,還是能達成一定的共識,比如讓顧景之去折騰的某些事兒!


    ……


    顧景之又何嚐不知道,有些人準備把他當做刀來使?


    不過,他對這點卻不太介意,畢竟目標一致,誰做誰的刀還不一定呢!


    他自認自己不說全然無私,卻也沒有什麽把柄在別人手上,他雖貪權,但是他手上的權力來得幹幹淨淨!


    他也沒有什麽宗族要去扶持。


    作為現代人,他比誰都清楚,如果德才不配位,死得比誰都快。


    這也是他當初為何將林家兄弟還有顧渙之送入軍營的原因,尤其是顧渙之,以他在夏帝那的恩寵,就算判個別的罪名也是可以的,起碼能保住性命,等過個幾年把人接迴來,一點事都沒有。


    不過不管是顧渙之還是顧允之,一心要振興顧氏榮光,是以顧景之將顧渙之發配充軍。


    目的也隻有一個。


    假如顧渙之能在軍中立得住,他就全力支持,顧渙之能走多遠他就扶持多遠。


    如果走不動了,他也不會盲目地扶持。


    他給機會,但是不會用手段幫自己家人攫取功勳。


    所謂無欲則剛,大抵就是顧景之如今的狀態。


    經曆過被夏帝放棄的那一次,他想法改變了很多,別人終究是靠不住的,唯有自己底子夠硬,才能鎮得住。


    他不餘遺力治理寧州,是展示自己的治政能力,他費勁心思搗鼓雜交水稻,是想用這種潑天功績為自己打造一張免死金牌!


    他從不逾矩行事,是想告訴上麵的人,多大鍋下多少米,你給的我要,你不給的我不搶。


    但是,隻要你給,我就能給你交上一份滿意的答卷。


    咱就是有這能力,有這底氣,看你怎麽用人。


    晉樂凰離開京城之前,教會了他一個道理,那就是……上位者用人,尤其是上位者手中的那把刀……


    其實更像是在養一條餓瘋了的野狗,一旦給他吃飽了,他就會變懶變安逸。


    可要是始終隻給吃個半飽,那這條野狗就會不斷地咬人、咬人!


    等咬得差不多了,走狗就該給烹了!


    顧景之不願做這樣的野狗,隻是當初也不知道是不是他太急了,亦或者是心裏的危機感太盛,夏帝那次真就這麽對待他。


    他後來撂挑子,又或者表明自己的身世,看似在給夏帝上眼藥,實則是告訴夏帝,你是君我是臣,這不假,可你對我的用法用錯了,我不是那條走狗,也不當畜生。


    將顧衡判作竊取顧氏之功,就是告訴夏帝,這功勞是顧氏的,如今顧氏隻有他顧景之一人,所以這顧氏的一切也都得讓他顧景之來繼承!


    有了爵位加身,顧景之這才擺脫了做狗的局麵!


    寧州兩年就更是成了加分項,他如今在朝中不結黨營私,對外不欺壓百姓,就直接印證了那句話。


    無私者無畏!


    ……


    心底的紛紛擾擾,久久地在腦海裏盤旋,直到下了值,顧景之這才迴轉過來。


    晚上在鬆鶴樓宴請了戶部一眾屬官,作為顧景之的心腹,劉三刀也到場了,作為繼任顧景之之前官職的劉三刀,戶部所有人都知道,那是顧景之的心腹。


    相反,今日去了禁軍履職的林峰,他卻沒有到場。


    畢竟他的身份如今變得敏感,雖然他們就算避嫌,也不會讓人真覺得他們就從此變作兩路人,但是這種事兒卻能表明一個態度。


    起碼明麵上要這麽做!


    將劉三刀喊來赴宴和林峰完全死不同的概念,二者雖然都是他的人,一個是文官係列,一個是手上有兵權,還是手握禁軍的人,自然不能一概而論。


    他和林峰的交往,要是超過正常親戚之間的交往,容易被人詬病!


    不過劉三刀嘛……


    反正都是他的人,就算別人說點什麽也不必在意。


    這不!


    顧景之宴請完同僚之後,劉三刀也上了顧景之的馬車。


    剛上車,看到老神在在閉著眼的顧景之,劉三刀暗自咂舌:“大人,咱們就這麽明目張膽地同乘一輛馬車,這不好吧?”


    “不好?有什麽不好?”


    顧景之微微睜開眼,說道:“整個京城的人,誰不知道你和我同在一條船?難道咱們故意避開,能讓人覺得你我分道揚鑣?”


    “嘿嘿……”


    劉三刀抓了抓腦袋,說道:“我也就是擔心有人找大人麻煩,既然大人你不怕,那下官也不怕!”


    “嗯!”


    顧景之聽了,點頭道:“今天找你,的確是有事情讓你去辦!”


    劉三刀精神一振:“大人,你請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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